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是個小自己許多的丫鬟,阿芷不太在意的點點頭。「那麼你等等,我去問過主子。」
翠兒一臉的笑。「有勞姐姐了。」
阿芷進去請示杜福兮,杜福兮一听是隨蘭陽王妃來的,便知是王妃跟前活泛的,不然不會隨著來,會「迷路」來到琉璃院恐怕也不是湊巧。
「阿芷,你听好,你好生領她回大廳,路上不可怠慢,若她隨意問起咱們院子里的事或咱們去庵堂里的事,你也仔細回答了,咱們過去在相府里是什麼處境,照實說便是,無須加油添醋,也無須隱瞞。」她低聲交代。
這小丫鬟可能是王妃派來打听一二的,她可不想讓王妃對她存有幻想,對方都老實告知世子的情況了,她也不想裝做是受寵的嫡女出嫁,那可是詐欺跟騙婚。
阿芷微微一愣,雖然心中存疑,但她知道主子今非昔比,心中自有定見,她照做便是。「奴婢听清楚了,若她問了,便照大姑娘的意思說。」
阿芷走後,鳳嬤嬤便緊張了起來。「王妃已經到了,指不定會叫大姑娘去呢,大姑娘不如重新梳妝打扮,若真來叫人,也有個體面。」
杜福兮低頭看看自己,藕荷色冷紗上衣、淡紫色的繡花短襦、羽白色錦裙,梳著蝴蝶髻,也薄施了脂粉,挺好看的啊。
她朝鳳嬤嬤笑了笑。「不必了,這樣就很好了,而且王妃也不是專程來看我的,若真喚了我去,被看出刻意打扮就糗大了。」
鳳嬤嬤微微一愣。「久……久什麼?」
「糗大了。」杜福兮嫣然一笑重復一遍,寓教于樂地說明,「就是做出令自己感到羞愧跟難為情的事來。」
杜福兮輕搖著手里的小羅扇,一派的自在愜意,不說沐浴苞如廁的種種不便,這古代空氣還真是新鮮。
她又教了桃花、綠兒幾句詩詞,韓氏身邊的大丫鬟彩雲便親自過來了,對著杜福兮施禮,一臉的笑。「蘭陽王妃來了,夫人讓大姑娘過去。」
杜福兮有意折騰彩雲,這個韓氏跟前得寵的奴婢可沒少狗仗人勢的欺負原主,而她再過幾日便要嫁入王府了,今後這相府的一切可就跟她沒干系了,她也沒必要討好誰。
「你等等,我去換件衣裳。」她點點頭,便叫桃花、綠兒隨她進去更衣,差鳳嬤嬤去備下她回來要用的點心,廳里頓時一個人都沒有,就將她一人晾在那兒。
進了房里,桃花掩嘴笑。「大姑娘這下可讓彩雲恨上了,她是夫人跟前活泛的,府里橫著走,誰都要討好她,在咱們這里受了這等怠慢的氣,回頭定會向夫人告狀。」
杜福兮沒想到桃花倒是個心思靈巧的,一下識破她的小心思,她笑道︰「讓她告吧!我這準世子妃如今是誰都不放在眼里了。」桃花聰明,可當她陪嫁。
「主子說的是。」桃花又是笑。
綠兒還不懂這宅內的彎彎繞繞,好奇地听著,她也沒多嘴,就在旁邊學梳頭的技巧,桃花梳頭的功夫可比阿芷好,她也要好好學,以後為大姑娘梳頭。
畢竟是王妃在等,杜福兮也沒多耽擱,換好衣裳梳好頭便出去了。
阿芷還沒回來,綠兒又初來乍到什麼禮數都不懂,杜福兮便帶了桃花前去。
蘭陽王妃在府里正廳坐著,杜老夫人和杜自珍、韓氏都陪著。
看到杜采蓮、杜采荷也在,妝扮得俏麗動人,一套一套的首飾戴在脖子上,杜福兮很快明白這肯定是韓氏特意叫來讓王妃也見見的。
除了那病入膏肓的世子,王府里還有其他適婚年齡的青年才俊呢,韓氏就是想自己的閨女能被王妃看上吧!
