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子上是繡了江南水景的七色香包,顏色各異卻繡出江南七景,七只香包七種繡樣,華貴而別致,適合皇家宗女配帶。
她在討好公主,藉機拉近關系。
「多謝皇嫂了,雖然我的香包已經很多了。」她順手一捉,看也不看的丟給身後跟隨侍的宮女,由宮女收著,看得出她不甚上心,讓送禮送得不得歡心的周盈雲眉頭細不可察的一顰。
一旁的周盈瑞安安靜靜的坐著,低眉順眼的不發一語,假裝和公主不熟,不做任何太過顯眼的舉動。
槍打出頭鳥,這些日子王爺老是宿于她屋里,令二姐早已盯上她,就等著她出錯好罰她,所以她要更謹慎小心,不能有一絲錯處落入二姐手中。
「無禮,誰讓你這麼說話的,有人嫌禮多嗎?」陸定淵警告妹妹收斂點,別太放肆。
鮑主不以為然的嗤哼,故意擠到他身邊一坐,她的右手邊便是新結交的閨中密友周盈瑞。
「禮多扎手皇兄沒听過嗎?這邊送幾個、那邊送幾個,宮里娘娘的,朝中大臣夫人的,自家嫂嫂們的,我每年收的香包多到足以開香包鋪子了。」
禮多扎手……周盈雲目光一閃,狀似無意地輕睞被宮女草草收入懷里的香包。
「公主真是活潑俏皮,皇嫂越看你越喜愛,有空多到府里走走,多親近親近。」
「嗯!不忙的時候就去。」她回答得很敷衍,不帶熱情。
「咦!四皇兄,你這只老虎好逼真,像在睥睨我耶!我要我要。」
看到喜歡就伸手去取,陸明貞將手伸向兄長腰際,不料他側身一閃,她的爪子落了個空。
「坐好,不成體統。」他兩眼一瞪,目光冷沉。
「你給不給、給不給,我要你的老虎香包。」她鬧著要搶香包,人家不給她越心癢難耐想要弄到手。
「你自個有,別吵。」他指的是她的五毒香包,五只對一只,她還賺了,沒事鬧脾氣。
見他不給,陸明貞沒心眼的找上香包制作者。「周小瑞,你偏心,你給皇兄的香包比我精致,我不依。」
不然你還我呀!周盈瑞很想肆無忌憚的頂回去,那五只香包她也費了不少勁才縫制好,更別提里面的香料是獨一份的,旁人沒有的。可是周盈雲輕飄飄的眼神一睨,她話到嘴邊又收回去了,不想引人注目。
「公主若嫌香包做得粗糙,那下回就不做了,省得讓公主不快。」輕輕松松地過端午不是更好。
「你敢不做?」她雙目圓睜。
唉!皇家公主真難伺候,沒瞧見她已被二姐不悅地死瞪了嗎?
「公主有令,莫敢不從。」
「你……你……哼!你真無趣。」過幾日再找她算帳。
周盈瑞趁人沒注意時,在公主手心輕捏了兩下,表示王妃在場她不能暢所欲言,總要給王妃幾分面子,望她體諒,別明著和她太親近,日後定有大禮補償。
「無趣就滾遠點,回你的公置礎帳,少來這邊攪和。」陸定淵下逐客令趕人,口氣很不客氣。
她吐了吐舌,扮了個可恨的鬼臉。「呿!我偏不走,擠死你、擠死你,我不痛快你也別想好過。」
「陸明貞你……」真想捏她的臉,叫她別仗著他的疼愛就爬到他頭上了,他還治得住她。
「遠遠就听見明貞的聲音,你又來欺負老四呀!」溫雅醇厚的笑聲從涼棚外傳來。
「太子哥哥。」誰欺負誰呀,太子哥哥怎能誕蔑她。
「二皇兄。」太子果真英明,明察秋毫。
陸定杰亮如陽的笑臉出現在帳口,隨即走進帳內,他一身雲青色錦袍繡著明黃四爪龍身。
見狀,周盈雲和周盈瑞起身行禮,有男賓入內,女眷理應避讓,王妃周盈雲率著眾女退到後帳,拉起布簾,隔開男女,此等有度的作為讓陸定杰大為贊賞寧王妃進退有方。
