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玦 第7頁

「爺,今兒個突然沖進來要殺我的到底是誰?」沈夕曛突然問道。

煜祌眼中浮現一絲警戒,臉上卻不動聲色,取餅一頂帽子自己戴上。「那人啊!多半是你自個兒得罪的。」

沈夕曛一愣,仰起頭,「我自個兒得罪的?怎麼我從不記得認識這麼一個人?況且我既沒與人結怨,為什麼會有人要殺我?」

煜祌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還說沒與人結怨;你長成這樣,又專屬我一個人,這不就與人結怨了?」

沈夕曛听了小臉漲紅,明白煜祌又在吃自己豆腐了。「爺,你不正經,你……你欺負人!」

他笑著親親她,「不欺負你,怎麼讓你留在我身邊,為我生孩子?」

「你、你好壞!」沈夕曛又羞得紅了耳朵。

「別擔心,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的!再說我讓阿倫泰守著你,不是嗎?那個人的事我會查清楚,你放心,嗯?」

沈夕曛點點頭。

這時,趙嬤嬤和兩名丫鬟走了進來。

「四爺,您吩咐的衣裳都做好了,要不要讓姑娘試試?」

「好啊!小扁,你就換上試試,一會兒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

在趙嬤嬤和兩名丫鬟的幫助下,沈夕曛穿上新衣裳來見煜祌。

乍見換了新衣的沈夕曛,煜祌不禁眼楮一亮。

只見她穿著月白短襖、水紅鳳尾裙,外披一件羊毛披風,腰上掛著他給她的鴛鴦玦,是典型的漢裝打扮。

再看她輕抹淡勻、眉黛青翠,兩頰桃色如暈、膚似凝脂,恍若臨風芍藥、潤露牡丹,那模樣直搔得煜祌的心癢癢的。

他從一旁桌上的花瓶里,折了一朵梅花插在沈夕曛的鬢發上,一面低聲在她耳朵邊呢喃著︰「好美,真想再把你綁回床上,好好溫存個三天三夜。」

沈夕曛臉上一紅,嬌俏地給了煜祌一記白眼。

煜祌哈哈一笑,拉起她的手向外喊道︰「阿倫泰,準備好了嗎?」

阿倫泰不知打哪兒閃了出來,「都準備好了,四爺,咱們可以出發了。」

「嗯。小扁,跟我來,今天我要讓你瞧瞧,皇四阿哥定親王是怎麼整治旗下那些不听話的奴才的!」

沈夕曛雖有些懷疑,仍舊跟著煜祌上了轎,在阿倫泰和幾十名侍衛的護送下,浩浩蕩蕩地離開十笏園,一路出了城,來到京畿所管轄的固安縣。

這兒沈夕曛是熟悉的,因為她和父親沈放初到北京時,第一個到的地方就是固安縣;而也就是在固安縣,沈放讓人打得遍體鱗傷、一病不起,所以再次回到固安縣,沈夕曛怎能不驚訝呢?

但教她更驚訝的是,煜祌居然直接乘著轎子,大剌剌地進了固安縣縣衙。

還沒下轎子,沈夕曛使听到外面傳來——

「奴才陳善叩見主子,主子萬安!」

沈夕曛聞聲一愕。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要帶自己來這里?

