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獸 第9頁

如此下三濫的招數,他也使得出來?

「辜……唔……」

「噓……大內高手。」他細心提醒,活像是一句制死她的妙用咒術。

「大內高手關你親我什麼屁事?!盡快挪開你的嘴巴,信不信我待會兒把它撕成稀巴爛……你還有心思笑?!」

「嗯咳。」

「咳什麼?」她爆吼。

「嗯咳。」

「我說你是在咳什麼鬼?」耳朵听得泛癢,她揪起竊香得意的俊臉,怒目一瞪,但見薄唇彎彎上揚的桃花面滿是春風,竊笑都來不及了,哪來多余肺力發咳?

那……那活像肺癆鬼咳個不停的人是誰?

眼角斜斜一覷,幕簾之後朦朦朧朧可見婦人一襲暗朱繡裳,氣度雍容,容貌尚存些年少風韻,眼尾吊得高高的,似曾相識……

晶潤眼珠骨碌碌流轉瞄瞟,那人一身囂張氣焰,不正是和這只風騷狸一模一樣嗎?

奔靈譽傾身向前,悄聲的說︰「瞧,大內高手傳遞風聲的速度可快了,這會兒連辜家夫人都請了出來。」

「辜家夫人?」她唇齒一顫,驟然彈開,退得遠遠的,踢醒睡得香熟的當歸,轉身想掀開另一道簾子,鑽過繡球花叢,像個沒事人一般開溜。

「辛姑娘可是我們辜府的金帖貴客,連點像樣的菜肴都沒能嘗上便掉頭就走,實在有失辜家禮節,還是今夜的菜色不合辛姑娘的胃口?」

尖刻的嗓音宛若定身咒,制住了躡手躡腳遁逃失敗的辛芙兒,拍了拍額頭,翻了個白眼,暗自呻/吟,有道是︰福禍難避,此話果真不假。

「辜夫人,失敬。」她忍住滿月復無奈和怨氣,躬身作揖,不忘狠狠的瞪了猶然在笑的辜靈譽一眼。笑笑笑,早晚笑死你!

下人們手腳利落,一眨眼的工夫便清得干干淨淨,半點殘羹也不留,撤換上另一張嶄新絨毯,鋪得舒適宜人。

奔夫人貴族禮儀跪坐,弄得辛芙兒繃緊臉皮,拘謹端坐。

熱水一沖,青花瓷中菊花瓣舒展綻放,絲絲甜香一掃酒肉靡味,辜夫人端起杯子,徐徐啜飲,好整以暇的端詳著坐在對面的小道姑。

「辛姑娘似乎很對靈譽的眼,這麼多年來,我還是頭一次听見他提及女子的名字,辛姑娘不僅僅治好了靈譽,連帶的還把他的魂魄勾走了,實在了得。」

听著她似嘲似謔的話語,辛芙兒心想,名門人家說話就是這樣,永遠听不準話中含意。

「不不不,是辜公子福大命大,我只是幫他安安心神,驅走圍繞在身邊的不干淨玩意兒,辜夫人過獎。」現下不只一把,三把冷汗都淋灕暢流,如果不砍了辜靈譽,她就改姓。

對身畔可人兒的藐瞪視若無睹,辜靈譽徑自笑道︰「娘,只要有芙兒在,我整個人神清氣爽,瞧,我現在不僅能站能坐,還能走能跑,方才芙兒還嫌我氣血太足,差點摟得她喘不過氣……我的意思是,你一定得同意這門親事,芙兒一日不進門,我這顆心就一日難安。」

心肝寶貝一開口,辜夫人露出寵愛的笑容,一反面對辛芙兒時的高姿態,慈眉善目的安撫道︰「靈譽,你別著急,娘明白你的心思,鐵定給你辦得妥妥當當。」

「啊……」辛芙兒正要反駁,卻被辜夫人打斷。

「我遣人調查過,辛姑娘今年芳齡十八,同我們辜家一脈單傳,無父無母亦無兄姊弟妹,孤苦伶仃的擔起辛家相傳的道館……」

嗚……描述得真傳神,從尖酸勢利的辜夫人口中听見自己乏善可陳的淒楚家世,連她自己都要掬一把心酸淚水了。

辛芙兒皮笑肉不笑,「辜夫人,你快別說了,我知道自己命賤,不值得一提,區區一介草民實在匹配不上辜公子,肯定是他一時感激在心里,才動了娶我的念頭,你千萬別當真……」

「換句話說,辛姑娘是看不起我們靈譽?」辜夫人眼尾一吊,口吻不疾不徐,逐字加重音節。

「哎呀,哪兒的話,辜公子玉樹臨風,翩翩有禮,溫文儒雅,堂堂京師一介貴公子……」降魔除妖,她樣樣在行,可就是不懂爾虞我詐這一套,充其量只能將所有的恭維話語全說出來,盡可能的吹捧。

