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聲剛落,蘭馨便仰起脖子往前一撞,萬點珠紅立即隨刀迸出,霎時染紅了刀刃、染紅了煜祌的手。
頓時煜祌大驚失色,「馨兒!」
肇英幾乎發狂,「蘭馨!」
可已經來不及了,只見蘭馨的身子緩緩倒在煜祌懷里。
「馨兒!」
肇英怒吼一聲,「煜祌,你搶了我的女人,而今又要了她的命,既然你如此無情無義,那就休怪我殺你兒子抵命了!」
說罷肇英立即將孩子高高拋起,手中的匕首往上一挺;可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煜祌鷹似地撲上前接住孩子,同時以自己的身子擋下肇英的匕首。
沈夕曛驚叫︰「不要!」
刷的一聲,煜祌背後立即血流如注,身子連連後退,目光緊盯著肇英身上。
肇英怒火中燒,揪過沈夕曛橫在身前,「煜祌,你救得了孩子,救得了她嗎?我知道你喜歡她,否則不會這樣為她冒險。但是我的女人死了,你的女人也不能活,我要她一命抵一命,去死吧!」
「不!」煜祌魂飛天外,卻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匕首沒入沈夕曛身子里,看著鮮血從她身子里冒出。
肇英殺紅了眼,拔出匕首,待要再刺下時,一道快得令人看不清楚的身影突然竄出,從空中截住肇英的攻擊,在一往一送間拉開沈夕曛,並將匕首送入肇英的心窩里。
肇英錯愕地張大眼,瞅著這個半途殺出的程咬金,「是你,阿倫泰……」
阿倫泰咬牙道︰「對,正是你爺爺我,肇英,你去死吧!」
肇英悶哼一聲,立即血流滿地,氣絕當場。
在煜祺和煜礽的攙扶下,煜祌忍著傷口的疼痛來到廂房探視沈夕曛。
大夫剛為沈夕曛把完脈,正寫著藥方子,乍見煜祌三兄弟來到,忙起身打了個千,「見過四阿哥、五阿哥、十四阿哥。」
煜祌根本沒看他一眼,忙趕到沈夕曛床邊,見她雙眼緊閉、臉上毫無血色,著急地問︰「小扁的傷勢?要不要緊?」
大夫欠身道︰「姑娘不要緊,刀子雖扎得深,但沒中要害,上點藥休息一陣子就好了。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姑娘身心兩虛,需要好好調養,否則傷心極難痊愈,說不定還有感染其它癥狀的可能。」大夫說著,將藥方呈給煜祌,「請四阿哥依照這藥方按時給姑娘服下,並盡量順著姑娘,別讓她傷心難過,因為姑娘的病泰半是心病,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啊!」
大夫說完即要恭身告退,煜礽忙從懷中取出一綻銀子作為打賞。
煜祌在床沿坐了下來,伸手握住她的柔荑,低低喊道︰「小扁!」
沈夕曛靜靜地躺在沒有回應,可晶瑩的淚珠卻沿著眼角滑落,滴在枕頭上。
煜祌將她的手握得更緊,另一手輕撫她滑過淚珠的臉頰,「小扁,別哭,看你哭我的心都揪成一團了。」
沈夕曛哽咽著睜開眼楮,淚水卻掉得更凶,而她的第一句話就是︰「孩子呢?我要見孩子。」
煜祌心一揪,回過頭要煜祺抱來孩子。
煜祺走了出去,將正在哇哇大哭的孩子抱過來交給沈夕曛,然後拉著煜礽避了開去。
沈夕曛起身將孩子摟在懷里,不住搖晃低哄道︰「寶貝乖,別哭啊!娘在這里,以後沒人會欺負你了。」
可孩子不知怎地就是哭鬧不休,教沈夕曛看了好不心疼,以為孩子肚子餓了,于是解開衣衫就要喂女乃。
但這回沈夕曛錯了,孩子並不是因為肚子餓才哭,所以只吃了兩口就不吃了,仍舊哭鬧個不停。
沈夕曛急得淚汪汪,抬起頭哭著對煜祌道︰「爺,怎麼辦?寶貝為什麼不吃女乃?他是不是病了?」
見孩子哭,煜祌已經夠心疼了,再見沈夕曛也哭了,煜祌一顆心簡直要被撕成兩半,他手足無措地摟著沈夕曛和兒子,「別哭,我讓縣令夫人進來看看!」
說罷,煜祌便命人去喚來縣令夫人。