她的視線兜回蘭陽王妃身上,就見王妃眉目如畫、儀態萬千,舉手投足貴氣莊重,有雙神采的明眸,眼神溫和,溫暖可親,有股柔弱之姿,她見了就喜歡,而且看著也才三十七、八歲的模樣,雖然與韓氏年齡相仿,但氣質卻是韓氏那容不下繼女的俗物遠遠比不上的。
「福娘快過來見過王妃。」杜老夫人笑容滿面的喚她乳名。
杜福兮緩步向前,落落大方的對王妃施禮。「福兮見過王妃。」
距離她出嫁只剩幾日了,之前蘭陽王來過一次,為的是將婚事談定,今日則是王妃親自來,雖事先說只是來喝杯茶,但實則是想見見她這準兒媳。
想來那世子肯定病得很重,從議下親事到如今不過才半個月呢,也不知道他病情是否加重了?上京傳言,太醫都讓蘭陽王府將後事備下了,後來他一口氣又喘上來,就這麼時好時壞的拖著,那世子可不要在她過門那天斷氣才好。
「長得極好。」王妃綻顏一笑,親切地問︰「琴棋書畫都學了吧?最拿手的是什麼?」
據國師所言,這孩子八字大吉,定能救玉兒一命,而且她越看杜福兮越是滿意,玉兒愛好風雅,若身子真托了這孩子的福痊愈,將來便可夫唱婦隨、琴瑟和鳴。
「回王妃的話,都懂一些。」杜福兮不卑不亢的答。
知道原主因為韓氏的打壓,連大字也不識半個,但她前世自小家境富裕,什麼才藝都學遍了,她又是個只要學了東西便一定要學到底的專注性子,因此不是只懂皮毛而已。
但她這話讓韓氏、杜采蓮、杜采荷都面露訝異之色,自負才貌雙全的杜采蓮更是臉露輕蔑之色,她一直認為自己才是相府的嫡長女,憑什麼讓杜福兮這個前夫人之女佔了去,極為看輕她。
杜采蓮面上露出冷笑,現在是杜福兮自己要找丑出,可怪不了她。
她嘴角揚起一抹笑。「王妃娘娘,我大姐琴瑟之藝極為出眾,這是府里上下都知道的事,不如在此彈奏一曲讓大家欣賞。」
杜自珍面色嚴峻起來,韓氏臉色同樣不好看,杜福兮哪里會彈琴了,這不是讓王妃知道他們苛待嫡女了嗎?
像是沒看到他們的緊張,杜福兮從容地笑道︰「妹妹才是琴藝過人,不如妹妹先彈一曲,我再獻丑如何?」
杜采蓮巴不得有表現的機會,更對比拚琴藝躍躍欲試,王妃佷甥輩里有不少高門才俊,若從王妃口中說出她色藝雙全,那些才俊定然會踏破相府門檻來求親,那才有體面呢!
她存心要讓杜福兮好看,吩咐丫鬟拿來她的琴,自信滿滿的彈了最難的「花海頌」,這可是她自幼學琴扎下的功夫,自然是彈得十分絕妙,她用了各種高難度的技巧,可以說極盡所能的在炫耀琴藝。
「換大姐了。」杜采蓮一臉的得意。
杜福兮神色自若地笑了笑。「我沒有琴,妹妹的琴可否借姐姐一用?」
王妃面露驚詫之色,堂堂相府千金居然連把琴都沒有?她看了杜自珍與韓氏一眼,他們兩人頓時面露尷尬,皆不敢與她對視。
杜采蓮也是頗為恨自己嘴快,適才她才親口說杜福兮的琴藝府里皆知,如今杜福兮卻向她借琴,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杜老夫人見他們幾人搞出這一出,內心氣惱不已,忙笑道︰「福娘的琴昨兒個適巧壞了,就用采蓮丫頭的琴吧!」
王妃耳朵可沒壞,她的準兒媳說的明明是「沒有琴」,但杜老夫人都開口了,她也不能駁了對方的話。
杜采蓮的大丫鬟憐心將琴送過去給杜福兮,嘴角跟她主子一樣揚著一抹譏誚,誰不知道大姑娘連字都不識得,是能彈出什麼啊?
杜福兮神態自若的接下琴,也不理會旁邊是擔憂還是看戲的眼光,閉上眼,回想前世所彈過的「春江花月夜」曲譜,半晌,她睜開眼,雙手微抬,叮叮咚咚地彈奏起來,一串恍如行雲流水般的琴聲綿長蕩漾,輕巧的節律擄獲了眾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