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你想我在西南都不安心嗎?我要是相思難耐跑回來你可怨不得我。」雷霆風半帶威脅的說著。
雷老爺子一听,吹胡子瞪眼,「真長進了,連逃兵這種事你也說的出口,真給我長臉。」
「祖父……」他還想求一求。
雷老爺子手一揮,神色肅然,「罷了、罷了,我先和老兄弟談一談,定下口頭婚約,以三年為限,若是你不能及時回來或傳來音訊,婚事就做罷,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好,謝謝祖父。」得償所願的雷霆風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後了。
「別急著謝,人家尚未點頭呢!老兄弟也是疼孫女的人,也不知看不看得上你。」
這小子平日太渾了,正經事也沒干上一樁,他自個看了都嫌棄,何況活了大半輩子的老大夫,一生閱人無數。
「祖父出馬哪有不成的道理,你可是舌戰百官的老首輔,平民百姓哪是你的對手。」他拍起馬屁來有模有樣,為定下小未婚妻不遺余力,十八般武藝全用上了。
「少貧嘴,你爹那邊還不知要出什麼爛招呢!咱們得防著,要記住一件事,能力高的人才有說話權,連自己都無能保護又如何護住別人,只能任人擺布。」他語重心長地叮囑孫子,又在心中希望兒子不會先斬後奏,為從龍之功而不管不顧。
「是的,祖父,我知道。」他爹跟沙築的堤防一樣不可靠,水一漫上來就散了。
「還有,不要常常往溫家跑,現在已經有流言傳出,你也該謹慎些保護人家的名節……等等,你要去哪里?」這小子不能安分一時片刻嗎,他話還沒說完呢!
「我去找明韞妹妹。」見一次,少一次,他得趕緊攏住她的心,別被野小子拐跑了。
雷老爺子一听,氣得都想打人了,怒喝,「回來。」
雷霆風臭著一張臉,不甘心地往回走。
「我剛說過的話你就拋在腦後了,先不踫面,等我明日過去和老兄弟說說,成與不成都不能失了和氣,結親不是結仇,要人順了心意才是……」
「……是。」他垂著腦袋答應。
能不見面嗎?對雷霆風而言當然不行。
不過才三天,在雷老爺子提過兩家的親事隔日,笑容滿面的雷霆風又爬上牆頭,沖著背對他磨藥的小人兒直喊——
「明韞妹妹、明韞妹妹,我來看你了,你好嗎?」她連背影都好看,真不愧是他的明韞妹妹,她是他的、是他的了,溫爺爺答應祖父的口頭之約,三年內不與人議親,等著他抬聘禮上門。
沒病沒災能不好嗎?頭也不回的溫明韞在心里嘆息。
「下次你干脆在這里開道門,省得爬上爬下。」
她是在嘲諷他三兩頭翻牆,沒半點規矩,可沒听出深意的雷霆風卻是雙眼一亮,眯著眼楮笑。
「一會兒我叫人來敲牆,在這里弄個月洞門,門邊種上你愛吃的葡萄,每回從底下走過時隨手摘下一串,你肯定喜歡。」
聞言,她僵直著頸肩緩緩轉頭,狠瞪他,「你敢敲牆,我把你腦袋敲成篩子!」他當真無法無天,全然無視禮法。
「是你說的,我照做還不成。」他說得委屈,可澄澈眼眸可看出他的蠢蠢欲動,他真的覺得那面牆很礙事,讓他不能時時刻刻瞧見明韞妹妹的身影。
「用耳朵听,用腦子思考該不該做,三思而行,凡事不一定能隨心所欲,做事要對得起天地、對得起自己。」他不笨,只是少了磨練的機會,雷府這柄大傘把他保護得太好了。
「明韞妹妹,我祖父前幾日來過了。」雷霆風一躍而下,一堵牆擋不了他,自個人拉了張藤編小圓凳坐在她身側。
「你祖父哪天不來。」一得空就往溫家來,有時拉著祖父下棋,有時討教醫道,都當自個兒宅子了。
他歡喜又帶了一絲緊張地踫踫她手臂,「我祖父是來說你和我的事,他是笑著回去的。」
「你和我?」溫明韞腦海中空白了一下,隨即听出他話中的意思,兩家人坐談小兒女之事,而且是笑著回去,結果如何還有什麼猜不著呢!
