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殷初夏脸色微红地看着他,“我的脚昨天扭到了,刚刚不小心又扭着了……脚很痛,好像走不了。可以扶我上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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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的事?没看医生吗?”霍行琛皱了皱眉,“要不要让家庭医生现在过来看看?”
“不用,都已经那么晚了。”殷初夏摇了摇头,“也已经上过药了,没什么事的。”
“上楼的时候小心点。”
手臂被搀扶着,内心的狂跳,也只有自己能懂。一个从少女时代就开始爱恋的男子,如今这样出现在身边,心底怎么可能不为所动?即便他现在已经是别的女人的男人,可是……
那又怎么样呢?她一直,一直那么地爱着他呀!
眼眶的位置酸涩疼痛,不过几个台阶,她想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爱一个人,心底有多苦?以为可以站在他身边,却因为家里的原因,以为永远不能站在他身边。
可现在,她知道,她只要能在他身边出现就好,那么一瞬间,她都激动得狂喜。
她从来都知道,这种男人,是会让女人飞蛾扑火的。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大哥应该也快回来了。”
霍行琛的脚步才到门前,又被柔柔的女声唤住:“阿琛,这些年过得好吗?”
霍行琛愣了愣,回头笑道:“挺好的。”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过得好吗?”殷初夏幽幽道,“你好像从来没有问过我的近况呢!”
霍行琛沉吟了几秒,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不管过去受了多少苦,大哥已经接你回来,就会好好对你。初夏,你应该好好迎接新生活。”
“……”
殷初夏看着他走出房间,心里的失落感泛滥。就这样吗?就是这样短短几句吗?这些年,他就没有担心过她?就没有关心过她?就没有怨恨过她吗?
她深吸了口气,呼吸有些颤抖。
她怔怔地坐着,直到面前有人影晃过,才恍然回神。
是霍行止。他……也回来了吗?
她忽然之间有些慌乱,也不知道他回来多久了,刚刚霍行琛从她房间里走出来,他看到了吗?
但不应该慌乱的,对于霍行止,她从来都不是喜欢。
“你回来了?”
彼此的问候总是这般,客套生疏。
“嗯,”霍行止脱去外套,看了一眼她的脚踝,“脚好点了吗?上药了没有?”
他边说边蹲下身子,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踝,殷初夏痛得掉出了眼泪,他起身拿过医药箱,动作虽然不娴熟,神情却是那样认真。
殷初夏忍住疼痛,看着他细致的样子,他向来言辞不多,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看着他收拾好医药箱起身,殷初夏忽然开口,霍行止怔了怔,殷初夏勾唇浅笑。目光却是几分空洞:“我抛弃了自己的孩子,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没有在你身边,对你从来没有过承诺或者誓言。现在的殷初夏,不过是个落魄千金,你为什么……要带我回来?”
“……”
“因为我是昕儿的生母吗?还是因为,我的家庭变故跟你有直接关系?或者,你是在可怜我吗?我……”
“别想太多。”霍行止拍了拍她的肩膀,“初夏,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好好生活。安安静静的,简简单单的就好。”
安安静静,简简单单……殷初夏看着他走进书房的背影,能安静吗?能简单吗?霍行琛在,从再度见到他的那一眼起,她就没有安静过,内心总有一种蠢蠢欲动的东西,越来越强烈。
该怎么办,才好?
***
海城的初冬,冷得有些早。
苏家的府邸,进行了整修,许是想要一些新的气象,这次的事情对于苏家来说,虽然不至于动筋动骨,但到底也是伤了元气。一个好端端的家,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几个月过去,已然渐渐恢复,只是有的伤,在心头,一辈子都不会忘。
橱柜里添置了整排的衣服,她的,还有孩子的。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是一应俱全,名牌高端。
有孩子在的地方,总是跟春天一样充满生机。看得出来,苏木森和苏清源都很喜欢他们,而苏响雨和苏心雨,几乎整天也不见什么人。从小的观念都是那样,她这个眼中钉在,她们也是眼不见为净。
无法探究她们的内心世界,但世界就是这么公平的,得失之间,自有定数。
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苏家的祠堂。这个地方,小时候曾经进去过一次,但是懂了祠堂的意义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进去过。
缪青禾曾经趾高气扬地告诫过她,那是苏家人才可以进入的地方。
轻轻推开门,那肃穆的气氛融合了陈旧的气息,牌位整齐地排列着,其中有一块特别显眼。
那是全新的。
上面刻着的,是母亲“唐浅薇”的名字。
她眨了眨眼睛,走近了几步。母亲这辈子,虽然深爱着那么一个男人,却也没有为自己的爱情争取过什么。她不知道她心底会不会委屈,因为自从她懂事以来,母亲一直都是那么淡然的样子,心境总是那么平和。
这么多的日日夜夜,到最后这样死去,仅仅是一块牌坊可以安慰的吗?
但她知道,母亲若是泉下有知,心底必定也是高兴的。
“对不起……我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这些。”身后一声叹息,“这辈子我已经没有机会补偿,对不起三个字……就像你说的那样,都太苍白。语轻……我想过了,等我身体再好一些,我会到你妈妈待过的孤儿院义务工作,她在天上看着,也会安心的。”
唐语轻愕然地转过头,有些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那……苏氏怎么办?”
