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喝什麼?咖啡、花茶或果汁,我請服務生送過來。」他詢問已端坐在沙發的優雅女人。
「不用。」花芷櫻輕搖螓首,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四周環境。「這里……」
「這里是我的休閑別墅,絕對安全,這個高級俱樂部非常尊重客人隱私,不用擔心被竊听或偷拍。」耿陽對她的過度謹慎不免有些無力感。
原本他們約在飯店的咖啡廳,她卻有所顧慮,不敢說出心里話,他只好帶她來到這里,心想晚上跟艾虹見面時,要先對她說明這件事,以免她在兩人愛的小屋聞到別的女人的氣味,會誤解得一發不可收拾。
此時的雲艾虹卻是從他們兩人進屋後,便繞到客廳那一側,躲藏在窗外觀察聆听屋里狀況。
在見到他們要進屋的剎那,她應該奔跑上前,憤然的指責追究兩人關系,結果她卻硬是壓下一時的沖動,要先弄清楚他究竟背著她在玩什麼把戲。
「芷櫻,你還不信任我嗎?」耿陽坐在她對面,身體向前微傾,雙手交握置在膝上。
「我信任你,所以,我只能告訴你……」花芷櫻的聲音細細柔柔,宛如春風。「我……我懷孕了……」垂低螓首,很輕緩地吐露幾個字,卻教窗外的雲艾虹听得清清楚楚、沭目驚心。
「真的嗎?」屋內的耿陽听了,卻是神色大喜。
「嗯,可能有兩個月了,我不敢講,更不能上醫院檢查。陽,怎麼辦?」她抬頭望向他,一雙水眸盈上淚霧。
「芷櫻,這是喜事,你該高興才是。」耿陽俊容神采奕奕。
「可是……我還沒結婚,爺爺知道一定會不諒解……」花芷櫻抿著櫻唇,神色憂慮。
「有我在,什麼都別擔心,你爺爺那邊交給我處理,這件事我會負責到底。
「你盡避寬心,醫院方面我會幫你安排最可靠的醫師,至于婚禮,則必須愈快愈好。」耿陽內心興奮,他千辛萬苦籌劃的計謀總算將大功告成了。
「陽,婚事真的可以順利嗎?」微顰柳眉,置在膝上的柔荑緊揪著絲質衣料,她的心情很忐忑不安。
「你信任我吧?我保證你會有個幸福的婚姻。芷櫻,我很期待看見你穿新娘白紗的美麗模樣。」他揚唇,黑眸溫柔地睇凝著她。
「陽,謝謝你。」花芷櫻這才松心,微微一笑,她能信任、能幫她的只有這個男人。
「既然懷孕了,要好好照顧身體,你中午沒吃吧!我叫一些餐點過來。」
「沒關系,我不餓,吃不下。」她輕聲推拒。
「吃不下也得吃,你如果有什麼閃失,有人會怪我的。」耿陽站了起來,走往窗邊的電話架,按下內線叫餐食。
雲艾虹急忙閃躲到另一側,一顆心卻狂跳不止,感覺全身血液熱燙。
她閉上眼,緊握雙拳,身體輕顫著,頓覺腦門發暈、發熱。
他欺騙她!
他竟然瞞著她讓一個女人懷孕了!
