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本來疲累不已的雷佑樺倏地瞠目。「你告訴了她?」
他一直拚命掩藏的秘密竟然在他不知情的情形下曝光了?
「你昏迷了多久,她便守住你多久。我看她連黑眼圈都出現了,剛剛才要她回家休息。」她因為要坐鎮公司,所以只能在下班後前來。
「她……有沒有說什麼?」對于自己一直死守的秘密還是被發現了,他有一刻的不知所措,但他能醒過來,就表明手術成功,他不用擔心將來某天或會一睡不醒,他終于可以……
擁有他深愛的康柔?
只見雷佑嘉搖頭。「沒有。」現在回想起來,的確很奇怪。康柔也沒有什麼強烈的反應,更沒有哭泣,只是靜靜地待在哥哥身邊,讓人瞧不出她內心的想法。
「是……嗎?」他吶響地。
之前,他從沒想過自己能重獲健康,于是只能當個膽小表,拖一天是一天,催眠自己,只要不曾擁有過,便談不上失去,更遑論感到痛苦。
他知道自己是自私的,然而他真的不能冒這樣的險。要投進一段感情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是他能在快樂過後,留給被遺下來的她無止境的痛苦嗎?她明明是他甘願用上所有也要保護的人,然而他卻不得不成為傷她最深的那個人,所以他只能拚命回避她日益濃烈的情感,以為用冷淡可以擊潰她對他的熱愛,偏偏她就像打不死的戰士,任憑他再漠然,她始終如一地守候身旁。
終于,他用上最傷人的語氣、態度、言詞將她趕跑,而他的秘密也曝光了。
那麼……他們的結局是否將會改寫?他們終于能成為童話中的王子公主嗎?
「你現在什麼都不要管,好好休養,出院以後再處理跟小柔的事情吧。她是個明白事理的女生,而且對你死心塌地,你們一定可以在一起的。」雷佑嘉道。
雷佑樺不語,耳際掠過陣陣心跳聲,心髒跳動的聲音是那麼強而有力,彷佛為他這個念頭吶喊打氣。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趟的身體剎那間虛軟下來,他緩緩地合上眼,在意識飛離前,他深信等待他們的絕對是幸福美滿的結局。
然而,待他獲準出院後,隨即前往康家,卻發現康柔並沒有回去。他想起之前在她離家時調查的事項,于是轉往她任職的公司,才知道她早已辭了職。
為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懷著黯然離開,雷佑樺站在大廳一角看著來往的人,掏出手機,他按下熟悉的號碼,換做以前,她一定很快便會接听,可是他等了又等,始終未見對方有任何回應。
在他醒過來以後,每天都引頸期盼她的到來,偏偏一次也沒有見到她。為了能早點出院,他按捺住思念,乖乖地休養。他滿心以為只要出院了,便可以見到康柔,可以將許多以前他不敢說出口的話全部都告訴她,讓她知道他不是不愛她,而是不敢愛她,深怕自己沒有能力給予她幸福,恐懼他會耽誤她的未來。
但是,他卻找不到她。
不,他知道她現時的住處!
念頭甫冒出,他已控制不了兩腳,猛然轉往門外。
在外等候的司機見狀,立刻為他開啟車門,雷佑樺坐上車,迅即說出一個地址。
沒多久,他已在她的居所門前。
抬起手,指尖微微顫動。
有誰會相信他竟會為按門鈴而猶疑不決?任何牽涉上百億的案子,他向來毫不躊躇地下決定,偏偏現在他為按門鈴而不知所措。
待會兒要是她開了門,他第一句應該說什麼?普通的打招呼?還是直接將她擁入懷?甚至給她一個熱吻?
