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報還一報,是他向來的接待原則,而該討切討到了就夠了,也是他準備拿來積下輩子福氣的另一種慈悲,更何況他可沒心記自己約她出來的真正目的,那絕不是為了給街道多點熱鬧的。
沖著那個「目的」,他揚起嘴角,語帶推崇的說︰「就像你,脾氣雖然有點不太好,但至少你這個人夠坦白又講義氣,只要看見別人有困難,你一定會出手幫忙,而且不求任何回報,像這種人,如果換作古代的話,可以說是不讓須眉的巾幗英雄,要不然就是路見不平、行俠仗義的女豪杰呢!」
見鬼了?還是他被附身了?秦兆艷睇著他那張滿嘴恭維而涎笑的臉龐,一時之間倒是愣住了。
喝!來這套?灌迷湯嗎?夸個兩句就想哄她嗎?好吧!她承認自己就是那種伸手不打笑臉人的人,就算這家伙佯裝誠懇的笑臉依然讓人感覺油滑,不過沖著他這番話正好符合她對自己的期許,所以她喜歡也可以接受。
「雖然你說的只是事實,但我還是要說算你有眼光,只是……你一知道我回到台灣就急著約我見面,應該不是只為了要表達你個人對我的崇拜吧?」
「咳,咳咳……」她那句「崇拜」就像炮彈一般擊中了他,讓他頓時搗著胸口,嗆咳起來。搞什麼東東?這女孩還真敢講?他崇拜她?!
「不用急,有話慢慢講。看你的嘴巴這麼甜,想也知道一定是有事求我幫忙,放心吧,只要你好好跟我商量,我也沒有那麼難說話,就像阿德一樣,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一直哀求我,拜托我給他家少主子一個機會,所以我就算是有千百個不願意,最後也沒有直接拒絕他啊……當然,你最好別學他用哭的,用說的就可以,那我會比較習慣一點。」她努努嘴,一臉無奈。
他瞪視著她,半晌,吸口氣,再吸口氣,同時,那些什麼「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不管黑貓白貓,會抓老鼠的就是好貓」等等的話,也轉換成跑馬燈的字幕快速掠過腦海,直到他終于重新擠出一抹燦笑。
「當然,我怎麼可能那樣做呢?」還哭咧!懊哭個夠的人,應該是那個讓自己丟臉的死阿德。不過沖著已經進入的話題,他選擇暫時斂下情緒,持續那種讓自己快要作嘔的諂媚笑容。
「剛剛才說你是巾幗英雄、是女俠,只要看別人有困難,你就會出手幫忙,而且不求回報,不是嗎?」
呃?秦兆艷再度愣住。與其相信這男人轉了性,她比較相信他是吃錯藥。他一反過往囂張的模樣已經夠稀奇了,居然還能在她面前表現得這麼的……恭敬?
「是……是這樣沒錯啦!」害得她反而不習慣,一臉別扭的回應,但話才說出口,馬上捕捉到他眸底那抹稍縱即逝的詭異喜色,她的心陡然一沉,腦子也快速閃過「禮多必詐」這句話。
她……中計了嗎?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就知道我找你準沒錯,你一定會很樂意幫我這個忙。」他用的是肯定句,沒有任何質疑的空間。
……是中計了,她很清楚的知道,而且還可以確定這是請君入甕,同時這個甕還是由她自己打造的;簡單的說,他套用她自己說過的話,想讓她「作繭自縛」。
第2章(2)
秦兆艷平時雖然有點沖動,常常一不小心就讓行動凌駕在思維之上,但頂多也只算是後知後覺,還沒糟到完全的不知不覺。就像此刻,雖然有點嫌晚了,但也總算明白他的「用心良苦」。
只是,看著他那一臉的熱切殷盼,讓她不免開始揣測他的動機……什麼樣的原因會讓他願意一再忍讓?而對他來說,她又能幫上什麼忙?莫非是……
隨著念頭所及,她竟然開始感覺渾身不自在,心跳硬是亂了拍子,胸臆間的窒迫感讓她忙著深呼吸,吞了吞口水,再喬了下坐姿,繃著嗓音開口,「欸,那個……雖然俄是很熱心助人沒錯,但這個幫忙還是得看情況,你……你該不會也是想來求我答應……答應跟你交往吧?」
啥?官少飛的第一個反應是瞪大雙眼,抿住的優美唇線也開始走樣,像是快被底下沸騰的液體所產生的蒸氣沖開來的鍋蓋,隨時一掀開就會冒出滾滾白煙……
「噗!」冒出來了。噗嚙的笑聲從他再也無法緊抿的唇瓣中冒出來,再看看她那一臉緊張的模樣,他更是控制不住的狂笑,一根指頭也自然的比著她,哈哈笑說︰「你說什麼?我會求你……求你答應跟我交往?天啊!我怎麼可能?我又不是……」想不開?