看著笑得讓人沒法說他一句不好的少年,溫明韞心里泛起小小的漣漪,雖然很輕、很淡,幾無波紋,卻是她老靈魂中久違的一抹悸動。
「你等我好嗎?最多三年我就回來。」他一臉期盼,又有些叫人心疼的不安,不確定她是否願意。
「你要去哪里?」
「西南。」他勉強的勾唇。
「去干什麼?」一听西南,她蛾眉不自覺一蹙。
「參軍。」這句話他說得有力多了,他確實懷著保家衛國的雄心壯志。
「參軍?」她訝然,文官之首的孫子去參軍?這是不是太莫名其妙了,他應該去考科舉,為何雷老爺子會這樣安排?「參軍沒什麼呀!你也曉得我平時就好動,又跟著盧教頭學了一身功夫,不去陣前殺幾個敵人祭旗太可惜。」他說得眉飛色舞,好像真砍下無數顆腦袋,正朝她炫耀輝煌戰績。
「我要听實話。」他的神情太假。
口沫橫飛的雷霆風驀地一頓,眼角抽了抽,但看她繃著小臉,終究不敢隱瞞,「因為我爹要安排我的婚事,我得跑遠點讓他逮不到,我爹是戶部的,管不到兵部,一旦我入了軍營他就沒法把我撈出來。」
這理由听來很合理,可是……她還是覺得不太對勁,似乎有皇家二三不能說的事,如果他祖父不曾為首輔她會信,但只要牽扯到皇家就一筆爛帳,但這件事他既然不想說,她也沒必要多問,再說了,多問她也幫不上什麼忙。
「你知道西南有多遠嗎?」
他取餅藥材幫著切藥,動作有模有樣地,可見沒少做,不知不覺中他成了溫家一員。
一邊切藥他一邊說︰「就是遠才要去,要不然我爹三天兩頭派人去騷擾,藉故把我綁回去拜堂成親我多冤呀!」
想像他說的那情景,溫明韞都要同意這挺悲慘,為了利益,他都成了祭品。
「西南蟲多、蛇多、瘴氣多,他們當地以吃蟲子居多,你能接受?」
「吃……吃蟲子?」他臉色發白。
「對,吃蟲子,竹蟲、蠍子、蜂蛹……你知道的蟲子都能吃,或烤、或炸、或炒,西南多澤地,耕地不多,糧食不足就用拳頭代替……」其實不難吃,她喜歡吃炸得的酥酥的,會爆漿的則敬謝不敏。
前一世的她曾跟同學進原始森林采集植物,在當地的村莊過夜,人家請他們吃蟲子大餐,她是少數吃得津津有味的人,其他人的反應就像他……他這樣去得了西南嗎?「不要說了,我……我要吐了……」太惡心了,蟲子怎麼能吃。
「你還去嗎?」光听就受不了,他哪能去。
「……去。」他白著臉,眼神堅毅,「但是……明韞妹妹,你那些一撒就讓動物倒成一片的驅獸散多給我一些,還有防蛇防蟲、防水土不服,應急治療疫病的藥丸多準備些……不行,我回去開個單子,你什麼藥都要給我。」
他扳著指頭數,幾乎想得到的藥他都想帶上。
「西南也有大夫,還有巫醫。」
他倏地臉色驚恐,「難道會用蟲子做藥?」
溫明韞差點笑出聲,「或許會。」
听了之後他面上慘白無血色,「明韞妹妹,我能不能活著回來就靠你了,我還要娶你,不能死……」
她一听,嗔瞪他一眼,不想理他了。
第七章 才會相思便害相思(1)
「這是丁別散,主治頭痛,每一次用少許,加在膏藥里用,記住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