「好,說得好,能得如此良婿,相信對辛姑娘而言是美事一樁。」辜夫人順勢接口。

「是啊!我實在高攀不上。」天花亂墜,東拉西扯,說得口都渴了,辛芙兒端起杯子,喝了口菊花茶,總算能松口氣,幸好。

「擇日及合八字,對辛姑娘來說應該不算難事吧?」

「小事一樁。」要是連基本功夫都不會,她還算什麼白茅道傳人?

「那好,在正式入門之前,請辛姑娘暫留辜府,一方面能籌備婚娶事宜,一方面又能就近照料靈譽,你意下如何?」

喝到泛滲著苦味的一口茶,辛芙兒當下噴了出來,弄濕袖子,錯愕的出聲,「啊?」

般什麼?說了這麼多,怎麼還是繞回原點?

奔夫人鳴掌,旺福誠惶誠恐的走上前,她刻意看了辛芙兒一眼,揚聲道︰「吩咐下去,即日起辛姑娘便是咱們府上貴客,飲食起居悉數比照少爺,下人們如有任何不敬之舉,遵照辜府規矩,一律杖打五十,逐出京師。」

「辜夫人……」

「如果沒有其他異議,靈譽,我讓旺福安排辛姑娘住在離你的寢房最近的漱玉閣,你看如何?」直接略過當事者未完的申訴,辜夫人拍掌定案。

「這是再好不過。」辜靈譽轉頭,朝臉色發青,驚嚇得下頷松月兌的辛芙兒咧嘴燦笑,親熱的喊道︰「往後咱們便是自己人了,也不必太過分你我,反正早晚都是要睡在一塊,你說是不是?」

最好是……是你個鬼啦!辛芙兒撞邪似的,暗恨在心頭的神情如是說著,礙于辜夫人在場,滿月復冤火只能忍到自己得內傷,不能發作。

第4章(1)

「辜靈譽,我辛芙兒今生若是不殺你,誓不為人!」

辛芙兒朝天一吼,無奈手里無劍,只能赤手空拳順隨激動的情緒胡亂揮舞,直至筋疲力盡,後仰一癱,才肯鳴金收兵。

難得能松懈一身筋骨,舒舒服服的躺在榻上作個春秋大夢,可是她心里悶透了、憋壞了,想起某人得意歡喜的模樣,就恨得牙癢癢的。

憑什麼要她留下,她就留下?

她也真傻了不成?竟然陪著他瞎鬧胡玩。

應該趁這大好時機,趕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才是。

辛芙兒翻身坐起,撥開水絲帷幔,圓眸左瞟右瞅,梭巡一遍,小心翼翼的滑出尚未更衣的下半身,足尖模索著鞋子。

暗處一隅,埋伏者止不住竊笑,左臂橫腰,右手曲肘頂在腰側,一只右鞋倒掛在指頭上,若再看仔細些,不難發現款式尺寸皆和榻下另一只湊成雙。

「怪了……我記得明明月兌在這兒的呀……」她納悶的喳呼。

未穿布襪的赤果蓮足往外圍探去,驀地,不知遺落何方的鞋子竟然自行套在小巧雪足上。

辛芙兒的眼皮巍巍一顫,瞪著不知從何處冒出的一雙大掌幫著自己將鞋子穿好,拇指壓住踝骨,輕輕按著,這下當真是插翅也難飛。

白皙果足擺在寬大掌心里,彷佛盈手可握,細致小巧得宛若一只玉雕飾物。

奔靈譽貪戀不舍的直勾勾瞅著,怎麼看都看不膩。凡屬一般人間的事物都令他覺得新鮮,正所謂入境隨俗,學會了用兩條腿走路奔跑,端正坐姿,斯文吃食,飲酒作樂,男歡女愛,唯一學不來的是……情。

人類有情,是為萬物之靈,動物也有情,卻不過是單純的渴求生存與否之情,與凡人糾葛多變的七情六欲大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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