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唯一的兒子是妾出,主母又刻薄,三叔又老實,因此听說家宅不太安寧,經常吵吵鬧鬧的。
和三叔完全不同,四叔嚴肅而精明,身材瘦削挺直,模樣感覺比公爹更像皇甫家的家主,但四嬸卻是小家碧玉,溫潤如水的模樣,兩人一剛一柔看起來很速配。
事實上听說也是如此,四叔就四嬸一個正妻,沒有其他妾室,兩人育有四名子女,兩男兩女。
長男皇甫仁在三年前娶了海氏,如今育有一子已兩歲;二男皇甫孝也在去年成親娶了王氏,如今王氏正懷著五個月的身孕;大女兒皇甫雅今年十三歲,仍待字閨中,小女兒皇甫敏與馨兒同年,現在是馨兒最好的朋友與姐妹。
這些全是仍住在皇甫府里的近親,遠一些已分家在外的二叔公與三叔公一家不住愛中,見面的機會也不太多,皇甫世說有機會遇到再介紹她認識。
其實原本家里還有個二叔,只是二叔野心勃勃的變成了內鬼,連累其妻兒一家人。如今二叔已伏誅,擁有野心的長子皇甫勤同樣已喪命,知情的正妻也自裁身亡,剩下那些不知情的妾室與庶出子女則被遣送至鄉下莊子。
趙楠有些同情那些不知情的無辜者,但一想到皇甫世身上那險些致命的傷疤,她的同情心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時間總在不知不覺間流逝。
趙楠嫁入皇甫家轉眼已過了一個月,她也逐漸適應大宅門的生活。其實說穿了,她根本沒什麼好適應的,因為除了多了個枕邊人,下人對她的稱呼從姑娘變成少夫人,以及偶爾得听婆母抱怨三叔家妻妾內斗的糟心事之外,她連每日得向婆母請安的規矩都免了。
她的婚後生活和待在莊子里時幾乎沒有差別,看書、做點心、陪馨兒——現在多了一個四叔家的敏兒,再來就是與皇甫世論經營之事,給點個人淺見之類的,根本大同小異,舒爽得很。
堂弟媳海氏和王氏曾含蓄的對她說出好羨慕她的話,讓她相當不好意思,只能不斷地找好听的話說給她們听,什麼四嬸性子溫柔人也好,有這種婆母也是她們的福氣;什麼仁堂弟近來好像談成了一筆大生意,好厲害;還有什麼孝堂弟對弟妹可真好,弟妹想吃什麼都有求必應之類的,差點沒累死她。
原來不必和外人交際,她還有內宅里的要應酬呀,真是太累人了。不過比起婆母得面對三叔家里那幾個不省事的女人,她又覺得自己已經很幸福了。
總而言之,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果然沒錯。
「少夫人,夫人請您去一趟花廳。」她的貼身丫鬟綠翡從門外走進來向她稟報。
「有說什麼事嗎?」她問。
「听說是有客來訪,想見見少夫人。」
既然是有客來訪,她的穿著打扮就不能太隨意,趙楠讓綠翡替她梳妝,一邊隨意問道︰「知道是什麼客人嗎?」
「是柳家夫人和柳二小姐。」綠翡答道。
「柳二小姐?」趙楠輕挑了下眉頭,腦袋里立刻出現那個長得沉魚落雁、溫柔婉約一個性卻潑辣驕縱、尖酸刻薄的柳依秋的臉。這個柳二小姐會是她嗎?八成是。
她撇唇冷笑,突然有點好奇與期待,不知道這對母女這時候找上門指名要見她所為何事?
