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杜恆玉看到了她臉上的淚,也看到了她手中咬了一半的草莓,以及那被她拆開的蛋糕。
他忽然感到強烈的愧疚和自責。昨天是她的生日,他卻搞砸了它。
「這草莓好酸。」她輕道,彷佛這樣就能解釋她的異常。
「別吃了。」他急急走向她,打算將蛋糕收走,不想她看到它變丑了的樣子。然而她卻按住底盤,不讓他拿起。
「恩妤?」她的反應讓他不解。
「這是你送我的蛋糕,不是嗎?」她啞聲道。
「它已經壞掉,得拿去扔了。」不願和她搶,他改拿走她手上的草莓,「對不起,我忘記將它冰起來。」
他為自己的粗心感到抱歉。買蛋糕回來是希望她開心的,不料卻讓她見到壞了的蛋糕。
杜恆玉決定要再買個新的彌補她。
「那我們呢?」她忽道。
「什麼?」
「我們的婚姻變了質,你是不是也要將它丟了呢?」她怔怔瞧著蛋糕,覺得那就好像是他們的婚姻。
乍看如紅寶石般的草莓,吃起來卻好酸好酸,而原本美麗的冰淇淋蛋糕,融化了之後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在胡說什麼?」她飄忽的語氣令杜恆玉心驚。
他在娶她的時候,就已認定她是他這生唯一的妻,從未想過要和她分離。婚禮上,在教堂中的宣示,他是認真的。
「算了,沒事。」她笑笑,松了手,「你拿去扔吧!」
可她的模樣卻讓他更不放心了,他想起自己還欠她好多道歉和解釋。
「對不起,我昨天不是故意那麼對你說的,我……我只是太心急。」他不舍的拭去她頰上的淚水。
他從不知道她的眼淚對他如此具有殺傷力,足以讓他的心疼痛糾結。
「我知道。」她心不在焉的點點頭,沒多說什麼。
杜恆玉停下動作,瞪著她。
「你在敷衍我?」她的模樣可一點也不像真的了解。
事實上,連他都不太明白自己矛盾的心思。
當時他很想對她解釋些什麼,然而她一句話都不講,不質問他,讓他完全不知該從何解釋起,一急之下,莫名其妙的話就這麼月兌口而出。
「沒有啊。」她低頭沒看他,「我知道你不是有意傷害我的。」
見到心愛的女人受了傷,他因而著急到口不擇言,這她可以理解。
「那些不是我的真心話——」他想向她道歉,然而卻忽然被另一個聲音打斷。「哥,你有沒有多的盥洗用具可以借……」杜采玲懶洋洋的自書房中走出,看到客廳中面色凝重的兩人,倏地住了口,改道︰「呃,大嫂早啊!」
糟糕,她是不是不該在這時冒出來啊?杜采玲後知後覺的發現氣氛好像不太對勁。
而葉恩妤的臉色,則在見到她後立刻變得慘白。
所以……他們昨天整晚都在一起是嗎?
她可沒忘了剛才恆玉就是從書房中走出來的。
杜恆玉一見到她的模樣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他馬上說︰「恩妤,你誤會——」
「早安。」葉恩妤以一種略顯高亢的音調對杜采玲道,也打斷了他的話,「你需要盥洗用品嗎?我去拿給你。」
「喔,好,謝謝大嫂。」杜采玲小心翼翼的回應。
她總覺得他們夫妻之間有些怪怪的,她是不是根本不該來這里?
