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王氏坐在厢房的木床旁,肘边矮几上搁着一盏煤油灯,她一边整理床被,一边道:“孩子她爹,你说这十王爷对咱们家灵儿会不会太好了?”
又是邀请他们住进别庄,又是替自己请产婆,这样的做法,怎能不让王氏想歪?
白祁耀叹了口气,伸手将被子从王氏的手中抽出,然后扶着她躺下后,这才开口:“灵儿不是解释过了吗?她和十王爷只是朋友,你啊,总该相信闺女,既然灵儿说没有别的,那就是没有。”
“你让我怎么能放心啊。”王氏盖着被子,满脸愁容,“就算灵儿没有那份心,可十王爷那边呢?他要是真看上灵儿,那该如何是好?”
“灵儿是个有主意的,这些事她比我们更清楚,你好好养胎,别想这些有的没的。”白祁耀低声安慰,和衣上床后,将王氏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脊,哄她入眠。
她现在怀有身孕应该好好休养才是,至于其它的,他相信女儿能处理好。
孩子长大啦,有些事做爹娘的,也只能稍作提醒,最后拿主意的,还得是她自个儿。
王氏心里藏着事,毫无睡意,白祁耀见状,便主动说起了别的事儿,想分散她的注意力:“我最近发现这腿好像变利索了,今儿在家里没用拐杖也能小走几步。”
“什么?”王氏果真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霍地从床上坐起来,难掩激动。
“嘘,你小声点,别吵醒了明儿。”白祁耀看了看对面床铺上,呼呼大睡的婴儿,为了方便照顾白明儿,在搬来黄玉斋后,他就做主把明儿安顿在自己的卧房里,每每起夜时,也好给他换尿布,喂吃的。
王氏急忙捂住嘴巴,可脸上的欢喜却是止也止不住。
还有什么能比绝望后又得到希望更让人高兴的?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起先这腿一点知觉也没有,可最近竟是恢复了,”白祁耀直起身,他一直没敢把这件事说出来,就是担心万一只是他的错觉呢?万一是一场空欢喜呢?要不是白天他尝试着不靠拐杖走路,并且成功了,他也不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王氏,“也许是老天爷知道咱们以前吃了很多苦,所以开恩让我这条腿好了起来。”
“对对对,一定是老天开眼,太好了,太好了。”王氏喜极而泣,她这辈子所求的,只是丈夫和孩子平平安安,如今丈夫的腿有救,她能不欢喜吗?在狂喜的冲击下,王氏可算是暂时忘了白灵儿和十王爷的事儿。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学明儿哭鼻子?”白祁耀眼圈一涩,却忍住没哭,他是个汉子,绝不能在娘子面前掉眼泪。
“我这不是太开心了吗?”王氏脸蛋一红,有些难为情,她靠在白祁耀怀里,一遍又一遍问他,是不是真的。
她怕,怕这仅仅是一场美梦。
卧房内气氛格外温馨,而隔壁屋里,白灵儿躺在床上,看着像是进入了梦乡,可实则精神意识却早已离体,钻进了空间,捣鼓提炼精油的办法去了。
“主人,你在画神马?”白白双腿在茅
屋的地上用力一蹬,化作一道白光跳上桌子,好奇地瞅着桌上那张如鬼画符般的图纸,头顶上缓缓升起一个豆大的问号,这是何物?
它左看右看,还是没能分辨出来,奇怪的形状,有些像是器皿,又和常见的不太一样。
遇到不懂的事,它立马不耻下问,向白灵儿求解释。
“蒸馏器。”将毛笔扔到旁边,白灵儿拿起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点头,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我要靠它来提炼精油!”
“精油?”它不懂。
“嗯,一种能让咱们发家致富的好东西。”白灵儿嘿嘿一笑,高中三年学到的知识,这会儿总算有了用武之地,没白费高考前,她日复一日死记那些化学方程式,要不是当初的用功,她也不会把蒸馏法记得这么熟。
宣纸上所描绘的图形,是她靠着记忆复原出的蒸馏器,如果将需要提炼的植物放进容器里,再用灵火焚烧底部,也许就可以把精油提炼出来了。
白白顶着一双蚊香眼,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
白灵儿说干就干,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了门去城中的一家铁匠铺,拜托铁匠按照图纸打造器皿,并且详细讲述了器皿的内部构造。
铁匠一一记下,因为她的要求太过繁琐,收费也比寻常高出了十多两银子。
白灵儿没同他讨价还价,只要能把蒸馏器做出来,成功提炼出精油,现在的投资,将来会翻倍赚回来,这一点,她很有信心。
在暗中跟踪并保护她安危的隐卫,秘密将铁匠手中的图纸临摹了一份,并在晚上送到十王府。
闪烁的烛光将王府内宽敞书房照耀得灯火通明,莫长歌仔细研究着手中这份图纸,神色有些困惑、古怪。
这是何物?
