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月折海棠 风雨凭窗

玲珑坊,听梅轩。

白玉琴灵音袅袅,紫檀香幽幽浸染。

小白托着腮,认真的听着慕夕抚琴。

十夜和沫儿安静的坐在一处,沫儿煮茶,十夜帮她分拨茶叶,动作协调,默契十足。

一曲完毕,琴音绕梁,不绝于耳。小白听得入迷,如痴如醉,一张红扑扑的小脸甚为可爱。

慕夕的琴技着实令人佩服,就连自小研习古琴的十夜都在心里暗暗惊叹。

这样的女子,这世间真真少有,有幸作为她的属下,跟她学习,十夜觉得真是三生有幸。

慕夕弹完琴,捏了捏小白的脸颊,“想什么这么入神?”小白这才回过神来,眯着眼睛,拍手叫好。

窗外的乌云终日不见散开,雨水连着天地,似要把这浑浊的世间冲洗干净。

沫儿看看时辰,有些担心道,“雨一直都不停,待会儿可怎么回去?”

慕夕慵懒抬眉,往榻上靠去,惬意道,“住一晚又何妨。”

小白一听,立马来了兴头,追着慕夕问,到底是不是晚上留下来陪他玩耍。

十夜将煮好的茶分好,望着沫儿笑,眼中是满满的暖意。

沫儿垂头,抿着嘴,脸颊红扑扑。

慕夕扫了他俩一眼,轻咳一声,“我看十夜也巴不得咱俩留下来住一晚,好了,就这么决定吧。”

小白忙欢呼。

这时。屋外传来一声急匆匆的脚步。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的木地板咚咚作响。

十夜神色一凌,起身出去查看。

刚推开门。就见上官墨背着昏迷不醒的若尘闯了进来。

俩人浑身滴着水,头发贴在脑后,脸上睫毛上都挂着雨水,狼狈至极。

慕夕还未看清情况,就听小白尖声呼叫着,向他们跑去。

“若尘怎么了?若尘?”小白瞪大眼睛看着毫无反应的若尘,小手哆哆嗦嗦的探向他的鼻息。

上官墨将若尘放在床上。回头对慕夕说,“快。金疮药,他受了重伤,流了好多血。”

果然,整个床铺已被他染得鲜红鲜红。血水顺着雨水浸湿了床垫被褥。

慕夕也不多问,忙起身从柜子里取出药箱,沫儿去准备热水,十夜去拿干净的衣裳。

小白乖乖地站在一边,不去影响慕夕和上官墨。

不一会儿,沫儿端着热水进来,十夜也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衫和被褥进来。

上官墨帮他褪去衣衫,左胸前有一指宽的伤口,血肉翻开。可见森森白骨,然被雨水浸泡过,伤口已经泛白。血水不停往外流。

好可怕的伤口,该是用何种利器所伤呢?

慕夕深吸一口气,就差一厘米,就捅入了心脏,好险。

可是伤口在心脏附近,又失血过多。若尘的脉搏愈跳愈慢。气若游丝,真的是危在旦夕。

见慕夕神色凝重。小白红了眼圈,死死地盯着若尘,亮晶晶的眸子汲满了泪水。小声问道,“若尘会不会死?我们要去请大夫么?”

上官墨安慰他,“有慕夕姐姐在,慕夕姐姐的医术也很了得。”

小白又转眼看向慕夕,一双晶亮的眸子划过期盼。

慕夕一边帮他止血,一边嘱咐十夜出去买药。

待将伤口清理包扎好,沫儿帮他擦干了身上的水,上官墨帮他换了干净的衣衫和被褥。四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慕夕一边写药方,一边对沫儿说,“这几服药是消炎退烧的,他伤得重,伤口已有发炎,不多时便会发烧,你先熬好汤药,已被不时之需。十夜去买的药也一并熬好,要多多喂给他喝,他现在失血过多,要好好补血才行。”

沫儿仔细的将她的话牢牢记住,带她写好方子,拿了把油纸伞便跑了出去。

慕夕这才歇下,看着上官墨说,“发生了什么事?”

上官墨见若尘已安顿好,心里又记挂着阿诺,起身往外走,边走边说,“我只是在路上偶然碰见他,并不知道事情缘由,现在还有事,我先走了。”

“喂!”慕夕追上去,“你到底要去干吗,急什么?”

上官墨停住脚步,犹豫着。

慕夕见他神色不大对劲,关切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你尽管说。”

是啊,可能慕夕能帮得上。

可是,这件事关系到皇室,该不该讲呢?

上官墨又有些踟蹰。

慕夕的能力该是能帮得上一些忙,现在时间紧急,光是靠他和南宫长歌可能会来不及吧。

算了,说就说吧,上官墨又折身回来,关上屋门,拉着慕夕进了侧厅。留下小白在屋里照顾若尘。

“什么事儿?神神秘秘的?”慕夕不解的看着他。

上官墨斟酌半晌,只道,“阿诺被人抓走了,那些人可能会灭口。”

慕夕听得云里雾里,问,“阿诺是谁?哪些人要灭口?”

上官墨便将阿诺的身份与她说了个一清二楚,但未说她刺杀皇上的事儿,只说这城里有仇家盯上了她,现在把她抓走,估计凶多吉少。

慕夕思索了片刻,问,“你说你与阿诺自小就认识?所以非救她不可?”又有些不大明白,“阿诺是巫狼族的人,你怎么认识她的?”

