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頭重到像快要爆炸,勾雷尚覺得自己說不定會當場笑出來。
這女人還真會耍寶!
最詭異的是,見她耍白痴,他居然不會感到厭惡,反而還覺得她好像——滿可愛的……
他病得快死了嗎?棠羽菓手里抱著一堆東西,站在床邊,兩道秀眉打上幾千萬個死結!
貝雷尚打定主意不理她,事實上,就算他想轟她出房門,也沒那個力氣。要命的病毒……
靶覺她小小的微涼手掌,放到他燙得嚇人的額頭,好像還輕輕驚呼了一句——
要死嘍,好燙~
這女人才是標準的烏鴉嘴!
要不是知道她有口無心,又為自己忙進忙出,他絕對會跳起來叫她滾出自己的地盤,他現在什麼都不需要,只要能好好睡上一覺就好……
才剛想到這里,馬上察覺她又在自己頭部附近動來動去。
貝雷尚在心底深深嘆口氣。看來不開口要求她離開,她是不會乖乖把空間還給他。
「咦,你醒啦?」
棠羽菓見他睜眼,立刻露出大大的超有元氣微笑,讓原本想出口的「滾出這里」,又被他硬吞回肚里。
「你不用開口說話,只要照我的話做就可以了。」她再次朝他笑得像個天使般閃亮、無瑕。
貝雷尚左掌微微動了一下,伸手拿相機的欲/望突然變得好強烈!
「拜托,幫我一下,我要把冰枕放到你枕頭上,這樣比較容易退燒。」棠羽菓把左手朝他後腦勺伸過去,右手抓著冰枕伺機而動。
他在她眼神的暗示下,稍微施力抬起幾公分,好讓她順利把冰枕放到他頭部下方。
躺回原位,一陣舒服的感覺立刻罩住他全身,還來不及贊美她一句,發現她又對他動手動腳。
「我先幫你量體溫。先別睡喔,你要先吃點粥,然後還要吃一包退燒藥才可以睡。」羽菓拿起耳溫槍一看,眉頭忍不住又皺得更緊了。「燒到三十九點二度還說沒什麼大不了?男人真的都很愛逞強。」
听見她的話,勾雷尚唇線漸漸不悅眠緊,冷冷硬擠出幾個字——
「怎麼,你常照顧生病的男人?」嗓音粗嗄到一個不行。
「對啊!」她坦率回答。
听見她的答案,他感覺胸口突然升起一股悶氣。
他黑著臉,冷冷盯著她。
「控制狂,起來吃點東西嘍。」她伸出雙手,想將他扶起來坐好。「這家粥品超好吃,包準你一吃成主顧!」跟她老爸一樣。
到底現在誰才是控制欲較強的那個?勾雷尚冷冷瞪著她,明知有點莫名其妙,但听見她常照顧其他男人,自己就是打從心底不想配合她。
他不動如山地躺著,眼睜睜看著努力想協助他坐起身的她,忙得額頭冒汗。
「……像我爸就超愛吃,我今天可是幫你買到他們的招牌粥,等一下你吃了就知道。」她雙手並用,嘴巴也沒閑著。
女人愛嘮叨的天性。他在心里冷哼。
等等,她爸?勾雷尚眼底閃過一道精光。
莫非她剛剛指的是照顧她父親?昨天她好像說過她父親正在住院……
棠羽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順利把他扶正坐好,拿過先前被她暫時放在床頭櫃上的粥品,打開,臼了一湯匙移到他嘴邊。
他直勾勾盯著她,費力的開口詢問︰「你剛說常照顧生病中的男人,指的是你父親?」
「嗯,我爸,不然還能有誰?」
聞言,勾雷尚赫然發現原本梗在胸口的悶氣,消失無蹤。
他伸手,牢牢握住眼前拿湯匙的手掌,感覺她輕輕顫了一下。
目不轉楮盯著她微微瞠大的眼眸,他將她的手拉到自己嘴前,張口吃進依然溫熱的粥。
棠羽菓不由自主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在他把粥吃進去那一瞬間,她听見自己心跳聲突然變得很大!