一念未畢,阿倫泰即恭敬地掀起轎簾,「姑娘請。」

沈夕曛出了轎子,來到煜祌身邊。

只听得煜祌冷哼道︰「陳善,你總算還記得我是你的主子。」

縣令陳善跪在地上,頭磕得砰砰有聲,「奴才不敢!奴才時刻記得主子的提攜之恩、知遇之情,時刻想著回報主子呢!」

「說回報就不必了,你本是老九的奴才,老九被圈禁後才轉到我門下,所以我並沒有教過你什麼;只是你該記得,當你要被外放固安縣時,我說過什麼話吧!」

「記得!主子說身在公門要好好修行,千萬別丟了主子的臉,也不能丟九爺的臉。」

「喔?那你做到了嗎?」

「奴才不敢自認為是個好官,但至少上頭交代下來的事,奴才都一樣一樣辦好了。」

「比如說呢?」

「比如說修堤,今年修堤的進度就比往常快很多。」

「現在都立冬了,你還讓河工下水?」

「如果不這樣做,來年開春凌迅一到,怕不知會鬧出多少事情呢!」

「可我怎麼听說你苛扣河工工錢,還讓他們從辰時工作到申時天都黑了?」

煜祌說著,語氣逐漸嚴厲起來,可陳善這奴才竟然沒听出來。

「這幫刁民成天嚷嚷著佣金不足,要不就是領了銀子不肯下水,奴才無奈,只好先扣個幾分銀子,等做好了再補給他們。」

煜祌一哼,「如此說來,你倒是大公無私,一心為朝廷了?」

「為朝廷不敢,奴才只是盡本分罷了。」

「好,這是對外人,那麼對自己人呢?」

陳善一愣,「自己人?」

煜祌伸手摟過沈夕曛,「陳善,你抬起頭,看看這是誰?」

陳善打著哆嗦抬起頭,當他接觸到沈夕曛那不染煙霞、美得教人難以想象的絕色面容時,立即像被雷轟到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你、你……」

沈夕曛微福了福身,「姑丈,您老人家好。」

原來這陳善,竟是沈夕曛的姑丈!

乍見沈夕曛,陳善面色如土,再見到煜祌那摟著沈夕曛,又是寵愛又是憐惜的神情時,陳善頓時知道自己是大禍臨頭了!

陳善立刻磕頭如搗蒜,「主子饒命,主子饒命!奴才真的不知道沈姑娘是主子的……的……如果奴才知道沈姑娘和主子的關系,一定不敢……」

「一定不敢如何?」

「一定不敢……怠慢。」

「怠慢?」煜祌的聲音冷得像從牙縫里鑽出來的,「你何止怠慢,你簡直就是在殺人!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事嗎?哼!逼奸不成、惱羞成怒,再索性派人把要救女兒的沈放打個半死,陳善,你可真狠啊,不愧是老九教出來的人!」

「冤枉啊!主子,奴才承認是怠慢了沈姑娘,可是絕對沒有逼奸不成、惱羞成怒,那是……那是……」

「那是小扁胡說八道?」

陳善幾乎要點頭了,可是在看到煜祌鐵青的臉色時,他又僵在當場,一動都不敢動。

「告訴你,小扁什麼都沒有說,她甚至沒有告訴我有你這個姑丈的事,這件事情是你縣衙里的人瞧不下去了,到我那兒說出來的。」

「沒有,沒有這回事!那全是他們挾怨報復,是奴才平時要求比較嚴苛,所以、所以……」

「喔?那我問你,小扁的姑姑又是怎麼死的?」

陳善急得干瞪眼,偏偏連半句辯解的話也想不出來。

煜祌虎眼一翻,「說不出來了吧?我替你說好了,小扁的姑姑之所以會死,是因為撞見你想逼奸小扁,逼奸不成,又要人打傷沈放,她在愧疚之下,便懸梁自盡,我說的沒錯吧?」

至此,陳善一句辯解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了。

煜祌喝道︰「阿倫泰,摘下這奴才的頂戴花翎,削去旗籍,即刻送往刑部查辦,另外上一道折子,請皇阿瑪再另派縣令治理固安縣!」

「是。」

第4章(1)

縣衙里,沈夕曛蹲在庭院的一棵大樹前焚燒紙錢,地上擺著簡單的菜蔬、水酒,祭拜那因自己而上吊自盡的姑姑沈芳。

祭拜完,沈夕曛轉身,向著在一旁等候的煜祌緩緩下跪,「四爺,小扁代表爹爹和姑姑感謝四爺,謝四爺為爹爹和姑姑申冤。」

煜祌一動也不動地受了沈夕曛三拜,然後將她拉了起來,坐在一旁亭子里的石椅上,一面月兌下自己身上的狐裘披在沈夕曛身上。

「冷嗎?瞧這光景似乎快下雪了,你披上吧!省得著涼。」

沈夕曛抓著狐裘,不知是冷還是怎地,身子竟微微顫抖。

煜祌察覺了,「小扁,你還是冷嗎?那我們進屋去好了,我讓阿倫泰燒碳爐子,再弄碗羊肉湯給你喝下就不冷了,嗯?」

沈夕曛搖頭,「不,我不冷,也不餓,我只是……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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