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一個就好 第15頁

心里雖然清楚自己不該再待下去,可是她的視線卻被葉東禾臥室里掛著的一張畫吸引,那張畫掛在衣櫃的旁邊,一進門就能看到,畫里是一個少女的側臉。

林書侗並不認識那個少女,因為那只是她腦子里虛構出來的人物而已,而那張畫是四年前她畢業不久後畫的,是第一幅掛在葉東禾的咖啡廳里的畫,沒想到咖啡廳不做了,他卻把這幅畫掛到了家里。

當時覺得是得意之作,可這會一看,林書侗的臉都紅了……好想把那張畫撕下來燒掉。

注意到她盯著那幅畫,表情糾結得要死,葉東禾不禁笑出聲,馬上知道她在想什麼了。

「有什麼好笑的!你這人真是有夠無聊,這種畫隨便處理掉就好啦,特地掛在這里羞辱我嗎?」林書侗被他笑得有點惱羞成怒。

「我可沒有那個意思,只是喜歡才掛在這里的。」葉東禾不忘強調,「你看我家就只掛了這麼一幅畫,足以證明我的喜愛不是嗎?」

兩人很有默契地關上臥室門,要吵去客廳吵,不要打擾了小雨。

林書侗被他說得更是面紅耳赤,不禁反駁道︰「這種話四年前跟我說也就算了,現在的我才不會相信呢。」

「不相信什麼?」

「不相信我的畫有你說得那麼好啊,你這招不靈了。」林書侗自認自己可不是從前的她了,「你這招還是留著去騙別人吧,不過你現在也不做畫家經紀人了,嘴這麼甜對你也沒什麼好處。」

葉東禾眼中一黯,看著她那氣憤的樣子,雖說是惱羞成怒,但終究是逼出了她那一直以來深藏在心底的怒意。

她好像對自己說了什麼並不自覺,于是他問她︰「你很在意我沒有告訴你,我曾做過畫家經紀人的事嗎?」

「我不在意你做過什麼職業,但我很不齒你甜言蜜語說著違心的話,騙取我信任的行徑!」林書侗一時口快,「比如我的畫根本沒你所形容的那麼好,而你卻一再地用好話朦蔽我,我不需要你把我的畫炒作得多高價,我不想出名,也不想賺大錢,畫畫只是為了獲得你的肯定而已,可是你對我說的那些卻不是肯定,只是欺騙,你一直在利用我對你的信任不是嗎?」

她說到激動處,突然意識到自己本沒打算讓他知道的事,怎麼就這麼順口全說出來了?她不想讓他知道她很在意,不想在他面前承認自己被他騙了,不想讓他知道她受到了多麼大的打擊,因為她不能允許自己被騙後還要被他看笑話。

怎麼忍了這麼久,卻在此時,為了牆上的一幅畫而爆發了?林書侗真有點搞不懂自己。

而面對她的怒火,葉東禾反倒是放心地松了一口氣,讓林書侗更加莫名其妙。

「書侗,你知道嗎,我一直在等著你跟我說這些。」他說。

「什麼?」還有人會故意找罵的嗎?

「確切的說,這四年來我一直在等你說出一個原因,當時你離開我的原因,可是我等不到。」葉東禾看著她說︰「我等不到,就說明你不願告訴我,說明你的心里對我還有所防備,在那樣的情況下,就算我主動向你解釋什麼,你也是听不進去的,只當是藉口而已,所以就算隱約知道了原因,我還是要等下去,今天總算從你口中得到了證實。」

林書侗的心跳加快,他什麼意思?是說她現在對他沒有防備了嗎?她才不會呢,她對他,可是一直防備得很呢!只是一時口快而已……

「證實了又怎樣,你竟然還說要解釋?有什麼可解釋的,別說我冤枉了你!」那時的不甘與傷心似乎穿越了時間,又在她心中燃起,「我早就弄清楚了,誰都沒有冤枉你,那件事是真的,你不讓你的朋友接近我、不讓我走進你的圈子,就是怕我會知道那件事,戳穿你的謊言不是嗎?」

「你是指武明媚的事嗎?」

林書侗都不主動提起了,葉東禾卻大剌剌地說出那個名字,害她的心跳又漏了半拍。

「你這個人,就不懂得凡事要留余地的嗎?」她都給他留面子了,為什麼他偏要戳破?