半响,她冒出这样一句话来,苏清源笑了笑,那笑容竟让人感到了某种豁达:“清源在呢!我从来都不喜欢商场,不适合我……会有很多更有意义的事情……这些日子,我想了很久,那么多年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我以为浑浑噩噩的,就是最大的融合,没想到是对大家的伤害。一切的错,都在我……”
“对对错错的,都已经过去了。尽快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妈妈……她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什么,所以……过去的,也都忘了吧?”
唐语轻几句话,苏清源已经是泪水纵横。他点点头,说不出话来,原本可以完美的人生,何以会这样千疮百孔?如果一早能跟从自己的内心,如果之后能有更强的洞察力……悲剧都不会发生。
之后的日子,他要好好守着浅薇小时候长大的孤儿院,在那里,直到终老。
***
一日不见,真所谓如隔三秋.
才结束跟妻子跟小糯米的视频聊天,思念又无限增长,霍行琛抽出一支烟来,又想到唐语轻的话,他轻笑了一声,又把烟给放了回去。
这样的限制和不自由,却是幸福满满的感觉。只是无奈又要分别,虽然不舍,但是他心底知道,语轻应该跨越心头的那道坎,才会拥有更圆满的幸福。
这个世界上,谁会不渴望亲情呢?
想到这两个字,他心头不免又是沉重了几分。豪门总是看着风光,那不过就是表面,里边,基本都是千疮百孔。
所以,他有了家,一定不会让他的孩子承受那些。男人若是对家庭负责任,不去沾染那些事,家庭自然和睦。家庭和睦了,孩子的成长自然就会幸福。
霍行琛眯眼看着楼下的霓虹,出差的这个城市离海城很近,如果不是明早的会议,如果不是佟岩极力反对,他几乎要马上去一趟海城。
真的真的好想她,怎么会那么想?
有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念。
“进来。”霍行琛收回思绪,抽过文件,抬眸却是惊了惊:“初夏?”
“哦……”殷初夏撩过鬓边的秀发,“我过来给行止送汤,顺便也给你带了一份。你们每天都工作得这么晚,太辛苦了……都是我亲手炖的。”
“你也会炖汤了?”霍行琛勾起微笑,手里翻阅着文件,“我记得你不是怕火吗?”
“你还记得。”殷初夏笑了笑,看着这般认真工作的男人,一眼便是有些失神。
心底涌现出那么多的感觉,无法言明。
她的爱太苦,只要这样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就好。
“记得。不过……”霍行琛抬起眸子,“女人总会为男人改变,大哥虽然嘴上可能不会说什么,,心里一定很感动。你千里迢迢地跟着他过来出差,原来是为了照顾他的身体。”
“……”殷初夏只有苦笑,他是当真不懂她的心吗?他是那么睿智的男人,感情上的东西,真的是一团白纸吗?可是他对唐语轻,怎么能那么浓情蜜意?
“生活总是会锻炼人的,这些年我变了很多……我帮你把汤盛起来,怕冷了不好喝。”
“不用了,我自己动手就好。”霍行琛合上手中的文件,“你跟大哥先回去吧,我今天可能会加班得迟点。”
“还是我来。”殷初夏说得有些急,手上就开始了动作,看起来很急,旋开盖子却是很慢。她想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
车子在马路上急速行驶。
佟岩双手把着方向盘,看了后视镜一眼:“夫人,要你这样赶过去,霍总虽然会很高兴,不过也不知道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不是说他会高兴吗?又怎么会怪你?”唐语轻笑了笑,佟岩把唐非离带到了苏家,就把霍行琛的近况说了一遍。虽然他们每天都是通电话或是视频聊天,但是对他的工作她了解甚少,听到佟岩说起来,心里不免心疼。
佟岩说他目前所在的城市跟海城很近,说他几乎不顾及第二天的会议要赶往海城见她一面,她听着,心里又是甜蜜又是酸涩。其实受着思念之苦的,又岂止是他一个人?她也想他,很想很想他。
所以她跟佟岩说,既然他过来有困难,那么就她过去吧!
佟岩当时就激动极了:“夫人,霍总见到您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看着他那个激动的样子,不由轻笑。
“夫人,霍总高兴归高兴,但是要夫人您这样赶过来又赶过去的,他一定心疼。”佟岩嘿嘿笑着,自从霍总跟唐语轻感情稳定之后,不仅霍总整个人跟着情绪平稳,而且貌似动不动就会发奖金。这一切,可都是拜夫人所赐啊!
想想那个时候,他怎么说来着?提一个“唐小姐”,那都是要扣钱的!
所以说,他的眼光还是很准的,他早就看出了霍行琛对唐语轻不一样,果然就是这样。而且现在的状况,是夫人无论说什么,霍总都是听得进去。这不,都开始戒烟了不是吗?
车子终于在一个小时之后缓缓驶入酒店大门,佟岩恭敬地打开车门:“夫人,请下车。这是霍总房间的房卡,霍总一定会喜欢这个惊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