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僵在原地,魏召熒卻早已拋下她,朝馬車的方向走去。
沁涼寒風吹拂,艾然才趕忙回神,跟上他的腳步,不時偷覷他的背影。
他……在生氣?
這點是肯定的,不過生氣的點卻讓她模不著頭緒。
撓撓頭,她決定先道歉再說。「那個……大人,我……對不起啦,你不要生氣。」她輕喊著,卻見他頭也不回。
艾然心一沉,有那麼嚴重嗎?雖說被看的是他,但是……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小聲咕噥著。「被看一下有什麼關系?你身材很好啊,況且是男人就別那麼小心眼嘛,還是說……被看了之後,我要負責?」
前方的身影一僵,回頭怒瞪。「天底下豈有姑娘家負責的道理?」
她眨眨眼。「難道是你要負責?」被看還要負責,那不是虧大了?
魏召熒咬了咬牙,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反觀艾然卻神色一變,急忙表示,「你千萬別負責喔,這只是意外,我向你道歉,咱們算扯平好不好?」
那急著辯解和微慌的神情教魏召熒征蹙眉頭。她對他有好感,是不爭的事實,但為何她要極力撇清,就像是不願和他扯上關系。
矛盾,太矛盾了。
「大人?」
身後傳來八緊的喚聲,他頭也不回道︰「沒事。」
正要走進林門的八賢聞言,索性站在大樹下等候。
「大人,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了,我真的是不小心看到,但是我沒有看得很清楚,畢竟是晚上嘛,況且我扮男裝,你就干脆繼續把我當成男的就好,這樣你也不吃虧。」事實上今晚月光皎潔,她把他渾身上下都看得一清二楚,但她絕不會在這當頭白目地坦承這一切。
他吸了口氣。「艾然,我氣的是,身為一個姑娘家,你沒有半點姑娘家的矜持羞恥。」
听至此,艾然終于明白這古人在想什麼。啐,早說嘛!
「大人,真是抱歉,可是……從小也沒人教我這些,我並不懂,但既然你說了,我就懂了,往後絕不會再犯。」這話說來也沒錯,她是孤兒,是在無數個寄宿家庭里看盡世態炎涼長大的。
但是,她也不是真的沒有矜持羞恥,只是跟古人的標準相比寬松了些。
魏召熒定定地看著她。
瞧她這樣子也許真是在哪座深山里長大的,自然不若名門千金那般深受禮教規範。
「走吧。」半晌,他如是道。
听他這麼說,她就知道他沒生自己的氣了,開心地跟在他身後。
開玩笑,要是惹他生氣,那豈不是替自己找麻煩?
說不定她穿越至此的使命,就是要助他有情人終成眷屬,要是他把她給趕跑了,她哪有機會當紅娘,繼而回原本的世界?
一見走出林外,入賢就動作飛快地遞上布巾讓魏召熒拭發,眼角余光偷覷著艾然,那眸色帶著曖昧與難以置信。
「干嘛?」她艾然何許人也?她可是從小看人臉色長大的,對于旁人一個打量,她都能在最短時間內剖析出含意來。
「真是大器的姑娘。」八賢嘆道。
「嗄?」大器?這話拿來形容她,搭嗎?等等……「連你也看得出我是個姑娘家?!」
「有眼楮的都認得出。」八賢呵呵笑著。
艾然怔住。很好,電視劇很會誤導人……
「一般來說,男子十五歲以下都是綁髻,十五歲以上是束發,成了親或年過二十五歲通常束發以簪,要是有官餃或是出身大戶門第,則多戴冠。」八賢佛心來著,將衣飾禮節給說了一遍。「艾大師這年紀還束發真是有些不倫不類呢,畢竟您看起來……年紀不小了。」
被他最後那句話惹毛了,艾然眉角跳顫著。
第三章秀色可餐(2)
「八賢。」坐在樹下的魏召熒淡聲制止。
「大人,小的這麼說也沒錯,不過說到底,艾大師還是扮男裝好了,至少還挺適合她的。」
艾然揚眉,分析著他話足褒眨的比例各是多少。
「因為她要是恢復女裝的話,恐怕就要挽成大娘髻,到時候人家要是以為我是她兒子,那多不好意思。」八賢說完哈哈大笑。
艾然嘴角抽搐。很好,她終于認清了,原來這家伙是個嗎人不帶髒字的斯文混蛋!她又沒設定這號人物,他到底是從哪蹦出來的?
