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惡傳說 第16頁

「親愛的偽吸血鬼王子,你那顆裝滿蝙蝠、魔咒,只懂得自戀的腦袋,也知道什麼叫作深思熟慮?哈,別笑死我了!」

「靠,你真以為自己是我嬸嬸啊!」到底是誰的嘴比較賤?「我是在想,關于你朝思暮想的那個家伙,我到底該不該透露他的下落。」

帶笑的麗顏霍地一僵,楚寧敏感的神經如旋緊的弦一根根繃緊,拚命遏抑著喜悅的輕顫,佯裝鎮定,「你、你真的查到了?」

威廉見狀,不禁作惡,「喂喂喂,都什麼年紀了,少在我面前裝可愛好不好?看你一臉期待又怕受傷害的蠢樣,我還真猶豫該不該告訴你……」

「狄威廉,你少給我拿喬!」

「好啦,吼什麼吼,你們女人就是愛擺出這副鬼樣子,真教人倒胃口。」威廉揉揉差點報廢的耳朵,臭著臉咕噥。

幸好他隨身攜帶在身邊那顆營養不良的泡芙沒這些女人的毛病,不然他早就把她釘進地窖里永世不得超生。

「說起來,你這個女魔頭實在有夠遜,燒了十多年的鈔票還探听不到一個專吃軟飯……」

「狄、威、廉。」楚寧的美眸凜凜眯成毒針般狹細,得靠握緊郁金香狀的咖啡杯穩住失速狂跳的脈搏。

威廉眉角一抖,模模俊美臉皮上冒起的疙瘩,為免被女魔頭惡整,他抿了抿唇,老大不高興地 哩啪啦將所知的信息全盤吐出。

漸層色的昏暗玻璃窗外,一抹高大的身影靜靜佇立著。

看來,羅蘭家那個聞名的廢物帶來了不錯的援助,否則她不會笑得如此燦爛。

習慣性想拿下叼在嘴上的煙,但指尖驟然撲了個空,他自我解嘲地笑笑,憶起最後一根煙早已抽光了。

鐵宇鈞靠在咖啡館外的轉角,鑿刻的臉龐在落日余暉的映照下,像一張微微褪去色澤的舊照片,漠然佇立著的高碩身軀後頭拖曳著一抹孤峭的暗影。

鷹隼般犀利的眼落在窗內的縴細側影上,不著痕跡地將楚寧的笑靨刻在眼底。那莫名牽引著他每一條思緒,象是青春期最初踫煙時的感覺,明明知道染上了就戒除不了,卻還是放縱感官持續沉淪。

一切都出乎意料,連他也掌握不住逐漸失控的節奏,她的過度配合,她的嬌艷和挑釁,她偶爾不小心流露的旁徨無助……是刻意的偽裝還是她無心的疏漏,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

在乎就是喜歡,喜歡才會在意一個人的死活,你喜歡我,鐵宇鈞。

是這樣嗎?

