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妃宜沒再接話,伸手糾纏著自己的發尾,不知在想些什麼。
烏烈單臂摟著她,用拇指蹭去她頰上的血,聲音放柔,「嚇到了?」
徐妃宜搖了搖頭。
烏烈岔開了話題,問︰「怎麼弄得這麼狼狽?」
徐妃宜稍回神,「我入夜後在山上迷了路,夜路難行,難免狼狽些。」她攥著發尾打轉的手微有一頓,「不過……他們已經知道我是女人的事了,你就這樣不管不顧地帶我回來,會不會不妥?」從營內一路走來,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那樣詫異。
她知道軍規大如天,主帥亦不能隨意違背。
「無妨,早晚也要知道的。」
烏烈將手垂下來握住她,微微用力,「下次不許亂跑了,知道嗎?」
他掌心的熱度令徐妃宜心口一暖,她目光一閃,注意到烏烈大手上裹著的染血布條。
徐妃宜一怔,「你受傷了。」徐徐地伸出手去將他的大手拉過來捧住,他的手掌寬大、手指修長,每一個指甲都修剪的整整齊齊。可現在他的手好狼狽,滿是污泥、血漬,連指縫里都是,無名指的指甲狠狠開裂,看起來就好疼……
她將他的手翻過來,見他掌心上的厚繭已經磨出血。
這幾天來,他是不是根本連刀都沒有放下過?徐妃宜忽然心疼起來,一滴淚珠啪的一聲落到他的掌心上,在那染血的老繭上暈開。烏烈一驚,抬起那只手勾起徐妃宜的下巴,「怎麼哭了?是不是有哪里受傷?還是我身上的鎧甲壓著你了?到底……」
徐妃宜拉下他的大手搖頭,「沒……我沒受傷。」
烏烈擰眉,「那為什麼哭?」
徐妃宜吸了吸鼻子,低頭掩去淚水,然後略有些慌神地去模他的鎧甲,「倒是你,還有哪兒受傷了?讓我瞧瞧,嚴不嚴重?這鎧片好重,我怎麼……」
烏烈攥住她的小手,「我沒事。」
徐妃宜不斷搖頭,試圖掙開他的掌,「怎麼會沒事?打了那麼多天的仗,怎麼會沒事?」不久前還打算讓她伺候自己月兌鎧甲的烏烈又改變了主意,「真的沒事。」
徐妃宜靜下來,抬眼默默地看著他。
烏烈真是受不了她這種眼神,沉默了一會兒後還是輕嘆著放開手。
徐妃宜立刻幫他把鎧甲都月兌了下來,每一片甲胃都很重,她不得不依靠烏烈的幫忙。片刻後烏烈身上的鎧甲盡除,只留下一身內袍。腥紅色的衣衫上綻出一抹抹地暗紅,顯然是被血汗浸透所致,徐妃宜紅著眼,又把他的內袍月兌掉。
烏烈試圖阻攔,「你……」
徐妃宜攔下他的大手,「讓我看看。」
單薄的內袍褪下,露出里面肌肉分明的身體來,他的寬肩肌肉糾結、雙臂鼓脹如磐石、胸膛上的肌肉渾圓似銅鼓,然而這具完美如共工再生的身軀之上,卻布滿了被汗沖散的血水。烏烈端坐在榻上,神色有些不自在,而徐妃宜則是站在他身邊,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捂住唇哭了起來,她不敢再往下看,只將目光黏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雙肩上沒有刀傷,卻有兩大塊擦痕。
長時間披甲而戰,也難怪皮膚會被那堅硬的鎧片擦傷。
徐妃宜素白的小手緩緩地撫上他的肩膀,淚水不斷自臉尖垂落。烏烈听著她令人心碎的抽噎聲有些不知所措,呆愣了片刻之後抓起內袍而套上,然後將徐妃宜拉到自己身邊坐下,粗糙的指小心翼翼地去擦她的淚,「好了好了,何至于哭成這樣?我沒事。」
看著他眼中安撫的笑意,徐妃宜更加哽咽。
