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說得輕快愜意,似乎是對岳家毫不上心,笑臉有點掛不住的陸定宗在心里打鼓。
「四皇弟說笑了,老六再糊涂也不會向朝廷官員伸出屠刀,他就是不甘心被你橫刀奪愛,嚷嚷著要你把王妃藏好,等你一不在府就上門來搶。」
「是嗎?改日我找他聊聊,看他要文斗還是武斗,心里老是擱著事誰也不痛快,一次分個高下也就服氣了。」為了一個女人連話都說不上了,說來有些不值,當初還能攜手上山打土匪,夜宿荒嶺話三、兩少年荒唐。
「找他聊聊……」陸定宗語聲一頓,像吞了只蛤蟆般感到胃抽。「等等,老四,你不是和老六鬧翻了,怎麼還能不在意地先低頭,覬覦兄嫂一棒子打死都不冤枉,你可別服軟讓人笑話你沒膽氣,將軍一抽刀就下馬叫大爺。」
燕王又封將軍王,為本朝第一武將。
「三皇兄,你是樂見我和老六談和,還是繼續交惡,怎麼我覺得你話里話外透著玄機,不希望我和老六走得太近。」陸定淵笑著以指輕叩圓桌,身後妙齡女子上前斟酒。
面色一僵,他呵呵笑地帶過。「喝,今朝有酒今朝醉,你瞧這十幾個美人兒都是精挑細選的江南佳人,你看上哪一個就帶回去,多帶幾個也無妨,當皇兄送你消遣的小玩意兒。」
鱉計無用便色誘,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有婀娜多姿、千嬌百媚的美女投懷送抱,有哪個男人能不動心,坐懷不亂。
陸定宗豪氣萬丈地張手一擺,環肥燕瘦,貌比西子的嬌妍女子巧笑倩兮、媚眼輕睞地擺動柳腰福身,那雪女敕豐盈呼之欲出,薄透衣衫令嬌胴若隱若現,回舞曼妙姿。
潭水般深瞳煞有其事的睨了眼陸定宗,入口酒香卻難醉人。
「三皇兄不厚道,你玩膩的女人才丟給皇弟,在你眼中我就這麼不中用?三皇兄,送禮要有誠意,就這幾個不知干不干淨的賤人也想我瞧得上眼?!」陸定淵蓄意譏剌。
「你……」他忽地坐正,慍色在臉上一閃而過,但隨即又是笑若春風。
「怎……怎麼會呢!她們可是百里挑一的可人兒,伺候起男人叫人欲生欲死。」
「你挑個仍是處子之身的我瞧瞧。」
「這……」
「沒有?」陸定淵挑眉,輕笑,長指扣著酒盅,懶懶往後一靠。「再不濟就弄個你沒睡過的女人來。」
陸定宗完全說不出話來,還真沒一個他沒踫過,個個都是他的小心肝,紅暖帳里翻過浪。有美人他怎會不先嘗?
對好美色的陸定宗而言只有他不想要的女人,還沒他要不到的小冤家,肅王府稍具姿色的丫頭他全睡遍了,就連年輕寡婦也不放過,有美人不上,活著還有什麼趣味。
「三皇兄,如果沒有什麼事我先走了,宮里傳話來,母妃想我了,晚點我得進宮探望探望思子心切的好母妃。」以及她的兒媳婦、他的小瑞兒。
陸定宗目光微冷,閃著陰沉,面上卻堆著好兄長笑容。「別急著走,我還有一件事要跟你提提,定國公那閨女你瞧過吧!排行第二的嫡女,容貌出塵、秀外慧中、能詩善賦,彈一手好琴,內秀外妍堪稱良緣,當配我朝好男兒。」
「三皇兄的意思是?」欲起身的陸定淵又坐回去。
「那日和你起點小齟齬的是她表妹,叫香憐,我前幾日收了她,等著冊立為側妃,我想你只有一正妃、一側妃,還少了個側妃,不如我們一並辦了,兄弟同喜。」要不是他先要了易將軍之女,這等好事也不會落在四皇弟頭上。
陸定宗有些扼腕未能得先機,定遠將軍和定國公皆是朝中重臣,他們的女兒為王爺側妃都委屈了,何況是妾,他心里明白只能從中擇一,若是笑擁雙美怕是誰也不依。