不一會兒,縣令夫人進來了。
她抱過孩子里外瞧了瞧,隨即笑開了臉說︰「四爺,小王爺不過是屙屎了,我換過尿布他便不哭了。」
沈夕曛一听破涕為笑,眼巴巴地瞧著縣令夫人替自己兒子換好尿布又接了回來,抱在懷里不住親吻安撫著,臉上滿是慈愛之情。
而煜祌就這麼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兒子發愣,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久久,沈夕曛才說︰「四爺,孩子迄今都沒有名字,你來替他取蚌名字吧!」
煜祌一愣,想了會兒才說︰「小扁,依照祖譜,他們這一輩該用「昊」字,我看就叫他昊鈞好不好?」
她點頭,又摟著孩子好一陣親吻,「昊鈞,我的小昊鈞!」
沈夕曛彷佛在自言自語,又彷佛在對小昊鈞說話似的,低聲道︰「鈞兒,這是你的爹爹,用滿人的稱呼就是阿瑪。鈞兒,來見見你的阿瑪,過了這一次,以後你就再也見不到你阿瑪了。」
煜祌聞言劍眉一擰,「小扁,你在故說些什麼?為什麼昊鈞會見不到我了?」
沈夕曛抬起頭,含著淚水的眼楮顯得明亮而澄澈,「我沒有胡說,這真的是鈞兒最後一次見到你了,因為我要帶著鈞兒離開這兒回鳳陽去。」
煜祌幾乎跳了起來,差點說不出話來,「你……你剛剛說什麼?」
沈夕曛鎮定地瞅著煜祌,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道︰「我說我要帶鈞兒離開你,回鳳陽去。」
煜祌想都不想便搖頭拒絕,「不成,我不答應,你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我絕不允許你帶著孩子離開我,絕不允許!」
「爺要留我們母子?」
「當然,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你們母子,當然要把你們留在身邊,好好照顧你們,說什麼也不讓你們離開!」
「那請問爺要用什麼名義留我們母子下來?我既不是爺的妻,也不是爺的妾,甚至連奴婢都稱不上,爺要用什麼名義留我們下來?再說,堂堂皇阿哥,可以娶一個低賤的漢人女子為妻嗎?」
「我……」煜祌根本接不上話。
是啊!他要用什麼名義留她?是他的妻、他的妾,抑或是他旗下的奴才?她什麼都不是啊!她只是沈夕曛,一個漢人女子,縱使她已經為他生了個孩子,仍改變不了她是漢人女子的事實;況且皇阿瑪會答應嗎?蘭馨的事他尚未跟朝隆報告,這事皇阿瑪會怎麼處置?
他相信皇阿瑪不至于會責難小扁,畢竟這一切本就在他的算計中,但是蘇魯克汗那兒呢?如果蘇魯克汗知道蘭馨是因為小扁才死的,那他會如何做?發兵攻打大清朝,還是派人殺了小扁?
煜祌簡直不敢再想下去了!他臉色蒼白地盯著沈夕曛,「小扁,你真要走?」
沈夕曛堅定地點頭,「我天生就是貪賤的苦命人,不敢奢想能過多好的日子,只求爺給我們母子一個平靜的生活,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了,可以嗎?」
沈夕曛抱著兒子掙扎起身,在床上跪了下來,對煜祌一再磕頭,「請四爺放了我們母子吧!小扁不敢要求什麼,只求爺放了我們,求求你,求求你!」
煜祌開口想說什麼,可嘴唇卻不住地顫抖,連伸手想扶起她的力氣都沒有。
他是傷她傷得那麼深啊!不僅讓她淪落街頭作乞丐,差點活活餓死,還幾乎送了她和孩子的命,這樣的他還有資格留他們母子、照顧他們母子嗎?
煜祌閉起眼楮,兩行清淚隨即流下,「好,我答應你,等你的傷一好,我馬上派人送你和孩子回鳳陽。」
煜祌說罷,立即起身想離開,他怕自己再不離開會當場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