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沒興趣自己帶便當裝寒酸。」對方冷冷的道。
听到那聲音,察覺了來人的身分,葉恩妤一僵,很想嘆息。
唉,她一向不習慣和人起爭執,每次遇到這種事,都不知該怎麼處理才好。
她知道不管她如何為自己辯解,對方都不會信。
所幸加熱完成的聲音在此時響起,她假裝沒听見胡梨婷的冷嘲熱諷,藉著打開微波爐將便當拿出的動作裝忙。
可當她打算拿著便當和茶杯準備離開時,胡梨婷卻擋在門口,不讓她出去。不得已,她只好開口,「不好意思,可以麻煩你讓讓嗎?」
胡梨婷冷笑,「你平時不都把我視為隱形人?那應該也不需要我讓路吧?」
「我沒有把你當隱形人。」葉恩妤嘆了口氣。她只是想讓大腦自動忽略惡意的挑釁罷了。
不屑的打量了她一番,「真不懂像你這樣一無是處的人,是怎麼升職的……還有你到底是用什麼手段,才騙到現在的老公?」
其實說來,現在的葉恩妤已經算是她的上司了,但是她吃定了葉恩妤軟弱好欺負,對她的態度一直不曾好過。
葉恩妤咬咬唇,沒說話。
她也不曉得為什麼這些好運會莫名其妙落到她身上,畢竟在過去二十幾年的人生中,她是那種連對發票最多也只中過兩百元的人。
她不懂為什麼自己可以升職,就如同她不懂恆玉怎麼會鐘情平凡的她。
「怎麼不說話了?你擺出那張臉是什麼意思啊?」胡梨婷提高了音調,存心找她麻煩。
「我不想和你說這些,反正我說的話你也不信。」葉恩妤對她的咄咄逼人有些惱了,難得講出稍重的話。
「你要是說你什麼都沒做,我當然不信。」她就是不甘心有外貌、有能力的自己,竟會輸給像葉恩妤那樣懦弱又平凡的女人。
「我不想跟你談了。」沉著臉,受夠了她老是要她承認沒做過的事情。
她試著從門口與胡梨婷之間的縫隙擠出去,然而胡梨婷為攔住她,縴手一揮,卻正好打翻了她手中的熱茶。
「啊!」葉恩妤毫無防備的被熱茶潑了一身,身上其他地方有衣服穿著還好,但的頸間卻被高溫的熱水燙得疼痛不已。
「你……」不小心闖了禍,胡梨婷也愣了下,她慌張的丟下一句,「你怎麼這麼笨手笨腳的啊?」說完便倉皇逃離現場。
葉恩妤心中充滿了委屈和憤怒,還來不及反應,便听見杜悠琪的聲音傳來。
「小恩,你怎麼這麼久?而且我剛還看到那只狐狸精……」因為等太久而不放心前來尋找她的杜悠琪,在看到她一身狼狽時,不由得停下了話,「老天,你怎麼弄成這樣?」
她回身茶水間的流理台邊,打開水龍頭準備冷卻燙傷處。
「一定是那只死狐狸精弄的對不對?」杜悠琪氣急敗壞察看她的傷勢,「吼,你這樣不行啦,皮膚都紅腫了,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當杜恆玉接到妹妹的電話,說恩妤在公司燙傷,人被送到醫院時,他顧不得正和客戶談到一半,和對方道了歉後,便匆匆忙忙自桃園了趕回來。
當他在急診室中,看到一臉蒼白、頸間纏著繃帶的妻子時,不舍的情緒頓時漲滿了胸膛。
「這是怎麼回事?」才一個早上,怎麼就弄成這樣了?
雖然她的傷口被繃帶纏著他看不到,但只要想到她受傷,他就滿是心疼。「還不就是在公司被人欺負!」杜悠琪一看到老哥,氣沖沖的哇啦哇啦講了一堆。
明明她人沒在現場,也能夠把胡梨婷如何欺負小恩的事講得生動極了,彷佛她親眼所見。
哼,以德報怨、得理饒人可不是她的作風,尤其那只討厭的狐狸精欺負的是她溫柔賢慧的大嫂!