望著她粉頰轉紅,而且有越來越紅的趨勢,他松開手,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滿意的微笑。
沒道理他滿肚子復雜情緒,她卻一臉雲淡風輕,那不公平。
「你、你要不要自己動手吃?」如果可以選擇,她真想馬上逃離他床邊,以免被他听見自己胸口狂亂的心跳。
「這就是你照顧我的誠意?」
「我是想……」棠羽菓期期艾艾地開口,眼神東飄西蕩,就是遲遲不肯看著他的眼楮。「說不定你不喜歡別人把你當成病人看。」
貝雷尚伸掌,輕捏住她下巴,強迫她面對自己。
「我剛剛說什麼了嗎?」
「嗯……是、是沒有。」她用力地咽了咽口水,見他收回手,心里頭竟閃過一咪咪若有所失的感覺。
「那就繼續喂,動作快點,我很困。」他催促。
「抱歉、抱歉。」猛然听見強勢的命令,她身體輕輕彈跳一下,連忙乖乖遵旨照辦。
貝雷尚一臉理所當然地享受她的照顧,望著她喂食的溫柔動作,眼神逐漸變得溫暖,然後漸漸轉為困惑。
「恭喜你,吃完嘍!」棠羽菓歡天喜地的對他笑,卻沒看出他眼神的改變。
「等你吃完藥,我就會乖乖滾出去,讓你好好休息,如果沒退燒,我們還是去一趟醫院比較保險。」
稍早恨不得她快點離開自己房間的勾雷尚,听見她說「會乖乖滾出去」時,居然覺得她留在自己身邊,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听見她笑說「恭喜」時,右邊眉毛忍不住斑高揚起。
他不懂,這有什麼好恭喜的?
棠羽菓喂他吃完藥,服侍他躺下休息,拿起空碗、空杯,站起身,正打算離開他房間時,低沉迷人的沙啞嗓音從她背後傳來。
「為什麼你對我這麼好?或者,我應該換個方式問,你就這麼想要我的照片?」
她轉過身,笑咪咪面對他。
「對,我想要你的作品,也想讓你知道我的誠意。」
听見她直白的回答,勾雷尚扯動嘴角,輕輕笑開來。
「所以——只是為了我的照片?」
「你跟你的作品是密不可分的,別人的照片不行,我只想要你的!」棠羽菓說話語氣很絕對。
「不怕押錯寶?」他凝視她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
棠羽菓挺直背脊,坦蕩蕩迎向他的視線。「先前我找上你,是因為相信我爸爸的眼光,但現在不同!」
「哪里不同?」
「現在是我決定會一直纏著你,直到你拍出自己滿意的作品,然後親手交給我,由我把它們制作出來,送到每一位讀者手中。」
「你憑什麼這麼相信我?」勾雷尚莫測高深的黝黑眸子瞅著她,令人分辨不出里頭情緒。
棠羽菓靜靜看著他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憑我的直覺和這幾次近距離接觸你的經驗。」她直覺這個回答很重要。「你是真的很喜歡攝影這件事,否則不會以如此多的熱情跟執著來投入,我唯一比較不解的是,為什麼會有那些奇怪的批評纏著你?」
「因為批評這件事比較容易做。」他嘴角輕撇,縱容所有輕蔑與不屑流泄。
見他三言兩語輕松帶過,棠羽菓反倒听得怒氣騰騰猛皺眉。
「他們張嘴批評前,難道不曾好好看過你的作品嗎?如果沒徹底研究過你的作品,又憑什麼批評?」
貝雷尚見她越說越動氣的生動神態,嘴角竟微微往上揚了幾度。
這女人說不定比病毒還夠瞧!
「拿上次在阿爾法拍攝當例子好了,相同的衣物、人物,你就是能拍出別人無法拍出的感覺,如果這不是藝術,還能是什麼?」她稍微喘口氣,再繼續把自己的看法一次說出來。
「再加上,你渾身上下都是對攝影這件事著迷的細胞。如果你問我憑什麼相信你,我會回答,是因為你對攝影獨到的眼光跟熱情,尤其是後者,我從未看過有人能對一件事投入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