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讓容貌秀逸的怡郡王到府一游,又湊巧被周盈彩撞見,對美男子深深著迷的周盈彩肯定會鬧起來,夾在親女兒和記名嫡女中間的簡氏,毫無疑問會棄周盈雲而就親生女兒。
到時周盈雲就會失去大靠山,簡氏也不會再耳根子軟,听任她的慫恿,兩人將漸行漸遠,走不到一塊。
說逼是嚴重了些,卻也是不留余地,如今的周盈雲名義上是皇家媳婦,貴為王妃,可是少了王爺的寵愛,又無法掌控府里大權,在王府內的處境形同孤立無援,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王妃也寸步難行。
對她百般支持的娘家是她唯一的退路,嫡母的「愛護」更是最大的憑恃,至少在她需要援手時有人出手。
可是兩樣皆無的她還有什麼依靠,嫡母離心,庶妹不再好拿捏,夏姨娘也不再是她手中的籌碼,那她還拿什麼在王府立足,除了安分的當個傀儡王妃外再無出路。
「不是逼她,而是讓她知曉王妃這個虛位是我給她的,同樣的,我也能拿走,不要當別人都是她手掌心玩弄的傻子。」她不可能事事順心,樣樣都如她的意。
驀地,陸定淵的眼神冷冽得駭人,像是鋒利的刀,亦像千年冰石,刀鋒一出將敵人劈開,陌生而可怕。
「定淵,你不要嚇人,你此刻的神情好嚴厲,像要面對仇人。」有如寶劍出鞘,要置人于死地的狠戾,劍不沾血必傷己。
一張憂心的嬌顏映入眼瞳,冷若霜雪的寒冽倏地化為春水,春意融融地滿是柔情。
「小瑞兒別怕,這次我會守著你,不讓她再有機會傷害你,誰都不能將你從我身邊奪走。」
這次?再?
周盈雲的心口一緊,驟地像是有一只無形的手揪住心,令她幾乎無法呼吸,她指尖微微發顫,怎麼也止不住,仿佛有只撲騰的小鳥鑽進胸口,撲撲地拍著雙翅。
他……他是什麼意思,為何有種他早就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的錯覺,他是不是曉得王妃會背著他與人私通,和她一樣是個重生……
陡地,公主陸明貞的不滿抗議打斷她的思緒,讓她從沉思中月兌離而出,再度忽略令人心驚的可能性。
「你們不要在我面前眉目傳情,亂惡心一把,是我讓那老賊婆相信五皇兄要擇妃耶!她才扯著老臉皮巴結小皇嫂,把她當祖宗似的捧在頭頂。」她的獎賞呢!做人不要過河拆橋,山水有相逢,總有一天要還的。
老是把她丟在一旁,像不像話呀!
「公主對我的大恩大德不敢或忘、銘感五內,小女子無以為報,特送上玉肌香露水一瓶,讓你抹在手腕、頸下、耳後,常保香氣不減,肌膚女敕如白玉。」這是她從香湯中想到的另一種調香方式,經由和月季的合作。
在重生後她知道月季並非真的對王妃忠心不移,話雖少卻透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慧黠,與人都不親近,疏離得好像她不是這地方的人,沒人可以了解她心里在想什麼,風一吹,隨時會飄走。
但兩人有同樣對調香的喜好,她于是去接近對方,希望能讓對方幫自己。
她走對了一步,果然讓月季偏向她,繼而成為她埋在周盈雲身邊的眼線,不時回報王妃近曰來的動靜。
只是這一次回周府她才由簡氏的言談中無意得知,原來月季的賣身契還在簡氏手中,是周盈雲未出嫁前簡氏撥去服侍她的,周盈雲向簡氏索要,但簡氏尚未給。
既然老天給了她再一次的機會,她怎麼也不會辜負了,于是她假裝不在意的一提王妃那兒有個丫鬟她很中意,能幫她勻香、調香,簡氏一听,二話不說地把月季的賣身契給了她。
