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不言不語,直到她們兩人結伴回去,他才緩緩地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思索著該如何將她帶到他為她準備好的地方。
耀目的光線落在眼皮上,教人想繼續睡也不行。
韓碧蘿緩緩睜開有點干澀的雙眼,待眼楮適應了光線後,才開始打量她身處的地方。
這房間,有著溫暖的淺黃色壁紙,上頭還有著小巧精致的圖案花紋;其中的家俱大多都是原木制成的,既樸素又穩重的感覺;而她此刻躺著的大床,是仿古的四角大床,上頭還垂著夢幻般的紗帳。
大床與家俱,放在一起本來應該是完全不搭;可是這會兒放在一起,居然有著一種莫名的協調感。
而且,莫名的熟悉。
這些擺設,曾經出現在韓家,她原來的房間里;房中所有的擺設,不管是壁紙,或是四角大床上掛著的紗帳,都是媽媽生前一手替她布置的。
因為想念媽媽,所以這麼多年來,她都不曾改變過她房里擺設的位置或家俱。
但,也是在那間房間里,她被陳煌設計了,被龍井當成人盡可夫的女人之後,她立刻搬出了韓家大宅,不允許自己再想到當時發生的事。
她以為,她永遠都不會再見到這些擺設,至少,在爸爸干下那件事之後,她不認為自己會活著回韓家大宅。
可是,所有的擺設都沒有改變;唯一改變的,是它們被從韓家搬來這間,她所處的房間里。
數了數日子,這房間,她已經待了整整一個星期了。
當醫生判斷她的狀況已經穩定下來,傷口不會有發炎的癥狀,以及產生並發癥的可能性後,龍井便二話不說地將她帶到這房間里,對于她的反抗或掙扎,完全不放在眼底里。
雖然他已經很小心,但她的掙扎,依舊撕裂了剛開始痊愈的傷口;她以為,他會放棄帶她離開醫院時,他卻罔顧鮮血汨汨直流的傷口,強行抱著她離開醫院。
在這間房間里,他撕開了她的衣服,親自替她的傷口止血、換藥,而且,不只是那一次。
隨後的日子里,一到換藥的時間,他必定會準時出現在這間房間,對她的拒絕置若罔聞,執意地掀開她的衣服,替她處理傷口。
期間,她不讓他掀衣服的掙扎,卻換來一句活生生的威脅,「若你再不停止,我會讓你徹底地一絲不掛。」
若不是他臉上那抹認真,她會以為他在開玩笑,可是那表情,教她無法欺騙自己。
因為不想赤果果地躺在他面前,她只好咬緊牙關,任他掀高她的上衣,露出底下的繃帶,以及那道丑陋猙獰的傷口。
雖然醫生的縫合技術很好,但那道傷口猶如一只可怕的千足蟲,盤踞在她白皙的月復上;那巨大的落差,甚至讓她也不敢直視,可是他卻能神色自若地觸踫、上藥。
至于他為什麼要親手替她上藥,她根本連想都不想去想;不,或許是因為她的膽小,教她連想都不敢想。
讓她的傷早一點好,就能任他為所欲為,是這樣的嗎?
她不是瞎子,瞧不清他眼底有著純男性的;她一向知道,她的身體很吸引人,不少男人想將她壓在身下一逞獸欲,陳煌便是其中一個例子。
但龍井呢?身邊應是美女如雲的他,也會覬覦一具對他而言,是異常「骯髒」的身體嗎?還是說,男人不管對方是誰,也能產生?
撐起身子,韓碧蘿緩緩地下床,走至窗邊;窗外,是一整片綠油油的樹林,沒有其他的建築物。
溫暖悅目的顏色,讓人緊繃的神經為之放松,她很快便愛上這片無盡油綠的景色。
不過,她還記得自己頭一回見到這片景色時,她吃了一驚,無法想像自己居然被他帶到了深山處,而他決意讓她與外界斷絕聯絡的原因,又是什麼?