杜恆玉越听越是皺眉,忍不住打斷妹妹的滔滔不絕,「恩妤怎麼沒反抗?」
「反抗?」杜悠琪听了他的話,差點跳起來,「你難道不知道你老婆有多善良嗎?一直以來她都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個性,我要是壞人也想欺負她。」
他呆了下,驀然醒悟。
是啊,恩妤就是這樣的性子,他怎麼忘了?
「那個可惡的死狐狸精,居然害小恩的頸部二度燙傷!」杜悠琪還氣呼呼的罵著,「麻煩你勸勸你老婆,以後別再傻傻被人欺負了。」
他微微苦笑,對著妹妹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杜悠琪擺擺手,「算了,你好好照顧她,我要回去繼續上班了。」
見妹妹離去,他這才低頭瞧著方才一直坐在椅子上沒開口的妻子。
「恩妤,你還好嗎?燙傷的地方會不會痛?」她恍神的模樣讓他很擔心。葉恩妤抬陣看著他,幾秒後才遲疑的開口,「恆玉,你今天不是去桃園了,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杜恆玉怔了怔,「小琪說你在公司受傷了,她送你到醫院,我當然要趕回來看你呀!」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吧!
葉恩妤拉起他的手,輕輕放在自己頰邊,閉上了眼,「真的是你呢……」
「恩妤?」她的反應令他不解。
她睜眼瞧著他,笑了笑,「還記得兩年多前,我盲腸炎住院開刀時,我的家人在南部,沒辦法上來探望我,仕凡雖然也住在這城市,卻說他工作很忙,沒空照顧我。」
「那你……」雖然知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可他听著,心還是有些泛疼。「所以我一個人在醫院住了三天,又一個人辦理出院離開。其間,只有兩個大學同學曾匆匆來見過我一面。」她的語氣淡淡的,像是早就習慣了。
其實,她也的確習慣了,反正一直以來自己都很不起眼,從很久以前她就知道了。
只是她的不在意,卻讓杜恆玉听得難受,「他們居然讓你一個人待在醫院,會不會太過分了?」
出生在幸福家庭的他,很難想象竟然會有這樣的父母、這樣的男友。
人在生病時,最需要的就是親友的關懷,她的親人居然放她一人獨自在醫院?
「我哥哥姊姊都比我優秀百倍,我父母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們身上,無暇理會我當然也是可以想見的事。」只怪她自己不夠優秀,無法讓他們為她感到驕傲。葉恩妤低低一笑。能有他為她抱不平,她已心滿意足了。
梁恆玉听了,只更覺心疼。
他隱約可以感受到恩妤的安靜內向,和她父母對待她的方式有很大的關系。
或許是因為她上頭有兩個高材生兄姊,在與她家人的短暫相處中,他明白葉家夫婦對她非常沒有信心,從不覺得這小女兒有任何優點或可取之處。
但他沒想到他們竟會忽視她至此,也難怪會養成恩妤這種性格。
「胡說八道,小琪也不愛念書,我爸媽可從沒少疼過她。」就連采玲,他知道他父母雖然表面上不說,但其實還是很愛這個不是他們親生的女兒,只是當初話說得絕了,現在拉不下臉要采玲回家。
所以當他父母見到與采玲神似的恩妤時,訝異之余,也對這個媳婦疼愛有加,將對采玲的關愛全數轉移至她身上。
「恆玉,我們不要討論這個問題了好不好?」她握住他的手,軟軟勸著。
只要有他在,她什麼都不求了,真的。
餅去她當然也曾埋怨過父母的偏心,不過有了他之後,她便不會再在意那些小事了。就算別人都瞧不起她,但想到這世界上還有他會愛她、為她心疼,她就已很開心滿足了。
她可以失去一切,只求他永遠在她身邊。
「你啊,要多為自己著想些,不然會吃虧的。」只要一想到她父母甚至認為她能和那該死的劈腿男交往是她的福氣,他就很難對岳父岳母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