「少夫人,李嬤嬤來了。」門外傳來丫鬟紅玉的稟報。
一會兒後,就見穿著暗褐色素紋錦緞褙子,面孔白皙,眉目和善的李嬤嬤走了進來,她是皇甫夫人身邊的得力助手,這些日子常見到,也與她熟稔。
「少夫人。」李嬤嬤臉上堆著笑,恭敬的朝她福了福身。
「李嬤嬤怎麼來了?快坐。」趙楠笑問,一邊吩咐跟著李嬤嬤進屋的紅玉道︰「紅玉,還不替李嬤嬤倒茶?」
「謝少夫人。」李嬤嬤微微地一禮,大方的坐了下來。
「李嬤嬤來此可是娘有話要轉告?」趙楠雙眼發亮的問。
「無怪老爺和夫人私底下總是稱贊少夫人聰明。」李嬤嬤忍不住笑贊,然後點頭說︰「夫人提醒,柳家今日來此目的可能不單純,要老身過來給少夫人通通氣,讓少夫人心里有個底。」
接著李嬤嬤便將柳家現今的地位大致說了一下。
柳家出了個貴妃和明王世子夫人,在京城之中無人敢輕視。柳老爺心大,除了有權的後盾外,還想有錢的後盾,因而相中身為皇商的皇甫家,千方百計想將柳依秋嫁入皇甫家門。
餅去老爺總將這事推給夫人,夫人又將它推給少主,柳老爺、柳夫人不能以長輩的身分直接向晚輩開口提及親事,便讓柳二小姐常過府來接近少主,少主剛開始佯裝不知,後來實在不堪其擾,干脆逃到外頭,連家都不回了,惹得夫人常因想念少主而長吁短嘆。
趙楠听到這里,差點沒笑出來。沒想到皇甫世還曾被個女人逼到有家歸不得啊,真是可憐又好笑。
李嬤嬤繼續道︰「夫人說雖然少主已成親,但柳家似乎並未死心,依然想以平妻或貴妾的身分將柳二小姐送進皇甫家。夫人說她和老爹明面上不好拒絕,只能將這事像以往那般推到少主身上,如今就會落在少夫人頭上,夫人讓少夫人最好有些準備。」
「我知道了。」趙楠若有所思的微笑點頭。
「那麼老身就回去覆命了。」李嬤嬤起身微笑道。
「好,李嫂嬤慢走。」
李嬤嬤離開後,緣翡眉頭緊瘦,一臉愁容滿面,欲言又止的看著趙楠。
「怎麼了?」趙楠問她。
「少夫人,您說夫人是什麼意思?會不會是要少夫人替少主納了柳二小姐呀?」綠翡一臉擔憂的說。
「怎麼,你好像很關心這件事?」
緣翡毫不猶豫的點頭。
「少夫人剛進府可能不知道,那柳二小姐經常到咱們府里做客,在夫人面前總
是表現得溫柔婉約、寬容大度,私底下卻極為苛刻,動不動就對奴婢又打又罵的,不像少夫人對奴婢這麼好。恕奴婢大膽直言,奴婢是真的害怕府里多了這麼一個難侍候的主子呀。」
綠翡哭喪著臉,讓趙楠忍不住笑了出來,「這種不敬的話你也說得出口,小心被許嬤嬤听見,你就有苦頭吃了。」她笑著提醒她道。許嬤嬤是府里專管丫鬟的管事嬤嬤,為人有些嚴厲。
「奴婢知道少夫人人善心慈,不會跟管事嬤嬤告狀。」綠翡認真道。
趙楠笑著搖了搖頭,低頭檢視了上的穿著,確定沒問題之後便帶著綠翡和紅玉朝花廳的方向走去。
來到花廳外,趙楠讓下人通報一聲後,舉止大方的走了進去,先向婆母福身問安,在皇甫夫人的介紹下又向柳夫人行禮、與柳依秋微笑的打了個招呼,這才落落大方的坐在皇甫夫人身邊的座位上。
柳夫人在打量她時,趙楠也一樣在審視對方。
柳夫人生了一張芙蓉瓜子臉,雖沒婆母好看,但也挺有姿色的。她身著一件玫瑰紅繡金邊的錦緞梢子,發髻上插著兩支珠光寶氣的釵子,耳戴金瓖鑽垂紅寶石的耳環,一副貴氣逼人的模樣,不太平易近人。
至于柳依秋嘛,果然如綠翡所說的,在婆母面前表現得溫柔婉約,氣質靦腆的模樣與在莊子里那潑辣驕縱、尖酸刻薄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瞧少夫人氣質溫雅,儀容大方,溫溫順順的瞧著就叫人喜歡,難怪近日來都听人說,夫人只要一提到這個新媳婦,總是笑得闔不攏嘴,滿意得不得了。」柳夫人輕笑一聲,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