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將日城認識的,剛好他要回吞雲,我就搭了他的便車。」
「喔?這倒是難得,召熒不是和誰都能熟稔相處的人,不過艾姑娘個性豪爽,說不準就是如此,才讓勉熒破例。」邢去憂臉上笑意不減,黑眸深處則藏著思量。
「這麼听來,邢大人和大人也很熟嘍?」怪了,那她提起邢大人時,怎麼大人都沒表示?
「是啊,我和他是同年及第,他是狀元,我是探花,一同進了內閣當官,我進了戶部,而他則是在兵部。」
「咦?進了內閣怎麼又分什麼戶部、兵部?」
「這是朝中規矩,一般都是先發派內閣,再分派到六部底下當差。」邢去憂笑眯了迷人鳳眼。「所以我和召熒算是有幾分交情。」
「喔……」她忍不住偷覷魏召熒一眼,卻見他一點反應都沒有,晾著邢去憂唱著獨腳戲。
唉,一個滿嘴禮教的人,如此淡漠不睬人,難道這就可以嗎?
「邢大人今日怎會到此?」她隨口問著。
「艾然,逾矩了。」魏召熒淺啜著茶水低斥。
艾然揚起眉。
不過就是普通的寒暄問話,就像問對方吃飽了沒而已,展現基本的人情味,結果竟是逾矩……真不知道他的標準到底是在哪里。
「召熒,你還是老樣子,滿嘴規矩禮儀,我和艾姑娘是相識的,攀談個兩句也無妨。」邢去憂笑起來極為爽朗。「艾姑娘,我今日是來找于懷聊聊的,也巧,召熒正好在這。」
「是喔。」艾然微蹙著眉。
嗯,好怪,耿于懷這個角色,她還沒著墨這麼多,可听邢大人說來,耿于懷似乎還相當有背景。
這狀況教她產生一種無法解釋的違和感。就像是人物跳月兌設定,而她這個造物主非但無法駕馭,還被拉著走。
她逕自想著,卻發覺亭內寂靜得很吊詭,一抬眼,就見三雙各有特色的雙眸正盯著她。
「呃,是不是我不方便待在這里?那我再到道場看他們射箭好了。」
「等等。」魏召熒突然出聲。
「怎麼了?」
「去憂,你和于懷有事要聊,我就不打擾,先到客房休息了。」他說著,神色冷淡地看向兩人,隨即拉著艾然撐起自己。
他這突來的舉動教她失去平衡地歪了下,回頭望去,想向八賢求救,卻不見他的蹤影……怪了,他不是跟在她身後的嗎?
「啊,召熒的舊疾又發作了?」邢去憂驚呼,趕忙幫忙攙著他,又看了看天空。「陽光如此毒辣,難不成真是要下雨了?」
艾然听得一頭霧水,卻發現魏召熒今日的臉色確實是比往日都還要臭。
舊疾……會因為天氣變化而發作,那不就是骨骼筋絡方面的問題?
「沒事。」魏召熒淡聲道︰「艾然,扶我走。」
「喔。」不用他吩咐,她也知道該怎麼做。
只是他為什麼會有舊疾?她沒設定這個啊!
看著兩人走遠的背影,邢去憂才低聲訕笑。「召熒看上這位老姑娘?」
「別看她是個老姑娘,召熒說她可是一流的術士。」耿于懷聳了聳肩,替他倒了杯茶。「听說是他的法寶。」
「是嗎?」邢去憂微眯眼,唇角勾著饒富興味的笑。
入夏的天候說變就變,白天還艷陽高照,到了下午就風雲變色,先是狂風大作,接著便是一場滂沱大雨,打得屋瓦發出巨響。
艾然打開客房的門,看天色墨墨,那雨簡直就像是整桶整桶的倒,教她心有余悸地想起三月的大雨。
真的很奇怪,這里明明是她筆下的世界,但她卻感覺里頭的人物和天氣都不照劇本走了。
到底是哪里出錯了?
