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黎夏再去乡下, 还有社员玩笑地让她掏淘水井的钱呢。
黎夏就回外婆家告诉她妈,“XX表叔让我出淘水井的钱。”
黎夏妈就笑着出去骂人,“我还没怪你们那么大一口水井不加盖子, 寒冬腊月的把我闺女掉进去了。还敢叫我们出淘水井的钱。”
“玩笑、玩笑, 逗孩子呢!不过说起来你家夏夏身体是真好啊。听说打了几个喷嚏就过了?”
听黎夏提到这件往事, 黎阳笑着点头, “好, 我给田大爷送去。”
晚上六点半黎阳回来了,也是汗湿了一身。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嫌黎家给的工钱少的声音已经绝迹了。
好歹他们是在家吹着电风扇做点小手工, 比这样头上被晒,脚下被地热烘着运花强太多了。
而且黎家也非常强势, 说他们剥削那几家人都不要了。
外头那两妯娌依然合作给人称花、记录。
黎阳歇了口气。黎夏递给他一杯温开水, “表姨回去热闹么?”
她超想去看这个热闹的, 可是家里人都不让。
黎阳想起当时的情景,一拍大腿道:“热闹惨了!差不多从中午一点舅舅他们赶集回去, 这个事情就开始发酵了。我怀疑他们下午顶着烈日摘花时都少不了议论。六点表姨一到就被村里那些喜欢嚼舌根的媳妇、婆子围住了。表姨如今都不怯场了,也不说别的,就说你带她去市里军区医院做了个全面检查,花了一百多。隔了一个星期再去拿的报告。然后拿出来给在场辈分最高的七姨婆看了最后一页医生的批注。”
黎夏可以想象当时村里的热闹,连是哪些人会围上来问东问西她都能猜出来。
“然后呢?”
“报告单可是铁证, 然后村里人都开始鄙视姓袁的啊。自己有毛病还怪我们村的女人。他现在那个女的也不知道是跟谁怀过栽赃给他。这结婚半年多幸亏是没怀, 要是怀了才更坏事。后来姓袁的来了!”
黎夏身子前倾, “表叔他们没再软弱了吧?”
“没有了。以前是有这么一个原罪在, 硬气不起来。而且他都是关着门在家打表姨。这回他听说表姨回去了, 来村里要找表姨的麻烦,还说表姨坏他的名声, 造谣!表叔家一家的爷们都上去了。”
黎夏高兴的道:“把他揍了一顿?”
“那当然啊,就在老槐树下。我都上去补了两脚。而且表叔、表哥一边动手,一边臊他。呃,那些话我就不说给你听了。反正姓袁的这回可是没脸见人了。他挨打后还是要求要看表姨的报告单。看到之后脸上那个色儿啊,一变、再变、三变!跟调色盘似的。最后黑着脸走的,估计回去家里还得有一场闹。”
黎夏道:“活该!”
黎阳拿出一个小口袋,“这是田大爷送你的干花生。他执意要送。说是多谢你还记得他,买麦乳精给他送去。”
黎夏拎着走了。
六月份寿宴两单八桌,厂里和明哥的商务宴请共六桌。光这个黎夏就赚了六七百。再加上面馆和烟摊原来的千把块没耽误,她这个月赚了一千六。
最重要的,两次寿宴把她这里席面办得好、性价比高的口碑打出去了。
六月第一个星期的两三百利润,黎夏去市里都花光了,还剩下一千三。
银行里还有二千二。黎夏便直接去邮电局登记了拉电话线、买了电话机。
这下她还剩六百了。这不能动了,六月中旬有五百要还给银行呢。万一再被天气影响了生意全靠它们了。
七月一号,一大家子外加表姨去县城吃三表哥的进宅宴。
黎夏是卖完早高峰才关档的。不赶集中午的人比较少,她早早知会一声,中午就没人往这儿走了。
如果是以往,多半就是老头、老太太带着孩子坐客车,其他人骑自行车了。有自行车还花几块钱车费就显得浪费了。
顶多就黎夏懒,也去坐车。
不过如今大家都不差那来回的一块二了,就都坐车。
两排十个位置刚好被他们坐满。
“小孩占位置要收全票的。”售票员道。
两小都是超过一米没到一米二,按规矩是半票,但是不能占位置。
黎竣道:“收吧,这么大人了也不好再抱着。”
售票员便没意见了,收了钱扯了票扭身往前头走。
等她走远了,黎竣小声道:“花钱的快乐!”
黎会计说他,“瞎嘚瑟!你怎么不说有钱人的快乐啊?”
全家都低头闷笑起来。不过笑得也挺畅快,以前是真不舍得的。
七月啊,再是八九点骑车也热的。以前只是没办法,没人不想坐客车、吹凉风。
这份快乐在看到三表哥的新房子后戛然而止。
楼房呢,看出去视野很广。客厅一组大沙发,坐下去可舒服了。
一大家子除了黎夏,以前也就见过纸厂办公的楼房。黎会计退休前有幸在里头办了半年工。
黎阳拍拍三表弟牟青的肩膀道:“行啊你,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好日子都过上了。”
“没有电话、没有电话。姑父、姑姑快坐——”牟青摆手。
黎远道:“三表叔,我小姑有电话,还有冰箱。”
黎夏昨天去登记的,他跟着跑了一趟在旁边听到。
黎会计看过来,“你把线拉了?”