可是再仔細想想,外界又有誰想與她聯絡?她根本就沒有朋友,也沒有想要等她回去的家人,不是嗎?
從小到大,除了與他訂婚時曾有過的快樂時光,以及媽媽離開她之前的日子以外,她總是獨自一個人,沒有以禮相待、一起歡聲笑語的好朋友;沒有慈愛和藹、教她人生道理的長輩;更沒有願意愛她、與她同偕白首的愛人。
想想,她的人生還真是孤單得可悲。
驀地,門鎖被人打開,厚實的門板被人從外推進,高大的男人,佇立在門前,高大的身軀幾乎填滿了門框。
她刻意不回頭,她很清楚,能走進這房間里的人,只有一個。
「為什麼下床?」清冷沒有感情的問句,在瞧見她衣衫單薄地站在窗邊時響起。
第3章(2)
她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站在窗前,假裝沒有听到他的話。
她的毫無反應,龍井看在眼里;自他強行將她帶來這里,不,應該是自她甫睜開眼、瞧見他那一刻開始,她對他的言行,便毫不在乎。
如果不是他拿炎幫的那眾兄弟來威脅她,她可能早就帶著傷離開了。
他知道,當年自己傷了她的心,可是他沒想到,她竟然沒有對他大哭大鬧,或是狠狠地送他幾拳。
除了初見這間房間的擺設時,她臉上出現過一抹驚訝與難過,以及頭一回他親手替她換藥、要解開她上衣時,稍有掙扎外,其余時間的她,就像一尊沒有情感、沒有生命力的洋女圭女圭一樣,任由他擺布。
他生氣,也難受,卻無可奈何。
伴下手上的醫療用品,放在一旁的茶幾上,他走上前,連問也沒問,直接橫抱起她,將她抱回床上。
一如預料,她沒有反抗,由著他抱起,放在床上後,解開她的上衣,露出纏繞在她身上的繃帶。
解開她身上的繃帶,任由讓他心疼的傷口落入眼底,他不發一語地拿過藥,為她換上,再纏上繃帶。
可是這一回,他並沒有與過去幾天一樣,在替她包扎好傷口後,替她重新扣上衣服,只是任她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
她在心底微微吃驚,帶著點慌亂的眸子抬起,不期然地撞入他深邃無波的墨眸當中。
她想挪開目光,可是他的手在此時卻扣住了她的臉,教她無法別過小臉,只能帶著忐忑的心情與他對望。
他會再吻她嗎?像上次在醫院那樣,扣住她的臉後,就惡狠狠地吻住她嗎?
龍井扣住她的臉,只是出自一股沖動,因為,她方才那怯生生的表情,宛如八年前一樣,讓他情不自禁地扣住了她。
可是,與八年前相違的是,那時候的她,會一臉緋紅、害羞地瞅住他,一臉又期待、又羞怯;現在的她,只有著慌亂以及驚訝。
這讓他的心底涌上一股惱怒。
他想吻她、不顧她身上的傷而要了她,而且他有的是方法,能讓彼此感到歡愉,卻又不會讓她的傷口迸裂,但他下不了手。
眼前的女子,是他願意付出一切,包括龍門二少的身分,以及他這條命的女子,他日日夜夜地期盼著,終有一天,她會回到他的身邊,與他同偕白首。
收回自己的掌,他站直了身,轉身離開了房間。
韓碧蘿的心鼓噪著,只因他眸中一閃而過的痛苦。
他為了什麼而痛、為了什麼而苦?
為了……她?
心跳紊亂了,呼吸的節拍也急促了,她想停止這個荒誕不經的念頭,可是她的腦、她的心,卻完全不听她的指揮,逕自幻想更多、更多。
大廳內,寂靜到連根針掉在地上也能听見的地步。
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分別端坐在大廳兩側的紅木大椅上,飽經風霜的臉上,有著不同意以及難以接受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