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與雛菊 第8頁

在為他戴上鏈子之後,冷不防地,納蘭守花呵地一聲輕笑了出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真的好奇怪,我突然間覺得自己像是一個飼主,給自己馴養的狗兒戴上項圈的感覺,還是算了,這項鏈還是不給你了。」

說完,她就要上前伸手將掛在他脖子上的項鏈取走,卻被他給一把握住了白金牌墜,不讓她動手拿下來。

「就給我吧!」他低沉的嗓音平淡得沒有一絲起伏,「就讓我戴著它吧!你說的沒錯,或許對我而言,這條項鏈就像是馴養的狗鏈,就讓我戴在身上時時刻刻做為警惕,做為你擁有我的證明吧!」

他所說的話,听得她心里有些發毛,她試圖想要理解他的話里究竟藏著什麼含意,可是卻像是陷進一團迷霧之中,越往里頭探進去,越覺得害怕。

「那我想在這牌子上刻些字,行嗎?」她昂起美眸直視他,不讓自己的氣勢弱于他。

「什麼字?」他注視著她臉上令人炫目的嬌美,一瞬也不瞬。

她回望著他冷峻的臉龐,像是向老天爺借了膽子,說出了連一旁店員都為之倒抽冷息的一個字句,「M、I、N、E,Mine,我的。」

我的。

他是我的。

從今以後,納蘭守花知道自己可以很自豪地對所有人說,這個男人是我的,他只屬于我一個人。

我的,不是摯愛,也不是永遠,她讓他戴在身上的字眼,充滿了宣告與佔有,幾乎到了任性與蠻橫的地步,但是他沒有拒絕,從那一天之後,她送給他的項鏈就一直戴在他的身上,靠放在他的胸前,那是最接近他心髒的位置。

第3章(2)

紐約的秋天,顏色斑斕。

幾天前的婚禮場面熱鬧而盛大,在納蘭守花的心里像是上一刻才發生過一樣,或許是因為她不斷地回想、不斷地在溫習,不願意那一段時光從此只是記憶的一部分。

只是這時候的她沒有想到,過去的事情永遠都只能夠是回憶,而這一段讓她拼了命似的想要保留住的時光,卻是幾年之後她最不想回首的。

秋日的風光雖然美麗,但是迎面而來的風卻已經有幾分冬日的寒意,就是開著大太陽,卻也要穿上羊毛料子的薄外套才能保住暖意。

因為只請了兩個星期的假,預定後天的班機要回台北,所以她一刻也不願意錯過,吃過了午飯,拉著韓蒼震到住所旁邊的中央公園散步。

她覺得自己很沒用。

幾天下來都因為時差的關系,生理時鐘變得很混亂,總是清晨很早就醒了,然後吃過了午飯就會想睡覺。

她會覺得自己很沒用,是因為韓蒼震完全沒有這問題,作息竟然可以與在台北時一模一樣,甚至還可以處理公事。

不過,傅聰叔叔的住家也在這附近,所以傅嬸嬸常到他們的住所串門子,順便為她打點婚禮的細節,嬸嬸說別把他們那些男人當成是人看待,他們是怪物,硬要拿自己跟他們比較,是在為難自己。

「明天我們買東西來公園野餐好不好?」納蘭守花不斷地回頭說話,然後再繼續往前走,「讓我想想可以買些什麼,傅嬸嬸說上城有一家甜點店很好吃,所以我們要過來之前,可以去那里帶一些點心和咖啡,好不好?」

「都好,我都沒意見。」他的語氣不冷不淡,一如他跟在她身後不疾不徐的腳步。

「我想帶一大盒沙拉還有千層面,我知道哪里有賣很好吃的千層面,面皮都是他們自家 的,雖然全麥口味很有健康概念,可是我還是喜歡吃白面皮做的,所以我常被笑說是很墮落的人,可是他們用的起司和醬料真的很好,所以真的很好吃,我今天晚上就打電話請店家幫我們準備,好不好?」

