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丟人現眼的家務事,皇上連提都不願提,若非事關重大,誰也不想扯破老臉皮,因小輩的錯令祖宗蒙羞。
「父……父皇,這……這是捏造的,不是兒臣寫的,兒臣被冤枉的……」面白如紙的陸定宗打著哆嗦,兩眼睜大如牛目的瞪著信紙上的一行一字,極力的否認,為自己辯解。
他實在不敢相信周盈雲竟會愚蠢至此,未將兩人互通消息的信紙銷毀,反而當成日後威脅他的憑證給保留下來,她想當皇後想瘋了,什麼伎倆都用得出來。
「是冤枉嗎?你的字跡朕認得出來,老是貪快的少寫一點或一橫,結尾處習慣畫勾,想捏造也捏造不來。」對這幾名皇兒打他們小時他便特別關注其課業,多次親自閱覽。
「父皇,是有人要陷害兒臣呀!看兒臣在你跟前得寵,想抹黑兒臣的品性,兒臣……沒做……」他咬著牙,矢口否認,沒捉奸在床就不是他。
「難道是寧王不要臉面,非要往自己身上抹屎,這樣的事是哪個男子承受得住的,你……你怎麼連自個兄弟的妻子也敢染指……」皇上氣得說不出話來,身旁的謹妃縴指輕柔地揉揉他胸口,要他別為了不成器的皇子氣壞龍體。
陸定宗振振有詞地說道︰「四皇子與寧王妃不和眾所傳知,他獨寵周側妃,于是便想了一個一石二鳥之計,讓所有人都以為兒臣與寧王妃有染,藉此清除了寧王妃,也讓兒臣背上不堪的污名,他是借刀殺人呀!案皇,請父皇明察。」
皇上一听,氣笑了。「寧王妃肚子里一個多月大的孩子也不是你的種,是送子娘娘從她腳底板送進去的?」
從腳底板放……孩子怎麼來的,成過親的人都曉得,皇上氣極了如此嘲諷,若是平時,恐怕大家都笑出聲了,忍俊不已的只當是一則趣言,直道皇上說得真逗趣。
可惜此刻在場的人沒一個敢笑,頭低得更低,背彎得更彎,眼楮低視著鞋尖,最好不要有多余的聲音。
「什麼?!她有一個多月的身孕?!」陸定宗倏地抬頭,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周盈雲不可能有他的孩子,他早對她下了絕子藥。
害人者終被人害,周盈雲曾想害人絕育,沒想到如今反過來被口口聲聲要她生一個白胖兒子的男人動了手腳。
只是一山還有一山高,他們想算計別人,別人就該坐著挨打嗎?那藥被人偷偷換了,反而換上易助孕的燻香,周盈雲日聞夜嗅,加上和陸定宗肆無忌憚的歡好,肚子里多塊肉是遲早的事。
好死不死的,也算是撞大運,正巧診出不足兩個月,而寧王離京足兩個月,怎麼也賴不到他頭上。
「老三,朕以為你是老實人、聰敏好學、知義識禮,沒想到你是做給朕看的,私底下是一肚子壞水,婬人妻女,放浪形骸,將聖賢書丟于腦後……」他痛心呀!
「父皇,兒臣真沒做呀!兒臣沒做過就不認,光憑幾封書信不足以為證。」
書信能假造,當不成證據。
陸定宗狡猾的鑽著漏洞,打算先把這一回應付過去,日後再尋思如何挽回皇上的信任,有瑄妃在,皇上不會罰他罰得過重,大多口頭訓誡。
可是他想藉機開月兌也要看別人肯不肯。
「父皇,兒臣有人證。」陸定淵一臉沉痛地開口。
「人證?」
一會兒,殿外帶入了一名綠衣紫裙的女子,模樣清秀,不甚嬌美,但眼神清澈,不卑不坑。
「奴婢寧王妃丫鬟月季,叩見皇上萬歲。」
一看到自己最信任的丫鬟出現,周盈雲真想吃了她,目光一冷地握緊拳頭,指甲剌入肉里流出血來猶不知痛。
「父皇,她是王妃身邊的丫鬟,跟著王妃從周府陪嫁過來,父皇若不信可問問周夫人,此女是否曾為周府下人。」
有什麼比被自己人背叛更可笑,他至死方知自己可笑至極。陸定淵看著幾欲發狂的周盈雲,他心中無恨,只有滿胸的苦澀和不諒解,她可以不愛他,為求富貴親手將他推入深淵,可是怎能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而傷害他最愛的人。
「是的,皇上,她叫月季,是臣婦在女兒出閨前給她的陪嫁丫鬟。」簡氏不敢有所隱瞞,她看了月季一眼便確定是府中丫鬟,月季的賣身契原本還捏在她手中呢!