忖著,听到腳步聲,她抬眼望去,就見八賢端了盆水從長廊走來。
「艾大師好雅興,站在這里吹風淋雨。」八賢皮笑肉不笑道。
「是呀,所以我的好八賢端了盆水要給我洗臉嗎?」她笑眯眼問。
他閉了閉眼。「我警告你,別跟我攀親帶故,我跟你不熟,再調戲我,我就翻臉。」真要逼急他,他他他……就辭官不干了!
雖然他是大人的隨從,但也是個八品武官。
「嗄,調戲?」她佯愕地倒抽口氣,隨即上前一步。「八賢,你搞錯了,那才不是調戲,調戲是這樣的。」
話落,縴白長指便往他下巴一挑,嚇得他倒退一步,盆里的水晃出潑到她身上。
咦?熱的?這種天氣,不需要用熱水洗臉吧……她不認為八賢這種武人會連洗臉都這麼講究,那麼這水是要給大人的?
可是大人一個大男人也不需要這般講究吧……思索著,想起他身有舊疾。
「無恥、下流的之女。」八賢氣得渾身發抖。要不是手里端著水盆,他真考慮就地埋了她。
「八賢,這水是要給大人熱敷用的?」那種毫無殺傷力的罵詞,听在她耳里根本是不痛不癢,況且她現在擔心的是魏召熒的身體。
「你……是又怎樣?」八賢咬牙切齒。要是眼神可以殺人,她不知道已死了幾百遍。
「給我。」
「你要干嘛?」他抱緊水盆後退一步。
「我拿去給大人,我懂推拿,幫大人稍稍按摩,比熱敷的效果還好。」
「三更半夜進男人的房間,你該不是打算對大人霸王硬上弓吧?」八賢懷疑她的企圖。
艾然眼角抽動,隨即又揚笑。「寶貝,你放心,你才是我擱在心上的,我絕對不會對你始亂終棄。」
「住口住口住口!」八賢嚇得驚叫連連。
艾然冷眼看著他的反應,暗笑在心里。
調戲這種八股男人,還真不是普通的有趣呢!
「你這女人,一開始挑逗大人,之後又醉心于耿爺,再來又招惹邢大人,如今就連我都不放過,我告訴你,休想,你這年歲已是不得出閣,請自重!」
艾然唇角抽動,正要繼續調戲他時,房內傳來一聲怒斥,「吵什麼?!」
房內安靜無聲。
艾然搶走八賢手上的水盆進門,卻見他正坐在床上,吭也不吭一聲。想了下,她干脆把水盆擱在花架上。
他卻突然開口問︰「你進來做什?」
「我……」話到嘴邊,硬是被他那像被雷打到的陰沉臉色給逼回去。
呃,他的心情好像很差,她到底要走還是留?
「怎麼?調戲完八賢,現在要調戲我?」
第六章命定之人(2)
她一愣。想來是她充當登徒子那一幕被他瞧見了。
「大人。」她真是無語問蒼天,不知該找誰喊冤。「我跟他鬧著玩的。」
「是嗎?」
她無力地閉了閉眼。「誰要他老是拐彎抹角地奚落我,我要是不反擊,不是要讓他給看扁了?」她這算是正當防衛。
「就算如此,你一個姑娘家調戲大男人,成何體統?」
他嗓音溫溫的,但卻噙著教人不敢違抗的威嚴,饒是自由奔放的艾然也不敢貿然頂嘴,只能悶悶道︰「不然,我怎麼調戲他,待會就讓他怎麼調戲我嘛。」正所謂一報還一報,最是公平了。
聞言,魏召熒眯起黑眸。「你為何老是搞不懂?」
「嗄?」她又是哪里不懂。
「你……」他被她氣得撫著額說不出話。
瞧他氣得不輕,艾然靈活的眸轉啊轉的,逕自坐到他身旁。「大人,做人講求的就是公平,我這話又是哪錯了?」
他陰惻惻地橫睨她,突然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扳向自己。
艾然驀地抽口氣,一雙水眸瞠得圓圓的。
這是在干嘛?
近距離注視他,才發現他長得不是普通的好看,濃眉入鬢、眼折極深、眼睫濃縴,稱得那雙眼深邃勾魂,光是被他瞧著,就教她忘了呼吸,心卜通卜通地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