葉恩妤幾乎是從沙發上跳起來的,她快速走進主臥室里,翻出新的盥洗用具。
「恩妤,你等等……」杜恆玉跟了進去。
然而她卻彷佛刻意忽視他的存在,直接略過他,將未拆封的毛巾和牙刷拿給站在主臥室門口的杜采玲。
「來,這給你,你如果還有需要什麼其他東西……再跟我說就好。」
「謝謝。」杜采玲卻很清楚自己暫時不可能再過來了。
她雖然遲鈍,卻也看得出此地不宜久留,接過東西後便迅速溜走。
杜恆玉逮著機會捉住妻子的手,一面迅速關上主臥室的門。「我們談談吧。」沒想到他才剛握住她的手,就引起她的不小的反應。
「好痛……」葉恩妤不禁痛呼,用力想抽回手。
杜恆玉一凜,以不容她拒絕的力量將她圈在懷里,並攤開她的掌心查看。好幾道細長的傷痕留在那雙柔軟的小手上,他看著,卻覺得那一道道都彷佛是劃在自己心頭。
「這是……昨晚弄傷的嗎?」他啞聲道。
那些傷看起來很新,而在昨天之前他又沒見過,多半是她昨天和采玲一起受傷的。
而昨天他居然只注意到采玲的傷,卻沒注意到她的……杜恆玉自責不已。听到他關切的語氣,被他溫柔的擁在懷中,葉恩妤只覺心痛。
他為什麼還要露出關心她的樣子,他難道不曉得那樣會讓她無法自拔嗎?
他的眼中只有杜采玲,所以才會根本沒發覺她也受傷了,現在這樣是在同情她嗎?
「不過是小傷罷了。」她試圖想抽回手離開他的懷抱,可他卻不讓她那麼做。「怎麼沒處理傷口?」昨天晚上根本是一團混亂,而他也真是的,居然沒發現她的狀況,她的傷要比采玲嚴重多了啊!
「無所謂,反正都已經結痂了。」曾經他的懷抱是她最深的眷戀,但現在從他懷間傳來的溫度,卻讓她感覺很不自在,直想掙月兌。
「你也是被破掉的碗割傷對嗎?若有碎片刺進去可不好。」他抓著她的手腕,以指月復輕輕從她的掌心按向指尖,「如果有感覺到刺痛告訴我,可能是有碎片扎在里面了。」
她瞧著他專注的動作,心中的疼痛卻遠超過手上的。
她可不可以不要這些關懷了?他做得越多,她只越覺得自己悲哀……
第8章(2)
他檢查了一陣子,發現都只是皮肉傷,不然她那麼怕痛,他可舍不得看她受折騰。
「還好沒有碎片刺進去,我幫你上藥。」。看著她她滿手細小的傷口,他有些氣惱
自己這麼晚才注意到,讓她漂亮柔軟的小手變成這樣。
葉恩妤咬了咬唇,「我可以自己處理……」
「你要是可以自己處理,就不會弄成這樣了。」他慍道,拉著她到床邊坐下,「等我一下。」
她坐在床上,看著他忙進忙出的拿來急救箱。
知道她怕痛,見她臉色發白,杜恆玉柔聲說道︰「我盡量放輕力道,你怕的話可以把眼楮閉起來,一下子就好了。」
她知道掙不過他,便乖乖將眼楮閉起來,還將額抵在他肩上。
她不想看他關心的樣子,不想再去猜測他眼中的溫柔究竟是對她,還是對她那張與杜采玲神似的臉。
杜恆玉見了她的舉動,心不覺一暖。恩妤還是信賴他的吧?他多害怕她在知道真相後離他而去!
他動作迅速輕柔的替她上藥消毒,再用繃帶纏住。
這期間,葉恩妤都是僵著身子,雖然感覺到痛,但也忍著不喊出聲,因為手傷再痛也痛不過心傷,她早就痛到無淚可流了。
「好了。」他拍拍她,安撫著,「沒事了。」
「恆玉,你以後……可不可以別再對我這麼好?」她沉默了幾秒,輕聲道。他對她越好,她就越痛苦。
「你說什麼?」他一怔。
「你愛采玲,不是嗎?」雖是問句,可她的語氣卻是肯定的。
杜恆玉神色一僵。
「我就知道。」她淡淡苦笑,「我早該明白的,像你這麼好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愛上我?」
她都快忘了啊,每當她以為自己很幸運時,通常隨之而來的就是更大的打擊,怎麼可能有像他這樣的好男人深愛著她呢?
「恩妤……」她那毫無血色的樣子,令杜恆玉萬分心疼,「別這樣說你自己,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