直到今時,簡氏還做著將親生女兒周盈彩嫁給怡郡王的美夢,她對曾經疼若親女的周盈雲再無一絲母女情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庶女再親也是別的女人肚皮滑出來的,哪能比得上自己十月懷胎的一塊肉。
「月季,你說你看過什麼,如實說來。」
皇上一提問,月季便說了。
「去年六月初九,王妃進宮探視謹妃娘娘,偶遇正要離宮的肅王,相談甚歡,同年七月初二,王妃出府,與肅王相遇于城外小徑,王爺與王妃在馬車內獨處一個時辰,不許奴婢靠近,事後奴婢發現王妃的裙子染有白濁污漬,脖子、胸口有不明紅派數枚……
「……七月九日,王妃到廟里上香,又與肅王私會于此,廝磨終宵,天亮才歇……九月十三日,王爺因公出遠門數日,肅王登門入室,與王妃成就好事……」
月季每念一句,皇上的眉頭就皺了一下,她越念越多,眉心根本皺得張不開了,口齒伶俐,有憑有據,不怕人查,每一個日期都記得清清楚楚,只要將寧王妃平日出府和寧王不在府內的時日一比對照,孰是孰非無從隱瞞。
基本上,沒有一個人懷疑月季作假,她準備得太充分了,幾乎叫人無法挑出不妥處,完美得可圈可點。
有誰比伺候身側的貼身丫鬟更了解自家主子的動向,為求自保,她也只好詳細記錄了,否則哪天東窗事發了,被推出去當替死鬼杖斃的人,當是一院子最無辜的下人。
「夠了,說到此就好,家丑不可外揚。」為婦不貞,天理難容。
「周清文,你教出的好女兒呀!」
「臣惶恐,臣有罪。」向來正直的周御史像一下子老了十幾歲,背駝得挺不直,臉帶羞愧。
「把你的女兒帶回去好好再教一教,別連骨頭都沒有了,見了男人就想攀。」
「是,臣絕不會再讓她出來丟盡皇……呃!周府臉面……」她這王妃也做到盡頭了,能不能活要看天意。
周清文沒想到他一世清名盡毀于二女兒手中,他悔之已晚,一向正直敢言的他竟然教出了個敗德女,他有何顏面為官。
「等一下,還不能將人帶走。」
陸定淵的話語一出,已累積一身恨意的周盈雲再也忍受不了一朝夢碎的絕望,憤而跳起身的指著他鼻頭大吼。
「你還想怎麼樣,我已經被你逼得走投無路、身敗名裂了,你還不肯放過我,非要我過得更糟是不是,要我吃糠咽菜、受人白眼嗎?你還有沒有良心呀,居然這樣對我……」
「放肆!」內侍總管大聲一喝。
周盈雲很不甘心,更恨奪走她一切的人,她原本可以擁有更多。
「當初是你非要娶我的,不是我非你不嫁,可是你對我做了什麼,先是把我寵得仿佛我是你最在意的人,錦衣玉食的供著我,輕憐蜜愛的哄著我,把我捧在手心上……
「誰知才短短幾天,你對我的種種卻成了一大笑話,不僅連我的房都不肯進,看我的眼神更滿是嫌惡,冷落我、看都不看我一眼,讓我一人獨守空閨,忍受漫漫長夜的寂寥,你憑什麼、憑什麼,為什麼我不能找個人來安慰呢!定宗他比你體貼,比你更懂女人心,跟他在一起我能得到比跟你在一塊時更多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