“昨天刚登记,钱交了。还要过两天才来拉。”
这在别人家,黎会计也不好多说什么。
牟青道:“行啊,小表妹。我之前听我爸说你生意好,还真没顾得上去看看。不过这一说你电话、冰箱都有了,这感觉就很直观了。”
黎夏觑老头一眼,看他因为三表哥的话又觉得面子捡起来了,面部表情都舒缓多了,很有几分好笑。
方才一进门看到三表哥的新房子,儿孙都是惊讶的低呼一声,老头多少觉得有些丢了他面子。
黎夏道:“小本生意,就图个薄利多销。我不是接宴席么,到时候订做一盒名片,电话就印在上面。这样客人给人推荐,看着也上档次些。有些人家没空特地跑一趟,就可以打电话。”
“那你不怕这单临时取消?”
“他没空我有空啊。我会约好时间上门把菜单送去给人看,然后把定金收回来。”
三表哥道:“那你最好别一个人去。”
黎夏道:“我知道的。不过一般人也打不过我。”
黎会计轻咳两声。女孩子家家的,打架厉害很光彩么?
三表哥闷笑两声,“你小时候跟我学的打架。”
舅娘也笑骂道:“不说教点好的。”
晚上从三表哥家回来的车上,黎竣和黎阳都挺沉默的。这会儿车上人很少,他们依然坐后面,图说话清净。
黎远和黎雯还挺兴奋,“小姑,你以后买不买楼房住啊?”
家里应该就小姑买得起楼房。
黎夏道:“买啊,我不但要买楼房,我还买底楼的门面呢。”
她动作一个接一个,家里人也渐渐习惯了。
黎竣道:“你上哪买楼房去啊?人家都是最好的单位才有福利楼房,又不对外卖。”
“总会有对外卖的一天,反正你们都把钱准备好就是了。”
明哥搞物流起家的,后来房地产赚钱又搞房地产。他当全县首富是2000年左右的事,当时号称身家3000万。
后来搞房地产赚了多少就没传出来了,但估计后面是添了个零的。
魏容道:“小妹,你买门面房是打算开面馆的分店么?打算买在哪里?”
“买在哪里要看镇上的规划。县城有几个农贸市场了。我们镇上还没有,但肯定是要修的。如果农贸市场就修在如今卖肉、卖菜的地方,我就守着现在这个铺子做大也行。如果换地方了,农民不从咱们门口过了,那咱们的生意都得受影响。”
魏容想想她的小杂货铺。是啊,如今全靠赶集的农民给她撑起了一半的生意呢。只卖一些日用品给附近住户,那是没多大利润的。
如果要给房租,可能她都是给房东打工。
黎会计想了想,“现在那地方都不太够用了。可能要往宽一点的地方迁。”
黎竣道:“这么说农民真的可能不从咱们家门口过了?那怎么办?”
魏容想了下,“农贸市场总要有地方修,如果能把杂货铺跟着搬过去就不成问题。对,到时候我去农贸市场附近租个门面。夏夏你要买门面也是要把餐馆搬过去吧?”
黎夏道:“到时候我不开餐馆了,我要开一个小超市。”
黎会计挑眉,“你要开超市?就书上说的沃尔玛那样的超级市场,衣食住用行一应生活所需都可以一站式购齐那种?”
“对。”
黎竣一脸的稀奇,“爸,您还知道超市啊?”
黎会计瞥他一眼,“你不知道吧?让你小子不读书。”
黎夏妈不管什么是超市,她急切问道:“那、那你这面馆就不开了?”
黎夏道:“做餐饮累,我是为了尽快挣到买门面的钱,才会开餐馆的。倒是开超市只要货源能保证,要轻省得多。我不但要开,还要开成连锁的。二嫂,农贸市场是针对整个镇子的。到时候那周围会有许多人开杂货铺。咱们也不至于就成了竞争对手。”
魏容道:“那是,你到时候肯定不把我视为竞争对手了。”就现在也没拿她当竞争对手了吧。
陈媛道:“那小妹你买到门面了,你这个餐馆真就不开了?”
“不开了,累得慌。”
陈媛有些无语,一个月一千多,累个半死也愿意啊。而且,她也没见小姑子多累。
就算是接了宴席,活儿也都是请人干的。她就最后把菜下个锅。
黎夏道:“每次有宴席,我干的是行政总厨的活儿。要控制成本,要保证口味。这活计在大的饭店里都是拿年薪还带分红的。”
黎阳好奇问道:“分红我知道,年薪又是什么东西?”
黎会计道:“你现在拿的是月薪,一个月的工资。年薪就是一年的工资。不过,拿年薪的都是公司聘请的总经理之类高管。行政总厨,估计就是厨房里的总经理。确实比普通员工要操心多了。”
黎雯道:“小姑,你是总经理啊?”
“自己开个小馆子,什么总经理啊。我就打个比方而已。”
黎会计看看闺女,她是刻意给家里、给自己交底吧。
不过他好歹是看过沃尔顿老先生传记的人,接受力比从前要强了。
“你就折腾吧!不过你自己买铺面我倒是支持的,总比租强。这样哪怕以后超市不好开,你还有铺面在手。好了,下车了!天没黑,一起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