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彭同志顿了顿, “人性这个东西,它有时是很丑恶的。在某些特殊时候,它就会被放大。我小时候成分不好, 不能上学。遇上我爸腿疼得厉害, 还得替他去挨批/斗。当时着实受了些欺负。不过, 人性有时候也很高光。当时公社小学的老师是个知青, 他看我实在想识字, 就每晚偷偷教我十个生字。我没长歪,多亏了这位老师。”
黎夏想了一下,小彭同志小时候可是反/革/命的儿子, 那个知青也是冒了极大风险啊。
自己生在工人阶级家庭,根正苗红的。从小到大, 甚至上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抗压力难免弱了点。
“好的, 我知道了。对人性不要抱太高的期望, 但是也不用绝望。因为有时候它还能让你惊喜一下。”
“对,大部分人其实还是有良心的。你这个事一定可以澄清。”
黎夏点点头, “嗯,我知道了。”
彭志杰安抚好了黎夏,让她心态平和后立即给北京的四合院打电话过去。
他得给他爸妈打预防针啊。
他们也把北京的电话号码告诉过一些亲朋。别回头他俩被人煽动也去给黎夏施加压力让她妥协给人出医药费。
他爸可能不会。
可他妈万一被三姑六婆说动了心,又觉得他们已经订婚了,她有资格说说黎夏了可不得了。
万一她一个电话给黎夏拨过去巴拉巴拉说一通有的没的, 那他完蛋了!
结果他父母一听他说的, 他妈直接道:“你也太小看我们了, 这件事我们看得明白。不管是黎夏的钱, 还是你的钱, 都是血汗钱。凭什么白给人出医药费?就算是有需要,不能好好的跟人借么?非得搞出那么大的阵势逼人妥协。这时候就是出了钱, 也挽回不了名声。还会被更多无赖赖上。”
彭志杰有些愣怔,想得这么深远?
然后他爸道:“阿杰,这些夏夏的堂哥都跟我们说了的。这件事她真当不得烂好人,会被拖进泥潭里无法脱身的。”
哦,原来明哥已经事先给打了预防针了。这就难怪了!
他妈道:“你放心,要是真有人把电话打到这里来煽动我,我都给她骂回去。”
过了一阵子,黎夏接到来自北京、准公婆的电话。
彭婶道:“夏夏,这事儿你没错。一丁点错都没有!一定可以说清楚的,放心。”
说到有钱人就该拿钱出来给没钱的人治病,她特别的感同身受。她儿子如今也是有钱人啊!
“嗯,我知道的。让二老担心了!”
其实之前她爸和大伯也给她打了电话过来,鼓励她坚强一点。
“夏夏,你以后要面临的风浪还多。来自敌人的攻击可能还伤不到你,反倒这种差不多是半个自己人的老乡、亲朋的话更伤人。坚强一点,坚持你该坚持的!”
不过此时能听到彭婶说‘你没错,一丁点错都没有’,她感觉心头还是和暖了几分。
彭叔也道:“是啊夏夏,那些想坑你的人一定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
“嗯,肯定会的。”
因为接了这么几个电话,黎夏晚上去震哥家吃晚饭心情还不错。
她也是之前一直被夸,都快夸出花儿来了,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想想后世,拿到奥运首金、为国争光的冠军,还会被喷子、杠精翻出一年多以前晒耐克鞋的微薄喷人家不爱国呢!
喷子和杠精是没有道德、没有底线、无中生有、歇斯底里的一种生物。
这种人把生活中所有的不如意都发泄到了无能狂喷上。
跟他们,认真你就输了!
黎夏笑吟吟给她三叔夹菜,“咱们不跟那些人计较啊。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是最没有道理的了。你们就在这里安心住着。万一有人找上门来,大声喊一声我大哥就听到了。而且这小区里不少公司的员工的,有事嫂子你招呼一声。”
古娜点头,“你就不要担心我们了,我们会把生活安排好的。”
三叔看到黎夏笑吟吟的,摇摇头,“你这丫头倒是宰相肚子里能撑船。是个做大事的!”
黎夏第二天一早八九点到牟家村的。
田大爷的屋外左右,大路的一边已经摆了一长溜的桌椅。
十空地上几个用砖垒起来的大灶。还有村里几个原本就给人办席面的厨子,正指挥着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切的切、剁的剁,正在备菜。
青壮在杀鸡、杀鸭、杀鱼,方才路过大堂哥的养猪场黎夏还看到一群人正在按猪。今天要杀一只三四百斤的大肥猪。
村里的小孩子络绎不绝的来给田大爷磕头拜寿,然后从他手里领走奶糖、瓜果。
田大爷笑着问黎夏,“你吃过早饭没有?蒸得有大肉包子,几十蒸笼呢。”
这会儿那些砖垒的大灶里都烧着热水,方便杀鸡鸭拔毛。
蒸笼是刚才从大锅里抬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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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过了。”看田大爷这样子,应该还没人跟他说昨天发生的事儿。
倒是二舅爷看到黎夏,朝她抬抬下巴,“你来一下!”
黎夏拍拍手站起来,“田大爷,我出去一下。”
二舅爷背着手往外走,黎夏跟着。
走到人少的地方,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好的报纸递过来。
黎夏一看,她在省报上的报道和照片被刘老四泼墨的一幕竟然上报了!