眾多念頭在腦海快速轉動,就在他仍然猶疑之際,門扉忽地開啟了。
「你……怎麼會在這兒?」一手提著垃圾袋的康柔愣住了一秒鐘,然後開口詢問。
听見她的聲音,雷佑樺瞬間回過神來,深邃的眸子陡地對上她的,眉頭同時間微擰。
她的語氣除了摻雜一絲驚訝,基本上並沒有任何喜悅,就像是她丁點兒也不為在此見到他感到喜樂。
為什麼會這樣?
第9章(1)
那天,在雷佑嘉的勸說下,康柔離開了醫院。然而她並沒有回家,反而來到這兒繼續獨居,並于隔天向文華樂提出辭呈。
對于自己的不負責任,她沒有任何開月兌的理由。她糟蹋了文華樂的好意,也只有回以滿心的抱歉。
連同在醫院守候的三天,她前後花了整整一個星期去理清紊亂的思緒,並決定今天將這兒收拾完便搬回家,之後跟著父親學習酒店的管理工作。
作為唯一的繼承人,她早該如此了,不是嗎?
所以,她大清早便起床,將許多她以前認定至為重要的東西整理好,並且下定決心丟棄。
對,那些都是與雷佑樺有關的回憶,可能是一只可愛的小布偶,或是一個用多個貝殼打造的音樂盒,還有大大小小的卡片……這些,她統統都打算丟掉。
她甚至在離家時還帶著這些無關重要的東西。在她將他視作比自己更重要之際,對他而言,她算什麼?一個可以隨便舍棄的女人?還是輕易便投進他人懷抱的輕浮女生?
僅僅是想到他選擇讓她承擔一輩子無法重來的懊悔,她的心彷佛被撕成碎片。為什麼他會認為被留下來的她能夠得到幸福?
美其名是保護,實際上他卻徹底傷透她。他的苦衷既不美麗,也不感人,反而讓她更覺難堪。
他擅自為她做了選擇,她除了感到不被尊重之外,更沒法子接受他悲觀的態度。
怎麼他沒有想過為了和她相守一生,選擇賭一次?難道他真的覺得,只要她得到所謂的幸福,即使看著她跟別人談情說愛也無所謂?
她幸福與否,為什麼要按照他那套標準?
為什麼?
佑嘉姊姊說他太愛她,怕日後留下她孤獨一人。但是她看到的卻是他一直以來都要她承受孤單。他有病,她不知道;他即使深愛她,也死不承認,寧可狠心將她推開。
如果這是他的愛,那麼……也太淺薄了。
在看清他的愛情是怎麼一回事以後,她驀地發現一直死心塌地的自己實在是愚不可及。
因此,她決定放棄這份沒有意義的愛情。
她不相信天長地久,畢竟生死有時,任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也許他們會在交往不久後隨即發現對方並非自己一生鐘愛,也許他們其中一方會因為意外驟然離世。但他自作主張地中斷了他們的纏繞,甚至連擁有的資格也吝嗇給予。
沒有想像中的難以割舍,她幾乎不用深思便將所有與他有關的物件塞進垃圾袋,當她開門之時,赫然看見門外的他。
以為心髒會為此而猛烈跳動,但……她愕然了一秒後,竟能心平氣和地開口問他為何會出現。
「小柔……」他們的立場不知怎地變換了,他竟然結巴起來,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我以為你還得留在醫院。」她淡淡地說。
「傷口比預期小,所以……」他頓了頓,覺得喉頭艱澀得很,半晌才能繼續接下去,「醫生批準我出院。」
「是這樣啊。」她微笑。「不好意思,我要去丟垃圾。」說完,她隨即越過他。
奇怪于她淡然的反應,就在這麼一個瞬間,雷佑樺抓住她的手腕。
因為用力過猛的關系,垃圾袋掉在地上,里頭的東西散落一地,他漆黑雙陣剎那間睜大。
這些……都是他多年來送給她的小禮物!
她剛才稱這些是什麼?
垃圾?
她向來對他送的東西珍之若寶,簡單如一張他出差時買給她的明信片,也足以教她綻放令人驚艷的笑靨。但是,她竟然要丟棄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