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从我这拿了五万块,我为什么不能从厉傅曜那里拿这个数?”伸出白皙漂亮的五根手指头,在雷霄面前晃了晃,凰中云搁下方布,淡淡一笑,负手朝着里面走了。
雷霄一听有道理,翻过吧台背着吉他高兴地跟上去,大嗓门压低,五根强健有力的指头翻了翻,“这个数是多少?五十万?”
凰中云只笑不语,折好空白的支票揣在怀里,摇头继续走路。
“五百万?”雷霄跳起来,又是一串儿高音:“阿凰你果然会做生意,做人就是要像你这样无孔不入时刻准备伺机而动啊!”
凰中云,轻笑,不语,摇头。
“呃……”嗝了一下,雷霄笑眯眯,“五千万?”
轻笑,
“五亿?”
不语,摇头。
“五百亿?”
摇头。
“五千亿?”
“……”
“靠个娘希匹,到底多少,老子的计算单位不够用了!”
两人已经走出了酒吧,夜空里,天朗星疏,凰少爷一仰头,夜观星象,薄唇轻启,悠然自然,“看心情。”
此后几天,酒吧里的服务生们,都连二连三的收到雷老大四处郁闷地打听消息,“二楼维纳斯房的那男人来过没有?对!就是那个一张脸长得跟蜡像似的鼻孔朝天从不正眼看人的面瘫男!啊……没有?哦,我知道了……没事没事,不是钱的事……”
当天晚上,汽车在山路上飞快地甩着尾灯,蜿蜒直上,厉傅曜一张脸冰寒冷酷到极点,手里方向盘打着旋儿,油门踩到底,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从酒吧里面出来,便直觉选择了这条路,通向山上的路,也通向苏琉璃。
平常黑到底的山路,此时此刻却有一处闪亮着刺眼的红黄色不停旋转的灯,厉傅曜车灯打远,开到近处,才发现是交警普通巡查。
“停车!”一个标准的敬礼,白色手套敲了敲车窗,伸进来,“这位同志,交通巡查。麻烦你配合,身份证和驾驶证!”
车窗降下一半,冰冷的山风吹进来,厉傅曜脑袋里突的一下清醒过来,交通巡查查什么,查酒驾!
虽然厉傅曜自控能力极好,一瓶烈酒下肚,依然能够清晰熬着通宵做完一个案子,第二天犀利无敌的打败对手,但是这在交警叔叔的面前,却不能构成可以酒驾的理由,只能是罪证。
“现在上山干什么?!”对着手里的电筒看了看,交警一边问道,一边瞄着里面的情况,另外一个交警走到后备箱处,左右打量一番。
“探望病人。”
“给,晚上路不好走,开车小心点啊。”交警很明显在看清楚厉傅曜的身份证和驾驶证上那权威嚣张的三个字后,识趣的笑着后退,说话态度软了一大截。
收起递进来的证件,却没有继续上山,厉傅曜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倒映在后视镜里,是浅浅讽刺的笑意,不是一向都以自制力为傲么?那为什么现在克制不住自己想要见到她的冲动?
笑话!又怎么可能克制不住,他是众人仰望的上位者,怎么会让这点小事污了他完美尊贵的人生!厉傅曜抿唇冷笑,打着方向盘,在狭窄的山路上,漂亮掉头,油门如来时一样踩到底,绝尘而去。
片刻的寂静,红色旋转灯光照亮几个年轻人青春的脸。
“快点,五百块拿来,我就说他不会上山,根本就动用不到你们,拿来拿来!”交警脱了大盖帽,掌心朝上招了招,帽兜里多了五张纸币。
“凰少爷未卜先知,肯定是你们私底下作弊了!”另外一人愤愤地掏钱,扯着领子一脸的不甘心。
“切!少来,当年萧少爷可是一眼就瞅出我们不对劲,连警章烫金套了边都看出来了,姓厉的整个就一睁眼瞎子,就凭他也配得上我们琉璃?想得美!走了,宵夜去,小爷我请客!”几人勾肩搭背,大盖帽甩得老远,嬉笑怒骂在山路渐行渐远。
一时之间,山路恢复平静,漆黑夜空之中,月色朦胧扯着薄云,微微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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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琉璃收到了一份信函,静静地摆在桌子上,不近也不远地距离,抬头低头都能看见,几个标准宋体大字刺得人眼睛疼得慌。
离婚协议书。
已经送来好几天了,一起送来的,还有法院下达的通知单,今日开庭。其中一方,厉傅曜的签名行云流水无比顺畅。
苏琉璃没有签名,抓着几份文件塞在包里,匆匆出了门。印象之中,法院应该是在市中心,高耸威严,苏琉璃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地方,一个个道貌岸昂,看着别人的悲欢离合,从中谋取利益。
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大约因为来的太急,苏琉璃觉得呼吸困难,心口隐隐作痛,形同刀绞。
威严庄穆的深色大门前,另外一边站着衣着得体,挺拔伟岸的厉傅曜,苏琉璃有些看不清楚他面容上此刻的表情,想到结婚时的承诺,自嘲发笑:“离婚证不是撕了麽,怎么离?”
