第一百零二章 浅雨花殇 梨香待嫁

次日凌晨,慕夕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阵嘶喊声,刀剑砍杀的声音吵醒。

出什么事了?

慕夕揉着眼睛,起身穿衣,往窗口踱去。

竹林里剑气震天,不知哪儿冒出的二十几名身着黑色锦袍的男子,正与一群白衣白面具的人打成一团。

刚睡醒,眼睛还是朦胧的,模糊间,只觉得场面混乱不堪。

揉了半晌,才看清来人,不由惊喜。

南宫长歌紫衣翻飞,眉眼俊朗,手中长剑气势如虹,与一身青衫的落重殇在竹林上空打的不可开交。

而他带来的二十名暗卫也正与落重殇的手下拼的不分胜负。

慕夕忙一瘸一拐的跑下楼来。

她记得昨日落重殇被她击了一掌,走路都有些不稳,现如今还与南宫长歌打斗的如此激烈,不知会不会牵引伤口?

她竟担心他?

被自己的想法怔住。慕夕盯着落重殇的身影,神色恍然。

他有伤不是更好么?

这样他就不会伤了南宫长歌,她就可以与南宫长歌回去。

可是为什么,她竟担心他受伤。

思绪间,南宫长歌的确占了上风。

他剑锋凌厉,比往日挥的更快更准。可落重殇却不及以往的速度,他似乎在硬撑着,额间青筋粗现,豆大的汗珠颗颗滚落。

眼见南宫长歌的剑便要刺向他的胸口。

慕夕甚至来不及多想。抽出竹笛,也不顾自身刀伤未愈,竭尽全力的冲了过去。帮他挡下了那一剑。

“不要!”

惊恐的声音,一身红衣的少女吃力的拨开如雷霆横扫的剑锋,由于体内被下了毒,使不出内力,只能靠蛮力,慕夕的身子跟着惯性一同飞了出去,摔在了地上。

南宫长歌慌忙收剑。跑去看她,“受伤了吗?”

落重殇扶着竹枝站稳。胸口气血翻腾。眼眶下的青灰似又扩大了一圈。

方才那一幕极其的危险。若不是慕夕。他该是躲不过那一剑的。

慕夕摔倒在地,身上伤口再次裂开,手臂双腿溢出鲜血来。

好在她穿的是红衣,鲜艳的血染在上面。也不那么刺目惊心。

见南宫长歌惊得双目瞪大,慕夕忙宽慰道,“这些只是皮外伤,不碍事。”

“怎么会有伤?他打伤你的?”南宫长歌声音沉怒。转眼扫向落重殇。

慕夕拉了他一把,“与他无关。”

南宫长歌显然不相信,眼中依旧怒意翻滚。

落重殇冷傲的站着,见他俩手拉着手,眸子猛地一暗。

“不要再打了。”慕夕央求道。

落重殇挥手,示意手下停下来。

南宫长歌也唤回自己的暗卫。

双方相对而立。气氛僵硬。冷风过,细雨飘零。

慕夕一瘸一瘸的走到落重殇身边,问。“你昨日受了伤,今日还动武。”话语里似有责怪之意。

南宫长歌皱眉,想唤她回来,不要靠近那么危险的人。可见她似乎胸有成竹,便不再多言。

落重殇看了她一眼,“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刚才差点受伤。”慕夕焦急。她也不知为何。就是不希望看见他受伤。

落重殇这才转过脸来,认真的看着她。“你昨日不是更担心我会杀了他么?”

慕夕喃喃道,“原来是我高估了你。”

“呵呵。”若不是近日在修炼五毒神功,损了真气,也不会躲不过那一剑。但他并未多言,笑了笑道,“所以你打算帮我?”

慕夕甩手,没好气道。“我才没有!本来就是你不对,南宫长歌不会无缘无故杀人,可是你会。”

落重殇眸子幽暗,“我不对?”

声音凉的渗入心骨,慕夕一哆嗦,不由自顾的往后退了一步。

又是那股摄人心魄的危险气息。

南宫长歌见他变脸,忙将慕夕拉回身边。开口说道,“对你父亲的死,我深表歉意,我知道你是想为父亲报仇,的确是我父亲对不起你们家,但当年的事也是一场误会。”

“我想为他报仇?”落重殇眯起眼眸,“他死了我才开心,我怎么会想为他报仇呢?不过南宫寺那老头想用一句误会一笔勾销么?妄想!”

他不是为父报仇?那他想做什么?南宫长歌心里困惑,于是说,“那你想如何。我们家欠你的,我南宫长歌定会分毫不差的还给你。”

“你有什么资格?你能还我什么?笑话,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以为你真的是身份尊贵的南宫世子?哈哈哈。”

落重殇笑的凄厉,像看笑话一样看着他。

南宫长歌眉头轻蹙,不再言语。

慕夕愣是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依稀感觉事情愈来愈复杂。

“你到底在说什么?”南宫长歌声音透凉。眸中闪过暗芒,身上满是萧肃之气。

慕夕不由缩了缩脖子。

站在两个冰疙瘩中间,她其实也蛮不容易的。

落重殇挥手,屏退手下,南宫长歌见状,也示意自己的手下退出百丈开外静候。

慕夕犹豫了片刻,问,“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落重殇不语。

南宫长歌也不说话。

慕夕抖了抖脖子,往竹楼去。

竹林中,风雨细润,一身紫衣肃淡清雅,一身青衫苍茫萧索。

他们就这么相对而立,空气间似有冰凌相撞。隔得远,慕夕听不清他们的话语,却分明可见南宫长歌震惊的表情。

落重殇嘴角倾斜。满含讥讽。他手指轻抚长剑,眸中的冷可以冰冻七月的雨。

千万不要再动手了。他如今似有重伤在身,不是南宫长歌的对手。

慕夕一颗心也跟着揪起。她竟担心他?

