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家藥娘 第3頁

只是那時候沒幾人知曉霧蓮的珍貴,賤賣了還當是佔便宜,而今是有錢也買不到,只能制成藥、制成美顏聖品,高價賣給少數的知情人。

以往本來就稀疏的地方現在已經找不到半株霧蓮的蹤跡,剩下那些泉水瀑布山澗倒是還有,卻不復過往的茂密,看得他憂心忡忡,如果再這麼下去,有幾種心疾將無藥可救。

他擔心再過幾年就采不到霧蓮,因此才勤快些,每隔五天陪孫女上山多采一些,多囤些總無害處。

「為什麼五行山的霧特別濃?」

「幾百年來都如此,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他也是學醫之後才知道霧蓮能治病,讓人替他采摘。

溫家藥鋪能在鎮上站穩腳步正是因為有賣霧蓮制的藥,上山采藥、辨識藥草是立足的根本,可惜兒孫不懂事,野心勃勃,一心只想著賺錢,便往縣城發展,一個個長了翅膀似的往外飛。

「祖父別憂心,我多來幾回就能多采一些,咱們別再往外賣了,留著自個兒用,真的不多了。」去年她采了二十瓶蜜露,今年蜜水產得少,還不到十瓶,真要制藥怕是不夠。

看到孫女略白的臉色,溫老頭不忍心的拍拍她的頭,「沒了就沒了,咱們不缺這銀子,看你都沒睡飽,頂著露水滿山遍野的跑,你這小身板哪吃得消……」是他貪心了,想攢夠基業留給兒孫,卻累了小孫女。

「我成的,祖父。」她高聲一喊,驚飛了林中鳥雀。

「好好好,你成的,別扁著嘴,咱們趕緊下山,別在山上受寒了,一會兒多喝兩口姜湯暖暖身子。」雖然快要入夏了,山里的風還是有點涼,吹多了對身子不好。

「嗯!」她一點頭,感覺日頭曬在身上的暖意。

第一章  穿越成了藥鋪千金(2)

祖孫倆走得慢,到了村子快過了巳時,綁在樹下吃草的大青騾吃個肚兒圓,套上騾車,兩人竹筐一放車板上了車,溫老頭駕著車吆喝一聲,和孫女一晃一晃的回了鎮。

桃花鎮人口不多,沒了縣城的車馬喧譁,一入鎮,一如往日的平和,歲月靜好,風悠悠地吹著,溫明韞靠在祖父身側,不自覺昏昏欲睡,一雙霧蒙蒙的眼兒微微合上。

快到家門口了,突地重重一聲「砰」,似乎是有什麼重物落地,她驚得雙眼一睜,「祖父,怎麼了,地動了?」

溫老頭搖搖頭,目光看著不遠處,她跟著看過去,恍然大悟——什麼地動了?根本是小孩子頑皮,將裝滿書的箱籠由馬車上往下一推,底下的人沒接穩掉落在地,一個陌生的老爺子見狀氣得跳腳,舉著拐杖要打把東西推倒的少年。

「臭小子,我說了多少回,叫你要玩去別處玩,不要瞎攪和,看你又笨手笨腳惹出禍了!」這小子沒一刻安分的,貓狗都嫌,走到哪闖禍到哪,簡直是魔星降世。

「哎呀!祖父,君子動口不動手,你打在我身疼在你心,咱們別動棍棒行嗎?我皮粗肉厚打不疼的,小心你手疼。」少年猴子似的身影往旁邊一竄,俐落又驚險的避開突然甩來的一拐杖。

「你還敢跑,今兒個我非得抽得你皮開肉綻不可。」毛孩子不打不成器,慣得他一身毛病。

「不跑是傻子,我又不傻!打疼了我你又咳聲嘆氣,我得孝順你,不能讓你氣結于心。」穿著紫緞窄袖袍的面白少年嘻皮笑臉的邁開腿跑著,一下子往東、一下子往西,腿腳真俐落,蹦蹦跳跳好體力。