他自问算是见过世面,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他从小到大见过不少,但此种物件,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摇摇头,小心翼翼的将那份图纸收进锦盒中,再放进屉子锁好,这是她的东西,他理应保管好,至于心头的疑惑,则被莫长歌压了下去。
东宫近日大喜,失踪已快三个月的皇长孙被太子寻了回来,圣上立即下令,命太子将莫峥带入宫中,摆宴庆祝皇长孙平安归来一事,归附太子的党羽在宴席上送上祝贺,而四皇子党,明着也是各种恭维,可暗地里,却很是着急,瞧皇上对皇长孙的喜爱之情,想要扳倒东宫,怕是更难了。
他们把宝押在四王爷身上,若是他日,四王爷无缘登上大宝,太子登基后,可能容下他们?
看似热闹喧哗的宴会,实则暗潮汹涌,莫长歌佯装全无察觉的模样,孤身一人坐在席上,持杯独酌,冷眼旁观着这帮各有心思的朝臣,只觉无趣。
不知道她这会儿在做什么。
莫长歌人坐在席上,可心早已飘到了黄玉斋中的某个女人身上。
而这一切,白灵儿一无所知,美容店的改建大体上完工,别庄的奴仆把店铺打扫得干干净净,木匠做的牌匾也挂在了房梁上,只等良辰吉日开张营业
。
张掌柜家中病重的母亲已脱离危险,他对白灵儿心怀感激,在店铺开张前,就急急忙忙过来帮忙。
白灵儿在空间里炼制了不少美容药,还把方子交给刘孜,两人合力配制,短短数天,已囤了不少货,看着美容店柜台里放满的药膏,白灵儿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这些可都是她和刘孜努力的成果啊。
“这些应该能撑上好几天,最近你忙着配药,现在可算有时间能多陪陪宝儿了。”白灵儿笑吟吟地说道,心里有些内疚,美容药的配方她不敢交给外人,担心方子会流失出去,她信得过的,又能帮上的,除了刘孜再没有第二个,为了在开张前把货屯好,这几日,刘孜日以继夜的炼药,连陪宝儿的功夫也没有。
刘孜眉宇间凝聚着丝丝疲惫,可精神劲儿却是极好的。
“宝儿她巴不得我多帮上些忙呢。”白灵儿在自家娘子心目中的地位,刘孜清楚得很。
“哟,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酸味哦。”好大的怨气呀,白灵儿调侃道,把刘孜说得有些脸红。
开张前的准备已然就绪,白灵儿大手一挥,给刘孜放了一天假,让他回家陪宝儿,自己则把店关上后,打算去铁匠铺看看蒸馏器做得怎么样,顺道还要去买些帖子,给安定街的街坊们发请帖,邀请他们在开张那天前来捧场。
街头,一家露天的凉茶铺里,几名百姓一边悠闲饮茶,一边絮叨家常。
白灵儿从铺子外经过,冷不丁听到了十王爷三个字,脚下的步伐猛地顿住,好奇的竖起耳朵偷听。
“你们猜今夜十王爷会不会去红袖坊捧场啊?”一个穿着麻布外褂的少年压低声音,笑容暧昧的问着身旁的同伴。
他身边坐着的壮汉粗声粗气的说:“你这不是废话吗?谁不知道十王爷是红袖坊紫夜姑娘的入幕之宾?她今晚要登台献舞,十王爷还能不去?”
红袖坊?
那好像是京城里颇有名气的青楼。
白灵儿的脸顿时沉了,身侧隐隐有一股浓浓的黑气正在扩散。
“小二,来碗茶。”她索性也不走了,干脆就在隔壁桌坐下,打算继续偷听某人的八卦。
明明听到这种事,心里难受得紧,可她偏偏却又像自虐似的,还想听到更多。
“说来还真是奇了怪了,紫夜姑娘不是被十王爷包下了吗?好端端的,干嘛还要献舞,挂牌子卖身?”隔壁桌的百姓还在谈论着这件事,即使压低了声音,白灵儿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小二端着茶杯过来,却被她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给吓了一跳,捧着瓷碗的手臂微微一抖,险些把碗里的水给打翻出来。
长得这么漂亮的姑娘,咋个杀气腾腾的?真吓人。
他慌忙把茶水搁到桌上,然后头也不回地溜走,不敢多呆一秒。
“谁知道呢,大概是想引十王爷出现吧,女人家的心思,猜不透。”
嬉笑声此起彼伏,白灵儿听得心里窝火,入幕之宾?哼哼哼,果然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就连他也不例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