而她明明早感覺出許多異常,看見一篇又一篇的報導,她卻選擇相信他一次又一次的澄清解釋。
她無法置信聰明強悍的她,竟在感情里被迷昏了頭,把花言巧語奉為圭臬,成了愚蠹至極的女人。
曾經因為對他不夠信任,她逕自扭曲真相,沖動莽撞地誤解他的背叛。
然而這一次,卻是她對他太過信任、全然信服,即使兩人相處時間驟減,即使他和別的女人經常踫面,她仍說服自己不願對他產生一絲猜疑。
他們鮮少見面這幾個月,他順理成章跟準未婚妻出雙入對,她選擇相信他的為人,而他竟是讓她失望,甚至殘酷地傷害她。
她緊咬唇瓣,雙肩顫抖,額頭泌著冷汗。
他要求她給他時間,她大方地給了他和另一個女人充裕的時間培養感情,甚至連孩子都培養出來了。
緊咬的唇瓣滲出血腥味,她的痛覺卻不是破皮的嘴唇,滴血的痛楚來自心口,更有著巨大的怒火從胸口燒起。
以她的個性應該立刻闖進屋里,狠狠甩他兩巴掌或者更瘋狂地放火燒了房子。
她眼瞳燃著火焰,雙手卻只能緊握成拳,任指尖狠狠掐進掌心。
她知道即使擁有再大的憤恨怒愕,自己也做不出傷害他的行為。
她可以放膽無懼地撞壞他昂貴的跑車,甚至也可以毀了這棟價值不菲的木屋,但她卻絕不可能真正傷害到他的生命安危。
她愛他,即使他對她的承諾是一場泡沫,即使他急著想娶的女人不是她,她卻無法將深植內心的他狠狠拔除。
雲艾虹怔愣在原地,久久無法動彈,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神智空茫地離開俱樂部。
第10章(1)
雹陽晚上打電話找她,待在酒吧喝得爛醉的雲艾虹看一眼來電顯示,接起電話說了句「沒空」,便斷線關機。
她沒心情听他解釋,更沒力氣對他勃然大怒,她只想逃避,用酒精麻痹自己。
接連兩天,她把自己溺在酒精堆里,卻是愈喝愈心煩,內心愈沮喪、難受。
她不想跟耿陽談判分手,甚至根本不想再見到他,只是他的臉孔卻一再在她腦中跳躍,讓她好氣、好怨。
她想轉移這種令她窒息的情緒,這兩日她其實一直在思索另一件事,她知道如何幫助姊姊維系住她的婚姻了,只是之前的她做不出那樣的犧牲決定。
然而,今晚,她卻下定決心放手一搏,她不要讓自己陷在失戀背叛的自怨自艾困境中,她要果斷地舍棄傷她太深的情感,把心思放在姊姊身上,讓從小疼她、寵她的姊姊能得到長久的幸福。
半夜,濃妝艷抹、醉意茫然的雲艾虹,搭車返回住家,卻不是走正門回家,而是從花園中庭那側攀爬上樓。
腳步蹣跚的她有些困難地爬上二樓陽台,然後咚一聲,直接倒進陽台內。
「艾虹!」听到陽台傳來巨響,正在房間整理行李準備返台的富單白,忙打開陽台落地窗觀看。「你喝酒!怎麼醉成這樣?」
蹙起眉頭,他忙彎身扶起趴跌在地上的雲艾虹,很想訓斥她的荒唐。
他住在這里期間,曾有好幾次半夜三更發覺艾虹又攀爬欄桿,借過他的陽台上樓或下樓,知道她只是單純的愛玩,強勢的個性懂得保護自己安危,他便睜只眼閉只眼,不予告誡。
然而今晚的她,卻是半夜三更喝得爛醉,他不能不以姊夫的立場說教。
「富單白,讓我替你生孩子!」被攙扶進屋里,坐在床上的雲艾虹突地大聲喊道。
盎單白頓時瞠眸驚愕,詫異她的驚人之語。
以為她是醉酒意識不清的胡言亂語,卻意外從她口中道出許多他所不知的實情內幕。
對于未婚妻不孕之事他早已全然接受,沒想到母親竟想從中干涉,阻斷他們的姻緣。
「富家跟雲家都不能接受你們沒有子嗣,就算你們勉強結了婚,遲早還是會走到離婚那一步……」雲艾虹不禁哽咽說著。
一方面她為姊姊的際遇傷心,另一方面也替自己無疾而終的感情哀悼。
「唯一的方式,是讓我替思妤生孩子,你媽說過只要思妤能接納你有私生子,擁有你的血緣的繼承人,富家便能接納思妤不孕的缺憾。」
她道出姑姑嫁入豪門卻因為不孕最後走向離婚的無奈,說出了雲家、富家全在意著血緣傳承的現實問題,更自責內疚著姊姊的體弱,全是因為她強勢的性格,在母親月復中搶了屬于姊姊應有的養份。
一向倔強的雲艾虹第一次在別人面前哭得不可扼制,她知道她的眼淚一半為姊姊而流,一半卻是為自己的情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