「不是什麼?」她的聲音冷得像是掉入冰窖,打斷他要死不活的笑聲,以及來不及說出口的話。
呃?笑到渾然忘我的官少飛,注意到她那張已經扭曲變形的娟秀臉龐。
「……我又不是那麼不識相的人。」從她狀似饑渴的眸光中意識到自己那根手指的岌岌可危,趕忙收回指頭之後,他硬把話完整拗了出口,然後繼續靠著「大局為重」的意志力,努力逼退那股還在體內發酵的笑意。
她一語不發,一臉風雨欲來的神情。
「我自己心里清楚,你不是很喜歡我這個人,我當然不可能會有那種想法,又不是要自找苦吃,你說對不對?」他正經八百的開口。
「當然不對!你錯了,怎麼會說我沒有很喜歡你呢?」
嗄……那個這個……話有點……曖昧的空間喔!眸光乜斜的望著一臉慎重的她,官少飛靠著椅背的腰不禁挺直。
嗷嗚……這丫頭接著該不會來個直接告白示愛吧?說也奇怪,這個聯想竟然讓他發現自己開始有種輕飄飄的感覺。
秦兆艷對著他咧嘴一笑,緩緩的說︰「我是根本就沒有一點、點、點、的喜歡你,好嗎?」
「你!我……」好不容易收回來的指頭再度彈出,心痛胸悶的感覺讓他不得不再度深深吸一口氣。原來跟她過招,除了腦力激蕩之外,還可以強化一下心肺功能。
「你又怎麼了?」她眨了眨眼,一臉無辜的問。
他怎麼了?這是個好問題,他也想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幾乎是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好像在玩高空彈跳,光速沉墜的感覺取代了原來的那種輕飄飄,他明顯感受著那宛如天差地別一般的落差,只是這極端的兩種感覺都讓他好生納悶。
听見她「可能」要告白示愛,他不心驚膽戰就算了,居然還輕飄飄?而面對她強調如何的不可能喜歡自己,這也該值得他歡呼萬歲,然後開趴擺宴,來個普天同慶吧?
只是……官少飛發現自己就是笑不出來。
此時,秦兆艷已經準備好接收他隨之而來的反唇相稽,但出人意表的,他有點反常的沉凝不語。
這讓她也不禁跟著皺起眉頭,狐疑的眯起眼,打量著他,心里也開始犯嘀咕,這男人真是的,不爽就罵回來,擺什麼苦瓜臉啊?
最後,她終于忍不住了,以不情願的口吻說道︰「算了吧!我還是老實告訴你好了,剛剛我會答應阿德,實在是因為被煩不過才只好先敷衍一下罷了,所以你也不用當真,這樣子你總該可以放心了吧?」
這樣算夠意思了吧?可以不要再擺臭臉了嗎?呃……她在干嘛?當是佛心來著?居然在意起他的臉色變化?神愛世人,但她不是神啊!
只是,她也發現自己這番話似乎真的起了效用,男人沉凝的黑陣倏地掠過一抹銳光,再度得到交集的視線已然眸光四射,又是那副賣弄風騷的死德行。是有沒有這麼值得高興的啊?不知怎地,秦兆艷的心頭有那麼點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