自己到底該拿他怎麼辦?怕不起來,她恨不起來,明知道自己不該那麼快交出真心,可她卻還是控制不了地去崇拜他、愛慕他、心疼他。徐妃宜的心揪得難受,好像烏烈身上的那一道道傷口都割在了自己身上似的。
她狼狽地抹了抹臉,站起身。
「我……我去找軍醫給你包扎。」
「不用!」烏烈急急地叫住她。
徐妃宜不理他,繼續往前走。
烏烈又說︰「不用包扎了,都是皮肉傷,你幫我洗洗就行。」
徐妃宜腳步頓了頓,還有些猶豫。
烏烈解釋道︰「我現在渾身乏得緊,泡個澡保證百病全消。」
徐妃宜終于轉過身,看了他好一會兒之後才點了點頭。
第9章(2)
半炷香過後,渾身赤果地烏烈已經泡在了木桶里,壯碩龐大的身體令大木桶顯得格外窄小,熱燙的水將他肌肉里的酸痛悉數卷走,他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似的,雙臂松松地搭在桶邊,由著徐妃宜拿著汗巾在自己身上擦擦抹抹。將他身上的血都擦干淨之後,她又繞到側面,開始清洗他滿是血垢的烏發。他的頭發飄在水面上,因為她的撥弄而微漾,蹭過肌肉。
烏烈眉心抖了抖,然後緩緩睜開眼。
滿是困倦的黑眸中映出了徐妃宜的影子,她衣袖高挽、低眉順首,被熱氣蒸得俏臉發紅,光潔的額與修長的頸間滲出香汗。被熱水蒸的完全放松警惕的烏烈更是禁不住徐妃宜的誘惑了,他的大手忽然攥住了她的手。
徐妃宜一愣,輕掀起眼睫。
烏烈望了她一會兒,終是忍不住嘩啦一聲從水里站了起來。
徐妃宜愕然,還未來得及抗拒就被那個熾熱、濕潤的懷抱圍住了。烏烈低頭尋找她的唇,索吻不成後便惡劣地咬住她的下唇,雙臂緊緊地鎖住她的掙扎,「老實說,剛才是不是心疼我了?」直接說出這種話來,皮粗肉厚的烏烈也不禁有些老臉發熱。
徐妃宜啐道︰「誰心疼你了?不過是被你那樣子嚇到了。」
烏烈吻著她低笑,「嘴硬。」
他身上的水浸濕了徐妃宜的衣服,濕熱的水溫在兩人的身體上蔓延。
……
徐妃宜的身體難耐地舒展,貝齒更加用力地咬著紅唇。
烏烈湊過去,「不要忍著。」他撬開她的齒關,然後開始挺腰運動。
不知過了多久,徐妃宜終于有了喘息的機會,意亂情迷之間,她攔著烏烈的脖子問︰「吉郎……你為什麼會留下我?」
其實她更想問他喜不喜歡她、愛不愛她。
可徐妃宜不敢,即便是在意亂情迷的情況下也不敢。
她怕烏烈會說不,她怕事情會變得不可收拾,然後她會連眼前的溫柔都失去。
烏烈並不知她的心意,只是咬著她的耳朵低語,「因為我想要你。」
那瞬間,徐妃宜的心涼了下來。
他僅僅是因為……想要他?
抱州營內,異乎尋常的平表。
眾將士全都知道了徐妃宜是女人的事,但卻沒人敢議論半句。烏烈索性給徐妃宜找來了幾件女人的衣裳,讓她大大方方地穿上在營中行走。可自從身份曝露之後,她就變得很不愛見人,大半的時間都悶在將軍帳里,整日懨懨的,絲毫不見前幾日的隨性灑月兌。雖說她仍舊盡職地負責「帳內侍奉」,有條不紊地打理著烏烈的起居,不過他還是覺得怪怪的。烏烈是個大老粗,他猜不透女人的心思,只知道徐妃宜表現讓他不安。
「你是不是有心事?」
「沒有啊。」徐妃宜眉目淡淡地看著他,「為什麼這麼問?」
烏烈問了幾次,得到的都是這樣的回答,說不煩躁那是假的,可他卻又不敢發脾氣,生怕像上次那樣把她凶哭,而且他也找不到理由亂發脾氣,因為徐妃宜表面上一切正常,沒有忤逆他也沒有不理他。可烏烈就是覺得不對勁,心里像是被貓爪子撓一樣的不舒服!于是烏烈便跑到軍中第一謀士的營帳里討教。
裴良早就看出來烏烈和徐妃宜的關系非比尋常,所以听完之後先是說了一大串的風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