像他這樣一個貪婪無度,不顧仁義道德、是非良知的男人,竟然在乎起一個同樣嗜錢如命、貪戀虛榮的女人,太諷刺,太可笑,又巧妙得令人不知不覺莞爾,折服在這種巧合下。

在乎她?或許吧。喜歡她?應該吧。

除了金錢的數目之外,鐵宇鈞從不曾斷然說出肯定句。

這個世界充滿著不確定,他總抱持著懷疑,永不相信任何的可能或者不可能,因為沒有什麼是恆定不變的,打從張開雙眼的那一刻起,就代表了對這個世界無止盡的揣測與假設。

背叛是人與生俱來的習性,他再清楚不過,所以從來不曾對誰有過絲毫信任,從不。

對她的認知,原本只存在著模糊撲朔的繪聲繪影,近身接觸,有了復雜的牽扯交集,竟演變成難以月兌身的曖昧羈絆。

不可理喻的微妙變化,詭異莫測的化學作用,全是預料之外,更是他最想擺月兌,不願有半絲沾惹的麻煩。

這樣一朵嬌艷燦爛的野玫瑰啊,攀折的人可要當心,但偏偏他從來無意摘取,只是想看看月兌去了滿身綠刺的玫瑰會是何等姿態。

鐵宇鈞慢慢收回散漫無章的混亂思緒,深邃的目光又落在原處。窗內的姣好容顏此時竟變得蒼白,一臉沉重的听著羅蘭廢物連篇的廢話。

他無法得知他們交談的內容,只能從窗里兩人的表情變化作臆測,很顯然的,狄威廉帶來的不僅只有好消息,一塊兒捎來了對楚寧而言極為惡劣的壞消息。

他當然猜不出是什麼事,畢竟那是她的事,與他無關。

此時的她像一朵失氧凋零的花,神色蒼悒,雙掌緊握住瓷杯,企圖穩下輕顫,雙眼像掉入了黑暗的漩渦,空洞模糊了焦距,只剩狄威廉紅潤的唇不時張合,聒噪不休。

鐵宇鈞的眉頭下意識蹙起,胸中一陣緊縮,盡避不痛不癢,只要稍一閃神便能當作是換氣時的脈搏跳動,但……

不對勁,大大不對勁。

狄威廉究竟帶給了她什麼樣的消息?

第6章(1)

斑級的套房,寬敞明亮的空間,麻綠色緹花法式沙發椅,kingsize的床上鋪著鵝黃色寢具,充滿家的溫暖,讓人賓至如歸。

淋浴後披垂著一頭長鬈濕發,呆坐在成堆名牌衣物中的女人,卻像失了魂掉了魄,眉睫軟軟地塌掩著,全然不同于兩鐘頭前周旋在百貨精品店時的熱血澎拜神采飛揚,形貌相差懸殊。

鐵宇鈞右臂環腰斜倚冰箱,左手輕舉酒杯垂首啜飲,耳邊傳來空調呼呼的吹拂聲,除此之外再無雜音。她突來的失常以及緘默,幾乎令他誤以為這場荒謬的旅途又重回一人行程。

終于,他按捺不了體內深處不斷叫囂著別多管閑事的警訊,蹲撥開一件件吊牌未拆的華美霓裳,目光不減輕蔑地淡掃過上頭令人咋舌的數字。

「別踫──」楚寧驚惶的回神,趕緊搶過被他以指勾起的絲質洋裝,眸中來不及藏匿的脆弱,在兩人眼神對焦的瞬間全然泄漏。

眨眼間,寬大手掌繞至她腦後,穩穩扣住,逼她正面迎視他盤旋心海已久的疑問。「你在慌什麼?一塊爛鐵換來一筆龐大的救援金額,又能盡情地讓你享受虛榮的物質,你究竟在慌什麼?」

同一句話重復兩遍,代表了他的在乎。

她的倉皇無措和軟弱無助,全以漂亮的偽裝藏得很深,從踏出咖啡館的那一刻起他就敏感察覺到,她垮了,垮得一塌胡涂。

而他,感到無端焦慮急躁,像虛擲了大半人生鑽研發明的科學家急著想尋出最後一則方程式,苦無出口。

片刻對峙後,楚寧倔傲的別開蒼白的臉,擺明了拒答。「與你無關,少管閑事。」標準的官方說法,只差沒附帶一句謝謝指教。

「你應該沒忘了我們是暫時的生命共同體?需要我特別提醒嗎?」

他嘲弄的口吻搞得她沮喪到極點的心情越發惡劣,甩動一頭濕發將水滴全甩到他臉上,張開朱唇大吼︰「鐵宇鈞,我討厭死你這個沒格調又沒品味的混蛋!你憑什麼自以為是的闖進我的世界!你又憑什麼自以為能夠干預我的事!你又憑什麼資格把我連累得如此淒慘!你憑什麼?憑什麼──」

垮了,徹徹底底垮了……她緊緊拉起的那條封鎖線,精心建構的堡壘,與他之間曖昧模糊的羈絆,全因突來的消息而頹潰塌陷。

鐵宇鈞陰郁的鎖視她泛紅眼眶中的失控情緒,「沒憑什麼,就憑我在乎。」

「在乎?你在乎什麼?」她討厭這種糾扯不清的狀態,厭惡被困在原地不能前進的心慌意亂,害怕短暫擁有又將失去的感覺,一切自虐的煩惱全因這男人而起,全因為他。

鐵宇鈞一反常態,雙臂鉗緊了微微發抖的嬌軀,閉緊薄唇,冰冷的神態隱忍著一再按捺的慍惱。

楚寧的情緒徹底崩潰,「你在乎?你在乎什麼?你只在乎我會不會是泄密者,你只在乎你自己的死活,你什麼都不在乎,我也什麼都不在乎!」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