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死神一滴淚 第21頁

回到陌生又熟悉的「家」,待在廚房,模著光潔的爐面,侯芳儀腦中突然閃過一些廚房施工時的畫面,好像有人說著「我老婆要是像趙太太這麼年輕漂亮,我一定天天回家吃晚餐,哪里都不去」。

頭突然痛起,她輕壓著頭,正在洗杯子的趙家路見狀,忙不迭放下杯子,上前扶她。

「芳儀,你怎麼了,頭痛嗎?」

他扶她坐到椅子上,她擰著眉,喃喃地將剛才腦中閃過的畫面告訴他,聞言,他喜怒參半,高興的是她若能斷斷續續憶起往事,恢復記憶是指日可待。而他生氣的是,她竟能憶起來打造廚房的工人,卻憶不起自己的丈夫。

他不是氣她,是氣自己,在一年多的婚姻生活里,他和她的對話次數,很顯然還少于來家里施工的工人,所以,她才憶不起他!

回神,見他靠她這麼近,她身子下意識地抗拒往後傾,這舉動令他內心更加自責沮喪,他神情落寞退了一步,「我倒杯水給你喝。」

看見他的表情,她心疼了下,想解釋自己也不知為何會這樣,張口卻不知該如何說,想想,罷了。

今天她爸媽來看她,她雖然也不記得他們,但他們真心溫暖的關懷,讓她強烈感受到父母的愛,她沒住自己的「家」去住花店一事,沒敢讓雙親知道,她不想他們為她擔憂,況且丈夫是醫生,在他身邊,他們會加倍安心些。

為了安雙親的心,他們來到之前,她已經在家等他們,因為這里只有兩間房,書房又只有單人床,他安排雙親到飯店去住,晚餐他們一起到飯店用餐,餐後,父母就直接入住飯店,他以「爸媽若打家中電話找不到你,會起疑」為由,載她回來。

是以,在父母回南部前,她都得住在家里,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可是……

一股沉悶的感覺覆上心頭,眉間的皺痕加深,她陡地有種快窒息的錯覺。

「芳儀,你怎麼了?」察覺她臉色有異,他焦急的問。

「我不想待在這里。」她一副痛苦的樣子。

他猜有可能是熟悉的廚房讓她一時憶起太多往事,還顯虛弱的她承受不住,頭疼得厲害,「先到客廳去。」

他扶她到客廳,倒水給她喝後,見她眉心仍是緊鎖,他不放心,「我帶你去醫院檢查。」

這回,她沒反抗,她真的覺得非常不舒服。

他開車欲載她前往醫院,才出地下停車場不久,她開車窗透氣,不一會兒,整個人頓覺神清氣爽,前一刻的窒息感全消失了。

「呃,不用去醫院了,我覺得好多了。」她靦腆一笑。

再三確定她真的沒事,他開車繞去超市,買了一些食材,托岳父母的福,他們在台北期間,他終于能和妻子同住一個屋檐下,既然有機會相處,能在家吃就別出門,趁機培養夫妻感情。

芳儀的身體狀況還不穩定,下廚做菜的人,當然是他!

開心的買菜回家,孰料,才一進門,她的眉心又皺起……

難受欲窒息的感覺又浮現,她臉色略顯蒼白,月兌口直言︰「我不喜歡這里。」

登時,他的心宛如被狠插上一刀,已大抵猜測出她為何會有那般難受的感覺。

不死心,他又帶她出門,等她狀況好點,再度帶她回家,一進門,她整個人馬上又被一股無形的沉悶感給籠罩住……

他終于確定,是這個「家」令她打從心底難受、想逃,不忍見她這麼痛苦,他主動送她回「FLFlower」工作室的宿舍。

「如果等會我爸媽打家中電話找我怎麼辦?」

「我就說,你睡了。」他神色落寞,低沉的說。

原本很感謝他「放她走」,但見到他的神情,她心頭又揪疼起,只是,努力過卻克服不了這個「家」給她的噬心感覺,最後她還是決定回宿舍。

確定芳儀潛意識里對那個她長久等待他的「家」,反感、反彈,甚至連坐一分鐘都覺難受想逃離,好不容易將她盼回,卻又不得不送她走,趙家路深刻反省以往專注工作忽略她的過錯,痛定思痛,他下了一個重要決定。