氣呼呼拄著竹杖的老者瞪大了眼,「你不氣我已是祖上有德了,我不敢指望你孝順,只求這把年紀讓我過幾日安生日子。」

人家是養兒防老,他是養兒孫不孝,一個個不听話,每個人都各有主見,滿月復的野心,他豈能如他們的願,藉著踩他的背往上爬,生兒如此還不如養頭豬,至少還能宰肉吃。

「祖父,你這話說得不地道,又不是我要來這個狗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你看看這四周多荒涼,一點聲音都沒有,我都要以為進入荒城古剎,安靜得要入土為安了。」沒有他熟悉的車馬喧囂,呼朋喝友的縱馬疾行,全是陌生的街景和探頭探腦偷窺的百姓。

老者重重哼了一聲,「你以為打了穆王府的世子還能沒事逛大街嗎?要是被穆王府的侍衛逮住了,你有幾條命挨得住他們的拳打腳踢,不是腿被打斷了便是少條胳臂,這是你要的?」

少年面皮漲紅,十分不甘願的辯解,「那又不是我的錯,是公羊和先對我朋友的妹妹出言不遜,說些不堪入耳的下流話,又仗著世子身分想將人強行拉走,我才出手……呃!推了他一下。」順便打掉他一顆牙。

「你是什麼身分,世子又是什麼身分,有你出頭的分嗎?你又怎知人家不是心甘情願跟他走,就你傻驢子一頭。」被人算計了還沾沾自喜,渾然不知為人搭了一回鵲橋,成了別人往上爬的登天梯。

「祖父,朋友之間要仗義,我怎麼能眼睜睜看人受辱,你不知道阮卿的妹妹哭得多慘……」還直往他身後躲,讓他胸口一熱,不插手都不行,打抱不平才是真男兒。

「你才是傻小子,人家在你走後不久就一頂轎子抬進門,歡天喜地的當了世子妾。」

他一怔,「世子妾?」

「他們兄妹是笑著入王府,還揚言感謝你助了一臂之力,阮卿兄憑妹貴在穆王府當差,官居八品。」官小但靠山硬,橫著走。

少年一臉錯愕,「怎麼可能,他才說不為五斗米折腰,立志科舉,蟾宮折桂……」

「你看過阮卿用心做學問嗎?」那小子是哪邊山高往哪邊靠,一張嘴能言善道,善于逢迎拍馬!

「這……」阮卿似乎更專精于吃喝玩樂,他總說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他什麼都模得透,唯獨不模書。

「他有拜過老師,鑽研四書五經嗎?」

姓阮的小子一個六品小闢家的庶子不思努力上進,不走旁門左道哪有出頭天?就他這孫子傻,人家吹捧兩句便暈頭轉向,凡事代為出頭,以為交友貴在真心,不在乎門第,殊不知有心人便是看上他的俠義之風,藉機攀上,拿他當敲門磚,敲開穆王府大門。

阮卿有先生嗎?少年愕然發現自己不知。

老人家嘆息道︰「就你糊里糊涂的為他牽線,他早知那一日世子會在迎賓樓宴請知交好友,故意讓他妹妹走錯房門,讓人以為她是唱曲的姑娘,以引來之後的調戲。」

他事後讓人調查了一番,赫然發現一切是事前安排好的,連跑堂的都被收買了。

「祖父,是不是你弄錯了……」少年糾結著,不想錯怪朋友,很想跳上快馬,抽鞭返回京城問個明白。

「有哪個女子會帶著琴出門,看到雅間里面無一熟人還不趕快退出,反而嫣然一笑入內,這還不夠明白嗎?」即便是男子誤闖旁人雅間也不會上前攀談,何況是受有閨訓的女子。

少年是單純,是有俠義之心,卻不是真的蠢,听到這里頭一垂,臉上稍有悔意,「祖父,是孫兒交友不慎,以後絕不會再犯。」

老者一听滿意地點頭,「孺子可教也,還知道自己做錯事。」

可他高興不到一刻,孫子接下來的話又叫他氣得暴跳如雷,差點親手把親孫子的腿給打斷了——「祖父,阮卿的為人太讓人失望了,你讓我回去揍他一頓,我非打得他面目全非不可。」連他都敢拿來當踏腳石,是可忍,孰不可忍?若不打爛那張虛情假意的臉他氣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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