厉傅曜却冷笑不语,带着一众律师进去,铮亮的皮鞋踩在地板上,重锤般落在苏琉璃的心坎,嘴角抿直的线条,十分不屑于同她开口说话。
一场官司下来,厉傅曜句句冰冷指证,如万箭穿心。
苏琉璃站在被告席上苦笑,原来,没有了结婚证,除了不可以离婚,还可以否定婚姻关系的,厉先生手段通天,调动人脉,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她寥寥一人,怎么辩论得过他强大的律师团队,只是奇怪,那一众律师里,竟没有大名鼎鼎的沈牧南。
最终结案,便是一场颠倒黑白,乌鸦变凤凰未遂的故事:苏琉璃勾引盛世集团总裁,利用卑鄙手段怀上孩子,因爱不邃,私藏孩子要挟厉家,豪门荡妇,逐出家门……
猛然挺直身体从床上惊坐而起,伸手在后背一抹,满手的冷汗濡湿了内衣,太阳从窗户笔直投射进来,离床边一米的距离停止,房间里一半温暖一半阴凉。
伸手按了按太阳穴,从床上下来,苏琉璃拖着拖鞋裹着睡袍绕到另外一个房间里,抱着双臂,打个哈欠,懒懒地倚靠在墙边,微微笑:“早。”
“豆浆、油条、小米粥在桌子上,赶紧洗脸漱口吃早饭!”雷霄手里掂着个铁锤,挤到苏琉璃身边,表情及其丰富:“这可是咱们阿凰今天亲自下厨做的,趁热吃。”
“啊?”苏琉璃下巴垂到胸前,两只眼睛瞪得铜铃大,嘴里塞着油条鼓鼓地,一脸惊恐地望向正在从袋子里面数钉子的凰中云,乖乖,亲自下厨,啧啧,她说怎么刚才看着好像有烧焦的衣角从自己面前飘过呢!
“昨天早上是谁嫌弃外面的油条不干净,吃了影响面部发育?”清清淡淡地语气,看一眼自己被烧焦的袖子,凰中云若无其事地继续数钉子。
“我也就随便一说,谁知道你丫真的下厨,差点把厨房烧了好不好,下次这种事情,不会做就别逞强,老子自己会做!”雷霄爬了爬火红的头发,嗓门够大,却底气不足,脸上飘过一丝可疑的红。
“好吃!”满足的咽下了,苏琉璃笑眯眯看着两人斗嘴,有多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一年?两年?
“过来,钉钉子。”量好合适的角度,凰中云放好钉子,看见苏琉璃不解的目光,解释道:“这座宅子看上去老旧,但是内部结构却十分结实,单是放火,不能烧干净,容易被看出纰漏,前几天我们已经把其他地方的支撑点打空,只剩这间。”
苏琉璃想到刚才做的梦,窝在沙发里一口一口咬着油条,轻轻“唔”了一声,没有说话。
大宅两百米开外的摄像头全部被凰中云派人换上了定格画面,宅子里闹得天翻地覆,只要不震天响,没有人知道,倒是住在小院子里的李妈拉着自家的老头子张叔,看着时不时在窗口飘来飘去的白影子,心里瘆得慌。
“老头子,你说咱们这剩下来的日子,都要在这里看着这神经病太太,这几天就在屋子里面摔东西,万一过两天发疯跑出来了怎么办?”李妈拿了好处,跟老头子说了说,两人商议一下,决定不告状,不然这疯婆子被赶出厉家,他们也少了收入,可是这样看着,也觉得闹腾。
“哗啦啦!”宅子里面又发出一阵乱砸东西的声响,两个老人赶紧关了门,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这一日天气极好,空气干燥,到了晚上的时候,冰冷的山风吹来,树枝树叶摇晃沙沙地响,李妈白天吃多了海鲜,晚上起来,模模糊糊扶着门,看见一簇鲜红的影子在面前渐渐庞大,嘟囔一声觉得不对劲,隐隐有焦糊的味道传来,一道白色的影子,抱着什么东西,在那火里疯子般的乱窜。
“糟了!糟了糟了!老头子!宅子起火了起火了!快点跑,跑啊!”李妈恐慌嘶哑的声音在深夜惊怖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