他中意的是定國公府嫡次女,納的卻是為他所不喜的易香憐,因為易遠山手中的兵權是他想要的,他需要武將為助力,而定國公府式微了,老國公過世後怕也分崩離析。
「你指的是歐陽清雪?!」秋水為神、冰雪為膚,玉骨花貌,確實是謫仙似的美人,出水芙蓉。
「正是,那一日她見到你便心心念念,芳心暗許,願與你鳳凰于飛,小女兒心事不便道予外人知,只能與她交好的香憐表妹道個分明,我呢!便當個月老來牽線,牽個百年好合。」既是兄弟,又是連襟,關系更為密切。
他要在陸定淵身邊安插個眼線,一來監視他是否為太子所用,全心輔佐太子上位。二來是吹吹枕頭風,讓陸定淵偏向他陣線,有時女子的軟言軟語更勝明槍暗箭。
陸定淵思忖著,神情似乎頗為心動。「清雪小姐的確是美艷無雙,水靈靈的大眼活似琉璃珠子,若說沒那心思,說出去也沒人相信,做為側妃之位還是委屈了,不過……」
「不過什麼?!」陸定宗口氣有點急。
「不過你也看到了,她那個表妹的蠻性子真叫人消受不起,也只有好脾氣的三皇子才容忍得了,兩姐妹的感情看起來似乎很好,可是萬一哪天她表妹到寧王府來踫到我另一位側妃,兩人一言不合鬧騰起來,我該護著誰?」
妻賢夫禍少,反之,雞飛狗跳,蛋破碗碎。
「這……」他再次無言。
「不是我拒絕三皇兄的美意,丟了個美人我也很不舍,但是家宅不寧我更頭痛,若是三皇兄沒有收了易將軍之女,此事一定成,美人情深,我憾之。」
能有多深情呢?一眼就情定終生?陸定淵微斂的眼眸中有一抹冷意和諷剌,絕艷容貌下是
長滿尖剌的毒藤,一寸一寸的將人勒斃。
「……我再想想,我再想想,你等我答覆……」為什麼是這樣,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是要兵權,還是拉攏四皇弟?腦子里頓然一片混亂的陸定宗咕咕噥噥,他魚與熊掌都想兼得,可是讓他左右為難的卻是一個女人——易香憐。
他不知自己是不是壓錯寶了,神情略顯焦慮,不知不覺中他走出花樓包廂,把一心交好的陸定淵給遺忘了。
「王爺。」
一道墨黑身影忽地現身于包廂之中。
「查到了嗎?」
「是的,在北堂山一處山坳,有近萬名精兵。」山勢險阻,高木參天,入山處設崗哨,阻百姓進入狩獵。
「有武器、馬匹嗎?」
一萬名精兵……
他想干什麼?
「有武器,但馬匹不多,約五百匹中等戰馬。」若要攻城掠地稍嫌不足,可小辨模撲殺卻是足矣!
「那他用什麼養兵馬……」右手搓著左手虎口,面露深思的陸定淵眼楮眨也不眨地盯著牆上花鳥圈。他並不想查那人,曾經他信任那人,從未有過一絲懷疑,只當是自己多心,有所誤解。
可是真應了那句「皇家無親情」,不查不知懼,越查越心驚,表面勸和的人竟包藏禍心,笑里藏刀,談笑間狠狠一剌,半點不留情……
「要不要屬下去查?」他定不負托付。
抬起眼,注視黑衣男子,陸定淵冷厲一笑。「查,翻天覆地的給我查,不可有一絲遺漏。」
「是。」
「要養那麼多的兵是一大筆開銷,他的銀兩從哪里來……」驀地,他雙眸一利,迸出厲光。
「從賑災的賑銀、前方戰士的軍餉查起,一筆一筆的核查,一個一個的官員從下而上,任何用在災民和兵士的銀兩都給我查個徹底。」
「是的,王爺。」那位真敢貪這麼多嗎?
「還有,江南的鹽商、兩江的漕運,我要知道是誰的人,派人滲透進去,從中破壞未在明面上的交易,若有貪瀆者,準你先斬後奏。」害群之馬留他何用,國之蛀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