似乎能感受到一抹焦灼的目光投来。落重殇斜眸扫了过来。

少女站在竹楼下,身子单薄,缩着脖子,白皙的脸庞,忽亮的眸子,神色满满的担忧与不安。

落重殇眉头蹙了下,她在担心他?不对吧。她该担心的是南宫长歌吧。

顺着他的眼神,南宫长歌转头看了过来。清淡的眼神。没有表情。

可眸中是分明的疑惑。

半晌后,落重殇向慕夕招手。

谈完了么?

慕夕快步走上去。不安的看着俩人。

落重殇垂眸看她,见她脸上依旧挂着惊恐之色。她在怕什么?果真怕他会杀了南宫长歌么?

冷然的笑。凄然道,“我放你们走。两个时辰内离开南岳国都城,否则,我的人马无处不在,你们不会再有机会离开。”

他竟放他们走?

慕夕愣住。

南宫长歌拱手做礼,拉着慕夕就走。

多待下去无意,况且知道个这么惊天地的秘密,他要回去好好消化一下,他并不想伤害落重殇,他能理解他的恨。

“等等。”落重殇跟上来,手中不知何时捏出一粒药丸,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入慕夕口中。

“你!”南宫长歌惊怒。

他给她吃了什么?

慕夕只觉喉头一凉。瞬间心脉顺畅,没有郁结之气。她忙拽住南宫长歌的手臂,“只是解药。”

南宫长歌收回手中的剑,狐疑的盯了他一瞬。不再说话,拉着她快步离去。

细雨淅淅沥沥,朦胧中带了一股江南烟雨惆怅的味道。

慕夕缩在南宫长歌的马车里。不知是因为方才淋了少许的雨,此时打了几个喷嚏后。身子开始逐渐的发冷。

南宫长歌察觉她脸色不对,忙探手附上她的额头。

怎么这么烫?

忙从箱子里面翻出药丸,喂她吃下。

“你身上带伤,又淋雨受了风寒,定是伤口发炎,引起高烧。”南宫长歌担忧道,“你先睡一会儿,到前面镇子,我们寻一处客栈,我去给你请大夫。”

慕夕只觉得困意袭来,浑身酸痛无力,不自觉的往他身边靠去。

南宫长歌从车坐下取出一套干净的衣袍,让慕夕将淋湿的外裙褪下,换上干净的,而后又取出一席被子,将她裹住。

慕夕困顿至极,昏昏睡去。

马车在山路上摇晃,车外依旧是细细碎碎的雨声。

天幕阴沉,冷风呼急。

南宫长歌垂眸思忖。落重殇方才的话,怕是连南宫寺都不知道吧?

若真如落重殇所说,南宫寺得知后会不会气死?

他望着车窗外遥遥雨幕下,绿草葱茏,枝叶掩映,大自然的绿意让人内心澎湃,又令人心情平静。看着垂眸昏睡的少女,他的眉角带过一丝温柔。

手指不经意的附上她莹白的脸颊,滚烫的温度,手臂溢出的血渍已经干涸,心也跟着揪起。

她为了他,该是受了多少磨难?

长夜当空,一轮明月拨开浓雾,细雨不知何时停了,夜幕变得清亮,空气中带着一股清淡的泥土芬芳。

慕夕支起身,顶着昏沉的脑袋,询问,“到哪里了?”

“前面就是西雷镇,我们在那里歇脚。”南宫长歌帮她拢了拢被子,递上一杯清茶。

慕夕喝了几口,喉咙干涸的难受,似有火烧的感觉,声音也不再是往日的清脆,“都已经天黑了啊,我睡了好久。”

南宫长歌微笑,“你病了,多睡儿是好事。”

慕夕轻嗯了一声。又躺下去。

南宫长歌担忧道,“还有哪里不舒服?”

慕夕笑的无力,“就是有点儿疼。”

身上的伤口发炎,此时火烧火燎的灼痛着。她一直咬牙忍着,加上头痛,喉咙痛,仿佛整个身体都在痛。

南宫长歌神色晦暗,自责道,“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真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他真希望疼的是自己,他多么希望能代替她疼,他甚至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让她受了伤。

心底涌起大片大片的恼怒与自责,他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渺小,觉得自己无用,觉得自己还需更多努力变强大才行。

慕夕看他神情抑郁,宽慰道,“我受伤不是你的错,是因为我与别人争执,自讨苦吃而已。”她将在医馆遇见的事情与他形容了一番,说完后,心里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他不知她会武功,此番下来,他该是猜到了,不如自己先坦白,其实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南宫长歌手掌轻轻抚上她的额头,“你会武功,这样很好,至少我不在你身旁的时候,你能自保。”

慕夕不好意思的说,“你不怪我隐瞒你?”

南宫长歌摇头,微笑的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现在不是也说出来了么?我应该高兴才对,因为你信任我,我还有什么理由生气?”

他的声音温缓,眸子柔和,身上冷淡的气息渐渐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橘色。熏染着周围的气氛,慕夕觉得脸颊发烫,这样的气氛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逐低下眸子,轻轻咳嗽了几声。

“还要喝水么?”南宫长歌细心地递来温水。

慕夕抿了几口,喉咙生痛,但脸上却未有任何表现。

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奇门教的副教主奇冷来传的话,说南宫长歌出钱要买承影的命。

他定还不知承影就是她,若是他知道了,会如何?

不知他为何要买承影的命,慕夕想了许久,还是觉得先不告诉他,待日后探清事实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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