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拂面之結發夫 第25頁

「老爺快想想辦法……」王姨娘和其他幾個姨娘也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爹,原來你每次說要出門都是跑去賭?」嫡子邢阜剛震驚地問。

其他庶子、庶女都呆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五太太兩指揪住丈夫的耳朵斥道。

邢東芻吃痛地喊著。「好疼……」

「還請嬸母好好管一管,剩下不足的金額,我會代為清還,但僅只這一次,下回叔父再欠下賭債,就直接將他交給賭坊的人處置。」邢阜康不再縱容,若不把事情鬧開,他們根本不會當一回事。

話一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享敘堂,一干女眷只好把矛頭指向邢東芻,把他罵得是狗血淋頭。

待邢阜康回到飛觴堂,天色都黑了,將東西清點完畢,初步估計距離一萬兩還相差甚遠,但也只能代為墊上,不過僅只一次,下不為例,還讓管事把這件事傳到各房,做為警惕。

「相公回來了。」韻娘已經讓麻姑下去休息,一個人待在房內。

他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受氣了?」因為等不到相公回來,她讓玉梅和秀梅她們出去打听,大概知道一些狀況。

邢阜康微微一哂。「氣倒是沒有,只是累了。」

「那我幫相公捏捏。」說著,韻娘便伸手為他按摩肩頸。

他笑意更深。「多謝娘子。」

「相公做得沒錯。」韻娘贊同他的作法。「若這回代為還清那些賭債,對當事人來說根本不痛不癢,一定還會再去賭,那可是個無底洞,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身邊的人都有切虜之痛,才會幫忙盯著,這才是釜底抽薪。」

「娘子跟我有同樣的想法。」他也是痛定思痛,才狠下心來。

韻娘幫他按摩著太陽穴。「相公愈是隱忍,就愈是有人有恃無恐,何苦折騰自己呢?當然要讓其他人分擔,這才叫一家人。」還特地加重最後三個字。

「為夫受教了。」邢阜康閉著眼皮,很享受妻子的服侍。

她又按摩了一會兒才問︰「听說四房那兒也出事了,後來是怎麼處理的?真的是趙氏勾引四老爺嗎?」

邢阜康掀開眼簾,嘆了口氣。「無論真相如何,也已經死無對證,管事說趙氏的尸首還停在後院,我已經命人將她安葬,至少這是邢家唯一能為她做的。」

「我總算明白相公的意思,在這座大宅院里頭,真的有不少見不得光的事。」韻娘漸漸有這番體悟。

他將站在身後的妻子拉到面前,面帶憂慮。「你後悔了?」

「後悔什麼?」她嗔睨一眼。「我只會更慶幸相公一點都不像邢家人,你有一顆比他們善良高潔的心,應該引以為榮。」

「娘子別再夸贊我了……」邢阜康不免窘迫。「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就算出身再不堪,我也是娘含辛茹苦懷胎十月、忍受屈辱生下來的,當然希望能幫她贏得一些尊重。」

韻娘往他大腿上坐下。「相公能這麼想,就比那些自以為身分比別人高尚的偽君子還要令人敬重。」

「只要娘子這麼認為就足夠了。」他已經不會再去介意別人的看法,只要韻娘說他好,他就心滿意足。

她偎在相公胸前,更想要為邢阜康做點什麼,想要好好地疼他,讓他知道自己有多麼值得人愛。

第二天中午,由于邢阜康和人有約,對方是身為「總商」的雲家二爺,在兩淮鹽商當中,頗具影響力,兩家還有著一層姻親關系,所以必須出門一趟,正好給了韻娘機會。

「……大女乃女乃要去修心園?」麻姑瞪大眼楮看著坐在鏡奩前,重新梳理發髻的主子。「去那兒做什麼?」

韻娘將垂落在頰畔的一縷發絲撩到耳後。「自然是去見公爹……不!這麼叫也不對,還是稱呼一聲二老爺好了。」關系真是復雜,不過為了打開相公的心結,勢必得讓兩人見上一面不可,否則要拖到何年何月才能和解。