上官墨说,“现在先救人要紧,至于我与阿诺的事,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

慕夕点头,又仔细想了想,“我们分头行事。”

上官墨感激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施展轻功,直接从窗子翻越了出去。

他要去找南宫长歌。说不定南狐狸会有办法。

慕夕站在窗前思忖片刻。提笔在纸上画出那日在山里见过阿诺的画像,从袖口找出一只烽火令,拉开火绳。打向天际。

嗖的一声,明晃晃的火光在天空上绽开。

慕夕皱眉看着雨水瓢泼的天幕,这么大雨,这东西真的管用么?神奇那家伙能看得见么?若是看不见该怎么办呢?这古代真是不先进啊,找个人都迂回,要是有电话该多好啊……

半盏茶的功夫,慕夕还站在窗口发愣。就被半空中飞来的黑影砸了个正着。

神奇浑身湿哒哒的扶着慕夕站起来,满脸歉意的笑着。“教主,属下,属下来迟了。”

慕夕揉着摔痛的屁股,“我说。神奇,你能不能换个出场姿势,每次都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哎哟,好疼。”

神奇无辜的挠了挠脑袋,“我也是赶时间,没看见您站在窗口,要是看见的话,我就走楼梯上来。”

慕夕扶额,我这么大个人站窗前你居然看不见?

如果你这是变相的表扬我身材苗条。那我就暂且原谅你了。

可是你分明就是眼神不好使啊。

神奇憨厚的笑着,恭敬询问,“教主这么急着召唤属下来是。是有何事?”

“帮我寻个人,半个时辰前被一群黑衣人掳走的。”慕夕将画像递给神奇,又道,“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她,否则怕他们灭口。”

神奇接过画像,细细看了片刻。将画像塞入怀里,“属下这就通知兄弟们一起去找。”说完。急吼吼的从窗子跳了出去,一溜烟的跑出了竹林。

十夜已经买了药回来,正与沫儿一同在厨房煎药。

小白急切的看着若尘,见他脸色绯红,伸着小手去摸了摸。

好烫!

小白着急的唤来慕夕,指着若尘的额头。

慕夕忙上前查看,果然发烧了。

若尘整个身子都跟火炉似得滚烫滚烫。

慕夕忙取来温水,一点一点的往他嘴里灌。

小白受慕夕吩咐,去打了一盆冷水来,帮他擦拭额头身子。

不多会儿,沫儿捧着药,随着十夜一同进来。

慕夕忙让开,先让沫儿给他喂退烧药。

十夜将煎好的补血药搁置在桌前,用盖子盖好。

待沫儿将退烧药全数给他灌下后,慕夕又从身上带着的小药瓶里取出一颗红色的丹药,塞入他口中。

小白盯着那丹药出神,好眼熟的丹药,似乎自己也吃过呢。

慕夕瞅了他一眼,说,“这是稳固心脉的药丸。”

小白点点头,也不多言,可闻着那药丸的味儿,确实似曾相识,自己生病的时候,承影姐姐也给他吃过的,他没有记错。

慕夕只顾着看着若尘,并不知道小白的心思。

沫儿收拾药碗,只等若尘退烧,再喂他吃补血药。

面对生死,大家只能默默祈祷,若尘能撑得过去。

江面波涛汹涌。

雨水打在江上,激起无数大小的坑点。

天香居立于雨幕中,显得有些飘摇,但依旧奢靡繁闹。

青木赫倚在窗前,垂眸看着楼下舞台上舞姬们漫步跳舞。耳边是丝竹琴箫的欢快节奏。

楼里的喧闹与楼外的萧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置身繁华中,却倍感孤独。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朝着自己的目标走,很累,但是必须坚持。

听风叩响门辕的时候,双双抬头看了他一眼。

青木赫面无表情,盯着楼下出神。

双双抿了抿嘴唇,不知该不该提醒他。

这几日他常常来她这里小坐,一来便是几个时辰,不说话,也不喝酒,就望着一处发呆。

他心情似乎很差。

听风见屋里没有回应,抬头看了一眼揽雪,揽雪冲他点头,他想了想,再次叩响门辕。

这次扣得比先前一次更大声了些。

双双终于忍不住,唤道,“王爷,听风该是有事禀报。”

青木赫这才回过神来,冷冷的说了句,让他进来。

双双忙去开门。

听风走进来,单膝跪下行礼,见双双在,便没开口。

双双见状,起身道,“奴家去取点儿花茶来,王爷请便。”转身,走出屋子。

听风上前道,“已经抓到了人,王爷去看看么?”

青木赫垂眸,“办事越来越有效率了,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抓错人?”

声音阴冷,似含了几分讥诮。听的人心发慌。

听风忙颔首道,“所以九爷请王爷前去查看,免得再出错。”

“哼!”青木赫重哼一声,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大步往门外走。

听风抹汗,忙拽着揽雪跟上。

前几日王爷也不知为何,将上次抓错青木澈的一众人全部亲手砍了四肢,活生生的放火烧死了。

所以这次,九爷才特意请王爷前去确认。他们实在不敢再犯一次错,王爷的手段何其残忍,想想就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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