不過她也在此時方知小時候因她的不听話而害夏姨娘差點被杖斃,原來也是周盈雲在背後下陰手,她要讓夏姨娘遭鄙棄,令光華快蓋過她的庶妹從此只能是發不了光的石頭,唯有她才是受人瞻仰的璧玉,搶走所有人的光采。
「是不是能讓我香得像小皇嫂一樣招蜂引蝶?」陸明貞笑得開心地手心向上,索討讓人一身香的香露水。
聞言,周盈瑞粉腮乍地酡紅。「招蜂引蝶是這麼用的嗎?教你學問的老太傅都要落淚了,小心你皇兄打你手板。」
好在公主的無心之言,沒有被其他人听見,守門小青和洛錦亦是值得信任的,不然這話一傳出去,寧王側妃多了「狐媚子」臭名,她一出府還不被人指指點點,戳脊梁骨。
「該打。」陸定淵冷瞟皇妹一眼,要她把嘴巴閉緊點,少丟人現眼,堂堂公主連一句話也說不好。
人家夫妻同心,形單影只的公主很不是滋味的嘟囔,「皇兄有了小皇嫂之後就不疼我了,我生氣,要跟你絕交。」她要跟母妃告狀,四皇兄見色忘妹。
「那正好,大門在哪邊你很清楚,好走,不送,省得你老霸佔我的女人。」陸定淵這話雖不中听卻也是實話。
鮑主仗著皇上的縱容動不動出宮,次數頻繁得叫人側目,朝中言官已有微詞,認為她太恣意妄為了,不守宮規。
而她每回到寧王府不是找一母同胞的寧王,而是和周盈瑞閑磕牙,往往霸著一整天不把人還給兄長,讓想找愛妃溫存的陸定淵氣得牙癢癢,恨不得把任性的公主丟出府。
包荒唐的是她無時無刻都有可能出現,如風的身影根本沒人攔得住,不等人通傳便逕自地闖人內室,有幾回打斷陸定淵的好事,讓他硬生生的離開,鐵青著臉驅趕妹妹。
對于「天大,地大,我最大」的皇妹,陸定淵是又愛又恨,可說要責備又狠不下心,由著她肆意張狂。
「小皇嫂你听听四皇兄這說的是人話嗎?我才幫了你一個大忙吶!他這麼快就翻臉趕起人了,你來說句公道話,四皇兄是不是太薄情了。」陸明貞鼻頭一擰,表示她很不服氣。
周盈瑞一笑,像是看著無理取鬧的孩子一般。「當然不是人話,公主所言極是。」
聞言,陸明貞得意地揚起下巴示威,而陸定淵眉頭一挑,笑而不言的輕撫愛妃如瀑黑發。
「因為全是至理名言,金科玉律,他非人力所能及的神仙,神謁示人要誠心接下,勿拂逆上蒼旨意。」她雙手合掌做出恭敬的神態,眼底蕩漾著對自家王爺的絲絲柔情。
她愛這個男人,願全心全意守候他身邊,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對他,她此生不渝。
即便化蝶也要跟在他左右,陪他笑看四季,共數梧桐落葉,無怨無悔的走一遭,死也無憾。
「說得好,這才是我的女人。」陸定淵擁著愛妃仰頭大笑,墨黑的雙瞳滿是滿足和快意。人生何求,唯一知心人矣!
人家脈脈含情的互視,情濃得化不開,公主卻氣得直跳腳。
「你……你們欺負人,合起來捉弄我。」太過分了,沒個道理!
「夫妻是一體的,沒听過要同進退嗎?!」陸定淵故意惡心她,讓她別再不識相地壞他好事。
周盈瑞恭順的垂眉。「我听王爺的,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此乃三從四德。」
陸明貞一听,更氣急敗壞的指著她鼻尖。「好你個周小瑞,我今天總算是看清你了,你就是個沒膽子的,只能看男人的臉色做事,我鄙視你、唾棄你沒骨氣……」
「公主……」她頭疼地望著忽地走遠的背影。
跑了一半快到門口的陸明貞又折回來,搶走小青手中用玉白琉璃瓶裝的玉肌香露水,重重一哼,「周小瑞,皇家狩獵那天你得去,本宮命令你,你敢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