「她年紀沒那麼大。」魏召熒淡道。
艾然一听,滿意地點點頭。看吧,能成大事的,總是眼光精準、說話中肯。
「也對,大概大我個十歲左右。」八緊估計著。
艾然一雙水眸瞬間凶狠瞪去。「您貴庚啊?」
「小的今年二十有六。」
「我才大你四歲而已!」
八賢錯愕地連退數步,那一臉不敢置信帶著驚恐的做作模樣,教艾然真想往他的頭上巴下去。
那麼愛演,去當戲子啦!
八賢搖著頭上前一步。「艾大師八成是在哪座深山隱居的高人,所以不知道滾滾紅塵,姑娘的青春短暫,稍縱即逝。」
「講重點好不好?」廢話真多。
「這麼說吧,姑娘及笄,猶如含苞待放,姑娘雙十已是凋零,那三十……」他雙手一攤,以眼神問她「還要繼續往下說嗎」。
「你是要跟我說,三十歲等于枯敗了?」
「不是。」八賢失笑,一副她想太多的嘴臉。「都埋到土里,哪來的枯敗?」
艾然額上的青筋和拳頭上的相呼應。要不是八賢長得太高,又救過她,她真的會揍他。
「多話的男人是沒人要的,學學你家大人如何?」她皮笑肉不笑地哼了聲,隨即鑽進馬車里。
可悲的男人們,永遠不懂何謂夢幻逸品。
三十歲是女人最精華的一刻,是心智和身體最成熟的時候,更是經濟獨立的勝利時刻,是值得被贊頌的!
八賢一愣,沒想到她竟會反唇稽。
「話多不如話少。」魏召熒閉目養神,送他一句金玉良言。
八賢狐疑地眯起眼,直盯著他家大人唇角若有似無的笑意。
天一亮,三人又繼續趕路,再度開始艾然的苦難。
迸時苦行曾是三步一拜九步一跪,而她是三刻鐘小吐,一個時辰狂吐,吐到最後她都覺得自己快登上極樂世界。
路,愈來愈漫長,好像一直到不了盡頭,教她一度想干脆下車用走的算了!
「還是再歇一會?」看她吐得冷汗涔涔,魏召熒忍不住開了金口。
「不用了。」她用溪水漱了漱口,抹了抹額上的冷汗。「都已經到廣源縣了,待會入城,我還有事要辦呢!」
「你到是把路記得挺熟的。」看不出來是個養在深山無人問的避世神人。
「我有畫地圖做記號的。」拜托,不畫地圖,要是走到迷路怎麼辦?
虛乏無力地爬回馬車上,艾然模模地皮。很好,吐得夠空了,有本事再吐呀!
「你會畫地圖?」魏勉熒一上馬車便追問這個。
「很難嗎?」瞧他那眼神,仿佛畫地圖是多艱難的一件事。
馬車一動,她覺得頭又開始暈,胃又開始收縮。
「不是很難,但要是沒學過,很難畫得準確。」
「只要有計量的方式,再加上能夠辨別方向就好。」
難得他話多,她干脆從包袱里取出她的手繪地圖。說是地圖,其實不過是一塊破麻布,她用了木炭在上頭著色標注。
「這是用什麼描繪的?」他微詫看著那些黑色線條。
這畫極為精簡,距離是以步子數計,極為特別的丈量法。
「木炭。」瞧他面露不解,她有些得意地勾唇,「就是木柴燒剩的炭啊。」
這就是現代人的智慧,呵。
「那這布要是疊起,豈不是會暈開糊成一團,好比這里。」他指上頭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