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三个多月过去。
霍云艽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不止秦阮日夜忧心如焚,霍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跟着焦虑。
霍老太爷因为担心孙子的身体寝食不安,时间一长病倒了。
这几天霍家老宅每天都有医生进进出出,不止是为了霍老太爷的病情,还要时刻关注着秦阮的身体。
她的预产期即将来临, 霍家的医疗团队时刻待命。
等霍老太爷病情终于有好转的时候,十一月底,秦阮肚子里的孩子也如期而至。
霍家的小公主在万众瞩目下降生了。
这次生孩子秦阮选择顺产,过程非常顺利,没有生霍遥跟霍安祈那时的惊心动魄。
霍家掌上明珠的降临,并未让霍宅欢声笑语。
孩子的父亲躺在床上数月,还是没有醒来的征兆。
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继续这样下去, 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消耗,早晚有一天会停止呼吸,悄无声息的迎接死亡的到来。
秦阮生完孩子没有在医院多待,第二天执意选择回到霍宅。
霍小公主由家里请的奶妈跟佣人照看着,因为私心作祟,秦阮拒绝霍老太爷跟霍父为女儿取名,她要等着三爷醒来后,亲自给他们的女儿取名字。
她知道霍云艽有多期待女儿的出生。
今年冬季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的更晚一些,冷雨下了多日,空气骤然降温。
这天早上,秦阮躺在床上醒来, 透过室内的落地窗看到窗外满地银白。
终于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不期而至。
秦阮躺在温暖的被窝里, 手放在躺在身边男人的腰侧,摸到温凉的手掌。
“三爷, 下雪了,这么冷的天你还不醒吗?我总感觉屋里好冷,想你抱抱我。”
她把身体靠在双目紧闭的霍云艽怀中, 闭上双眼, 刚睡醒的嗓音透着一丝哑意。
今天一如既往,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秦阮抱着不会给他任何反应的男人温存,压低声诉说着她的思念,说起女儿有多乖,不像霍遥跟霍安祈那两个臭小子闹腾,说她今年的生日就快要到了,说起大嫂龙薇最近查出怀有身孕的消息。
她自言自语说的嘴巴都干了,躺在床上的人依然无动于衷。
秦阮把头埋在霍云艽的肩窝处,泛红的双眼已经流不出泪来,干涩的生疼。
她整理好低落的消极情绪,起身去浴室洗漱,之后如数月来每日一样,为霍云艽洁面擦身刮胡子。
像这种事完全可以交给医护人员来做,秦阮却从不是假手于人。
她不舍得别人来碰霍云艽,内心深处的占有欲也越来越强。
给霍云艽擦身体的时候,秦阮发现他的手指甲长了不少,想着一会给他修剪指甲。
刻意压低的敲门声在这时响起,只敲了两下就停下来。
秦阮正在擦拭霍云艽苍白如玉的手, 闻声动作停顿下来。
她放下手中毛巾,起身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佣人看到秦阮, 面露急色:“夫人,小姐不喝奶,我们怎么哄她都不张嘴。”
秦阮拉了拉身上的睡袍,迈腿走出房间,随手带上身后的卧室房门,转身往隔壁的儿童房走去。
她双眉微蹙,沉声询问:“找医生看了没?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霍家小公主出生半个月了,一直吃得好睡得香,对比两个哥哥她太乖了。
秦阮因为照顾霍云艽,很少陪伴在女儿身边,小公主也不哭不闹,乖得让人心疼。
佣人紧紧跟在身后:“已经让人去喊陈医生了。”
身后卧室内,躺在床上连续数月没有任何反应的人,放在床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微动了动。
寂静的房间内空无一人,已经离开的秦阮错过这激动人心的一刻。
掌心朝下贴着床单的苍白手指,动作僵硬地使力像是想要握拳。
奈何数月没有活动,好看的手指只能呈现爪状,根本无法做到握拳。
躺在床上的霍云艽没有睁开双眼,除了活动手指,没有其他反应。
过了片刻,那只苍白好看的手放弃挣扎,再没有任何动静。
秦阮跟佣人一前一后走到儿童房,从里面传来稚嫩的清脆声。
“阿遥,妹妹是不是想妈妈了?”
霍安祈声音奶萌,带着对妹妹的担忧与疑惑。
霍遥故作深沉的声音随即响起:“为什么不是想父亲?妈妈每天都会抽时间过来看妹妹。”
霍安祈语气失落:“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我也想他了。”
霍遥沉默片刻,故作坚强地出声安慰弟弟:“父亲会醒的,我们要耐心等一等。”
站在门外的秦阮透过门缝,看到屋内守在婴儿床的兄弟二人,他们手拉着手,扒着婴儿床看着妹妹。
本就情绪低落的秦阮心底忍不住泛起酸涩,还有无法忽略的愧疚。
这几个月来,她对霍遥跟霍安祈的关注太少,就连陪伴女儿的时间也非常短。
如今看着兄妹三人,秦阮喉间发紧,被巨大的负罪感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深呼一口气,伸手推开房门,惊动屋内安静对视的兄妹三人。
霍遥跟霍安祈听到身后响起的动静,扭头看了过来。
看到是秦阮来了,兄弟两人露出惊喜神色,小脸上也洋溢着灿烂笑容。
霍安祈:“妈妈!”
霍遥:“妈妈!”
秦阮脚步慌乱略带急促地快步走到婴儿床边,先是把两个儿子抱在怀中,又低头去看躺在婴儿床内,睁大一双黑亮眼眸的女儿。
霍小公主头发很密,小脸红扑扑的,就跟洋娃娃似的可爱。
黑亮的大眼睛不能说跟秦阮如出一辙,也有几分相像,是结合了霍三爷那双桃花眼与秦阮狐狸眼的好看眼型。
霍小公主看到妈妈,咧开嘴笑了。
带着清脆小奶音的笑声,听着就让人一颗心都软了。
秦阮在霍遥跟霍安祈的脸颊上各亲了一下,把他们放到地上,这才伸手去抱小女儿。
她忍不住低头,在小女儿皮肤吹弹可破的小脸上吻了一下。
力度很轻,一触即离。
秦阮含着笑意的狐狸眼眸,温柔地望着女儿,柔声询问:“阿暖,为什么不喝奶?”
霍小公主的乳名叫阿暖,是秦阮为她取的。
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可不就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