只是後帳的女眷少了一人,陸明貞捉著周盈瑞的手臂不放,因此所有女子都退避了,唯獨她被留下,神情略顯腫尬。
然而陸定淵的未做表示,讓陸定杰多看了她一眼,心下頓時了然,嘴角微揚,露出會意一笑。
「今年的天氣真熱,我看江南的稻作又要歉收了,國庫少了不少稅收。」陸定杰看似漫不經心的一提。
「那就提早采收,能收的糧食趕在六月中旬前收入糧倉,而放糧的架子得架高三尺,底下堆放草灰、石頭。」不然就來不及了,能搶救多少是多少,只盼百姓少受些饑餓。
陸定杰含有深意的笑看嘴快的周盈瑞。
「稻作未熟如何采收,農民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辛苦耕種可不是為了血本無歸,他們辛勤一季是為了養家活口、蓋新屋、買新鞋。」
「命都沒了還蓋什麼房子、買新鞋……」想到洪水肆虐,尸橫遍野的慘狀,周盈瑞神情略顯急迫。
「嗯?你說什麼,危言聳听可是砍頭的大罪,連四皇弟也護不了你。」陸定杰聲音很輕,但威嚴懾人。
見到太子笑意轉淡,周盈瑞驚覺自己太沖動了,不該不分輕重地說話。「太子息怒,婦人見解未經深思,只是一時過于關切,唯恐氣候變化影響自身利益。」
「你別怕,太子哥哥不會生氣,他就是愛裝嚴肅,擔心人家說他不夠穩重,對吧!太子哥哥。」不許嚇我的好姐妹,不然我偷拔你心愛的蘭花。陸明貞咧牙威脅。
陸定杰溫和笑著要公主稍安勿躁,讓人把話說完。「你有何利益可言,莫非屯積糧食藉著農作物日漸枯萎而謀財。」
她看了看神色自若的陸定淵,見他全無怒色的把玩腰間的老虎香包,她心口微松地斟酌言詞。
「我家王爺說過大旱之後必有大澇,已進入五月,天候仍熱得有點不尋常,鄉里間的老人家也常說熱過頭就來水災了,要趕快逃。」
「你相信這說法?」他捂著嘴,輕咳了一聲。
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不信卻也信,老一輩的智慧值得小輩借鏡,雖不知是否真會大雨成災,但預做防範總沒錯,我有兩個陪嫁莊子,今年不種稻只下甘薯、易種、好照料、快成熟,大概五月下旬就能收四、五千斤。」
笆薯用途甚廣,可生食、可熟食、可搓成團子當甜食,曬干磨成粉亦能做成餅。
她等不及稻子收成才改種甘薯,水稻抽穗到結實耗時甚久,最快也只能趕在六月底收成,晚一點的還要拖到七、八月,若是洪水如記憶中在六月中到來,怕是顆粒難收。
「老四,你的側妃倒是把你說過的話牢記在心,她信的是你吧!」把丈夫放在第一位才是女子該有的品德。
陸定淵臉上看不出歡喜或不悅,黑眸幽暗地閃著旁人不得而知的心思。
「我的女人總要見過世面,老是圈養在府里有什麼出息。不管會不會旱下去,或是大雨不停歇,提早收糧有備無患,旱地收成差也能貼補貼補。」
「你也認為會有洪災?」他不是不相信,而是站在他的位置得多方考慮,做最適當的安排。
肩一聳,陸定淵不予置評。「太子該想的是百姓要如何安置,旱與澇對他們傷害最大,我不種田,與我損失不大。」
他關心的是皇位由誰繼承,太子體弱是一大隱憂,而那個人……不配即位。
「你喔!說得輕松,一句話就讓我忙得景頭轉向,焦頭爛額,你上回說的疏渠我跟父皇提了,他考慮了許久才說交給我全權處理,但各地開挖渠道不是小事,你要不要搭個手……」好讓他減輕重擔、偷個小懶。
「不干。」陸定淵想都不想的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