「好,你喜歡就好。」

「雖然要跑到下城去是有點遠,不過我想可以順便帶一點冰淇凌回來,在那家千層面店同一條街上有一家義式冰淇淋店,那家老板常跟我說,他們家的冰淇淋是全紐約最好的,就算去義大利吃都不見得口味比他的好,那年我高中剛畢業,一整個暑假待在這里,幾乎每隔兩天就會去吃,害我胖了快兩公斤,吃太多冰的下場就是頭都快痛了。」

她每說一句話,就會回頭看他一眼,像是為了要確定他是否還跟著,絞盡腦汁想要說些話,用那些話填補他們之間略顯得空白的沉默。

「到最後爹地生氣了,規定我在回台北之前都不可以再去了,也好,我可以趁機減肥,要不,說不定回去台北要胖個五公斤呢!」

說完,她自嘲地笑了,同時捂嘴打了一個很大的呵欠,打完之後,裝作沒事般繼續笑著,完全不想理會像是快要將她淹沒的睡意。

「想睡了嗎?」韓蒼震看著她又忍不住打了呵欠。

明明已經是一臉渴睡的迷蒙,但她還是笑著搖搖頭,「不想睡,可以再多走一會兒路,今天天氣那麼好,你又能陪我,我可以再多走一點路。」

「你不要勉強自己,我們可以先回去讓你睡一會兒。」看著她用力地想要睜大因為想睡而酸澀不已的眼楮,教人覺得有點好笑。

她抬眸瞅著他,不想去理解他這句話背後的含意,她並不是不知道他很忙,也知道他總是趁著她睡覺之後,忙著把耽擱的工作給做完,好幾次,當她睡到一半清醒時,總是會看見書房的燈光是亮著的。

現在,催著她回去睡覺,是為了可以快點去工作吧!

「我不想回去。」她搖搖頭。

「不要勉強自己,回家吧!」說完,他轉身就要往來時路回去。

「不要!」她冷不防地提高音量,喊住了他轉身就要離開的腳步,「回去房間睡覺的話,我一定會睡很久,我現在很累,可是我只想打個盹,我不想又睡到隔天清晨,一大早又一個人醒過來,我不要。」

韓蒼震回頭看著她一臉執拗的表情,像是在與誰爭著什麼一樣,完全沒有打算要退讓的意思。

「如果不回去,那你現在究竟想在哪里打盹呢?」

「隨便窩在張椅子上都可以睡。」

「你不怕著涼嗎?」他的臉色一沉,顯得不太高興。

「就睡一下下……」因為已經太想睡了,她一邊說著,一邊打呵欠,「反正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又打了個呵欠。

一邊打著呵欠,她一邊覺得好生氣,很希望自己可以清醒,但是時差讓她像是得了重度渴睡癥,畢竟以時間來算,現在是台北半夜兩點鐘,一般這時候她不知道自己睡到第幾殿去會周公了。

說完,她真的覺得生氣了,合上嘴也不想多說了,干脆跑到一旁的長椅上像個流浪漢般把自己給蜷成一團睡覺。

可是,這椅子好硬,她又穿得不夠厚實,才躺下就覺得很不舒服,堅持了大概半分鐘之後,她決定要屈服,才正打算開口認輸跟他回去的時候,感覺一件帶著人的體溫的大衣蓋到她身上,她驚訝地睜眸,正好在此時被他給抱起來,他一個轉身在她的身畔坐好之後,她整個人就被他給摟進懷里,臉頰剛好可以枕住他厚實的胸膛。

「最多給你半小時,睡吧!」他面無表情地撂下條件。

被他修長的手臂給摟著,安定得就像是牢牢拴在碼頭上的船只,再大的風浪都吹她不走。

納蘭守花抬眸,從下方覷見他剛稜的臉龐線條,雖然仍舊是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但是,至少不是真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她想,總有一天,身為他的妻子,應該遲早可以從那被警告勿近的生人名單中月兌穎而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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