他要買一間新房子,搬離令她感到沉悶窒息的家,一來自是為了她,二來,換新家,他們夫妻也可以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看房子?看什麼房子?」正在核點花材數量的侯芳儀,一听到他說要帶她去看房子,不明所以的問。

「對呀,看什麼房子?」從法國回來的姚荷芯,興匆匆的插嘴問︰「趙醫師,你該不會想要買豪宅吧?」

趙家路不想搭理她,可侯芳儀一雙水汪汪的眼盯著他,似也很好奇姚荷芯所提問的答案。

「我想換一間大一點的房子,這樣爸媽上台北來看你,就可以住在家里,不用到飯店去住。」他選了一個極正當的理由。

不提那個家給她的沉悶感,是不想讓她再憶及那令她身體感到不適的氛圍。

「唷,我們趙醫師什麼時候成了這麼孝順的好女婿!」姚荷芯嗤笑。

第8章(2)

不過這個理由打動了侯芳儀,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雙親一定會常上台北來看她,一趟南北奔波已夠累,到台北不能住自己女兒的家,還得到飯店去,前後這麼折騰,疲累加倍,兩老的身體哪吃得消。

「換房子的事,你決定就好。」侯芳儀淡淡的說。她連自己是誰都記不起,哪有多余心力看房子,再說,房子是他要買的,他決定就好。

姚荷芯冷冷補上一句,「對呀,趙醫師你那麼忙,想買哪一間,你直接決定就好,何必要芳儀陪你去。」她沒說他霸道,客氣的說他「忙」,算是給他面子了。

「我……我還要工作。」侯芳儀打開一個箱子,確定里頭是切葉植物電信蘭,她在核對單上打勾。等會要去布置會場,花材得全帶齊,漏了哪一箱、缺了哪一種花材,來回奔波補取,會拖延工作進度。

「不會耽擱你太多時間,一個鐘頭就好。」

他用前所未有的平穩語氣說,而不是如以往那種不容置喙、低沉冷硬的霸道口吻,著實令一旁的姚荷芯對他刮目相看。

雖然以前她對他的為人實在很不爽,但自從芳儀車禍失憶以來,他為芳儀所做的事,真是讓她另眼相看,也大大的超乎她的預期,原本她以為他會丟下芳儀不管,自己遠赴美國進修深造,但他竟然沒這麼做,還天天抽空來對芳儀獻殷勤。

若不是他趙醫師本身就是有錢人,她還真會合理懷疑他這陣子對芳儀阿諛奉承、討她歡心,是在覬覦她的小財。

听到他說「一個鐘頭」,侯芳儀眉頭一蹙,陡地憶起之前他似乎也曾對她說過「只能待一個鐘頭」之類的話,只是,感覺大不同,那時的他,說話冷酷,而現在拼湊式的畫面一閃而過,她腦袋內又成一片空白,徒留嗡嗡聲響。

「可是下班時間還沒到。」放下核點清單,她拿起一株紅粉色的阿提亞百合,裝忙。

她對他的排斥感,雖不若車禍蘇醒後那麼濃重,但她心頭的矛盾仍在,她想看到他,可又害怕接近他,每次分開前,心里的揪疼總讓她擰眉。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讓她的心情如此糾結,又是歡喜,又是愁、又是懼。

「去吧,我不會扣你錢的。」一旁的姚荷芯終于願意松口推他們一把,「看在趙醫師「拜托」你的分上,你就勉強跟他去一趟。」

不得不承認,趙大醫師願意放段,且天天抽空來看芳儀,光是這點,就讓她主動降下原本升至半空中的「反對旗」。其實他們倆是非常登對的,只是他原本的態度實在讓人反感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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