「二老爺不會見大女乃女乃的。」她說。

「總要試試看。」韻娘態度堅持。「不過只有咱們兩個,人似乎太少了,你去把秀梅和玉梅叫來,要她們也一起去,多一點人,相公才不會擔心我讓人欺負了。

麻姑攔不住她,只好出去叫人了。

待一切準備就緒,韻娘便帶著三個婢女,浩浩蕩蕩地踏出飛觴堂,擔任門房的老吳又不能不讓她出門,只能祈求不要出事才好。

這也是韻娘進門之後,頭一次有機會真正欣賞到飛觴堂以外的景致,處處可見層樓疊院、高脊飛檐、曲徑回廊、亭台樓閣的徽派建築,不只規模宏偉、布局協調,還有磚木石雕的精湛工藝。

「大女乃女乃,萬一二老爺還是不見你呢?」麻姑扶著主子的手肘問。

她停下腳步,抬眼看著門樓上磚雕的百子圖,一點都不著急。「要真的連我都躲著,怎麼都不肯見,咱們自然就回去了。」

走在後頭的秀梅接腔。「說不定二老爺會見大女乃女乃。」

「是啊,二老爺或許不好意思拒絕大女乃女乃,只好見了。」玉梅不禁這麼猜。

韻娘回眸一笑。「若是這樣就好。」

待她們終于來到修心園的院門外頭,麻姑便上前敲門了。

餅了片刻,邢五才來應門,他燒毀一半的臉孔,讓外頭的韻娘著實愣怔住了,他像是知道嚇到人,連忙用完好的那一面示人。

「有什麼事嗎?」他問。

麻姑趕緊為他介紹。「這是咱們二房的大女乃女乃,想見二老爺一面。」

「能否進去通報一聲?」韻娘收起驚愕,客氣地問。

邢五這才多看韻娘一眼,也明白了她是誰。「小的這就進去問。」說完便又把院門關上。

「大女乃女乃累不累?要不要先找個地方坐著休息?」秀梅問。

她搖了搖螓首。「我不累,不過他的臉……是被火燒傷的嗎?」

玉梅說出听來的八卦。「好像是很多年前跟著二老爺出門,因為投宿的旅店突然發生大火,走避不及才會受傷,還好命揀回來了。」

韻娘輕蹙秀眉。「二老爺呢?他沒事吧?」

「二老爺倒是沒事,听說是身邊的隨從把他救出來,不過那名隨從可沒那麼幸運,傷勢很嚴重,撐沒幾天就死了。」玉梅遺憾地說。

「想不到還發生過這樣不幸的事。」她感慨地回道。

又等了好一會兒,修心園的大門才又打開。

「回大女乃女乃,二老爺說他誰也不見。」邢五低著頭說。

「還是誰也不見嗎?」韻娘嘆道。

邢五不敢抬頭,怕又嚇到她。「是,大女乃女乃還是請回吧。」

「那麼可否替我傳幾句話給二老爺?」

他躬身回道︰「大女乃女乃請說。」

「二老爺不見任何人,尤其是我的相公,是因為無法見容他的出身,所以才想用這種方式來折磨他、懲罰他,讓他痛苦,好消心頭之恨呢?」

韻娘希望用這些話能把人給激出來,也順便替丈夫出口氣。「還是因為沒有保護好妻子,讓她遭受莫大的污辱,這份罪惡感令二老爺非得躲在里頭,沒臉出來見人?」

韻娘就是在賭,賭自己這席話會得到什麼回應,總要把原因找出來,才知道該怎麼對付這位二老爺。

她的咄咄逼人讓邢五為之語塞。

「可否代為轉達?」她又問。

邢五一臉為難。「這……」

她朝秀梅和玉梅使了一個眼色,在來這兒之前,就已經擬好應對之策。「既然你不肯代為轉達,那麼我只好自己進去跟二老爺說了。」

「大女乃女乃,你這是強人所難,還是請回吧!」他才要把門關上,秀梅和玉梅早就各擋住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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