可葉東禾卻很堅定地說︰「你不用給我留余地,如果這件事糾纏了你這麼多年,你又為什麼要給我留余地呢?你不想從我口中得到證實嗎,武明媚是不是因我而死?」

林書侗的嘴角有些顫抖,她在沙發上坐下,穩住心情,怎麼搞得被質問的人變成自己似的?開什麼玩笑,該心慌的人是他吧。

「是,她會自殺的確是我的緣故。」葉東禾說。

一時之間,林書侗心中的什麼東西像是被瓦解了,她身子發飄,竟有些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幸虧她有先見之明,可以任身體癱倒進沙發里,掩飾她此時波動的情緒。

「你,你還真有臉說……」她眼楮不知道該看哪,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就連笑一下都那麼勉強,「你是想說,我真的逃過一劫嗎?」

葉東禾坐到她身邊,林書侗想躲開他,可是沙發就那麼小,她的身體又重得像灌了鉛,無法動彈。

「你怎麼想該由你自己決定,我沒有任何理由來推月兌自己的責任,但我希望你能把我的話听完。」葉東禾很緊張,怕她會奪門而出,他邊留意著她微小的舉動,邊慢慢地說︰「我的確曾經靠著為畫家做經紀人賺了不少錢,而武明媚是我遇到的所有畫家里最有才華的一個,遇到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大學生,可是我被她畫里蘊含的潛力所吸引,即使她那時沒有名氣,我還是簽了她……」

第7章

對于自己發掘的武明媚這顆新星,葉東禾認為她的前途無可限量,他按捺不住內心的興奮,多想讓所有人看到她的光彩,于是他全心投入地為她宣傳、造勢,將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武明媚身上。

結果她也回應了他的期待,她在很短的時間里就成為了當時最受矚目的新人。

葉東禾當時並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而是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拚了命想把武明媚送到更高的舞台上去,但不久後他就發現了這其中的問題,因為他操之過急,過早地把年輕的武明媚推到了一個她並不能駕馭的舞台上,她產生了明顯的不適應。

那時的武明媚還只是顆剛剛萌芽的種子,還存在著許多的缺陷,評論界各種苛刻的聲音不斷傳進她的耳里,葉東禾告訴她那是難免的,是必經的階段而已,要她不用去在意,只要加強自己的畫風、更加努力地改善自己的技巧,早晚那些人都會閉嘴。

葉東禾不斷地督促武明媚要努力,不斷地告訴她哪里還不足,不斷地要求她改進,他以為這樣是為她好,但他的一片好心漸漸地轉變成了,比那些苛刻的評論更加讓她難以承受的心理壓力。

武明媚沒日沒夜地畫啊畫啊,可是卻一張不如一張,到最後她畫不出來了,而他對她沒有安慰,只有責備,責備她不珍惜自己的才能,責備她明明能做到一百卻只做到五十。

他的恨鐵不成鋼,換來的是武明媚人生中的最後一句「對不起,也許我根本就沒什麼才能吧」。

葉東禾黯淡的眼,似乎是又看到武明媚跟他說那句話時的樣子,而林書侗看著這樣的他,多想撲到他身上,抱著他,告訴他不用再說下去了。

可是林書侗做不到,對于有過那樣經歷的人,她什麼也做不到。

「武明媚就像是一顆流星,閃現,然後消失,那麼年輕,最後連記憶都沒有留下……後來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初她遇到的人不是我,結局又會怎樣?但那樣的假設本身就是沒有意義的,是我的貪婪逼死了她,我無法反駁和彌補我的過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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