她抬眼去找报纸是哪家报社的。这都能见报?
她好歹也是省报做专访宣传过的,下头哪家报社敢这么快跳出来对着干?
找来找去,居然什么都没有。合着是张三无小报啊!
就自己拿油墨印出来散发。
上头不但说她冷血伪善、为富不仁,还说她打击报复发声的那个村的农户,拒收他们的菜。
致使他们的菜出售无门,大部分要烂在土里了。毕竟他们种的分量是远远超出能在农贸市场卖出去的量的。
“您老这是哪来的啊?”
二舅爷到:“上街采买的人拿回来给我的,说是已经被散发了不少了。”
黎夏道:“嗯,村里不能自给自足么?”就她看到的,不管荤素,都是村里或者隔壁几个村就拿出来了啊。
二舅爷瞪她一眼,“调料总得买吧。办九十桌,调料也要费不老少。你别跟我瞎扯,当时被泼墨很多人都没料到,不然你店里的保安根本不会让人得逞。但就是那么一瞬间,居然有人拍了下来。这是有预谋、针对你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人在害你?”
这么好一个孩子,怎么还有人舍得那么说她呢?
这孩子是在带着十里八乡勤劳致富啊!
黎夏道:“我知道,就是一些对我不满的供应商。我不从他们手上拿货了,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设法煽动了一些人。二舅爷您放心,我派了侦察兵出身的人在盯着呢。这次一定会把帐跟他们算清楚!”
二舅爷呼出一口气,“你心头有数就好。我已经派了青壮在村口守着,你三叔那个村的人统统不准进来。”
两村就相隔六里,腿一迈就过来了。
“嗯。”进不来就好,可不能让他们坏了田大爷的寿宴。她本来也想和二舅爷说说的,没想到老爷子把事做到前头了。
不愧是基层工作了几十年、经验丰富的老干部啊。
“二舅爷,您回头要不要跟我去自治县玩玩?”
二舅爷挑眉,“我去自治县能帮到你什么?”
“我跟基层干部打交道不是很多。您老要是不晕车,去给我掌掌眼呗。我在自治县捐建了六所学校,花了一百二十万。过些天要去验收!怕回头踩坑里了。”
到了罗书记这个级别的干部都比较好打交道。但乡镇村这个级别的,真的很多人不按牌理出牌。
“我不晕车。行,到时候我跟你走一趟去看个热闹。”
黎夏点头,“对了,镇上罗书记昨天答应我今天会来露个脸。一回车出来了,徐华应该会给我打电话。”
“嗯,到时候叫上支书,咱们仨一起到村口迎一迎。”
黎夏继续在村子里晃悠。
她舅舅一家、大哥两口子都在干活儿,黎远看到黎雯也在帮忙擦桌椅便过去找她了。
在这个村子里,没人黑她。还有些老人家觉得她怪可怜见的,会抓一把花生、糖果打发她一边去玩。
陆陆续续有隔壁几个村的人也来蹭田大爷的喜气,见到黎夏大多客客气气和她打声招呼。
十一点多的时候,手机响了。她满以为是徐华打来通知她,罗书记出发了。
结果却是个陌生号码。不是又打来骂老子的吧?
昨天她就接到了几个这样陌生号码打来指责她的,听了一两句直接就挂断了。
黎夏犹豫一下还是接了起来。毕竟她的电话号码公布出去,针对所有顾客,是不好随意关机和拒接的。
“喂?”
“是黎夏么?”
“是,你哪位?”黎夏谨慎地道。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只是个有些看不过去的陌生人。我是银行工作人员,这是用公用电话打的。我告诉你,昨天一早有两万块钱进了刘三元农行的账户。”
刘三元就是得了癌症的刘老三。
昨天一早有两万块进他的账户,这说明昨天刘老四刘四喜干的事就是受人指使的。
两万块钱在今天对普通人绝对是巨资。镇上的老师和公务员都得干十五年了。
要说有人想踩着她捐助刘家,不可能一点不宣扬啊。
原来这个电话是打来给她通风报信的。
这样做,其实违反了银行从业人员的职业操守。所以他不可能透露姓名,也不需要黎夏感谢。
就是他说的,单纯只是看不过去。
“多谢你!”
“不用,我只是看不过去你做了那么多好事还却被人说成这样。你也不要对家乡的人就灰心了,我们不是都没良心的。好了,再见!”
那边不等黎夏再说什么就挂断了。
黎夏笑了一下,然后给郭权打过去,“刚有个农行的工作人员给我报信。说昨天早上有两万块进了刘三元农行的账户。”
“好,我知道了。我会沿着这条线往上查的。本来还打算花点钱打通银行的人,想不到有人主动给你报信了。老板你出入小心点,记得让赵明亮他们三个跟着。”
不是公安机关的人去查,银行的人是不会透露其他存款人的信息,更不会提供流水的。
但他们跟踪了一天,没发现刘家人见了什么特殊的人。就打算私下拿钱开路。
“嗯,我知道。这个报信的人我都不知道是谁。以后再说吧,你先去查!哦,还有张三无小报你知道了么?”
“正在查是在哪儿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