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一直在大聲聊天的那些人,突然像傻了一般住了口,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的身上,這讓他非常地不爽,扯下工作用的手套,朝她走去。
「你來了。」
「我七點還有事情。」她淡淡地提醒,既然他今天沒有時間,她也不是那麼閑的人,做不來等人的事情。
「再等我半個小時,嗯?」
她看了看手表,「二十九分鐘四十秒。」
他差點笑出來,拉著她的手,帶著她往旁邊走,「你在這里坐著等我一下。」
姚水晶站在那里,不動。
他拉開她的書包,從里面掏出她一向隨身攜帶的手帕,將那張椅子仔細地擦過一遍,再把帕子收進自己的懷里,反正,她肯定是不會再要了。
她這才坐了下來,拿出PDA,收發信件。
夏遠航走回自己剛剛工作的地方,繼續清理這輛機車的過濾網。
「阿航啊!」車行的老板錢添福靠過去,「輕聲」地問道︰「那個女生是誰啊?」
夏遠航望了望認真工作的她,簡潔地回答︰「女朋友。」如果是別人來問,他是連眉眼都不會抬一下,可是,是錢叔,這個從小看著他長大的長輩,該有的禮貌,他還是知道的。
「啊那個不是添福叔多事啦!這個女生一看就是大家的小姐,你們在一起,是不會……很輕松的啦!」原本是想說「不會有好結果」,幸好話語在舌尖打了個轉,這個自己好友的兒子,他真的當成自己兒子來看待。
「謝謝錢叔關心。」他拆開引擎蓋,將年代久遠的積油與灰塵一一清理。
「阿航,你要考慮清楚啊!」原本今天看到有女生來找阿航,他還高興了一下,阿航真的寂寞太久了,能夠談戀愛,那是好事。
可是看看這個出現的女生,他是粗人,但也不是不識貨,瞧瞧她的手表還有那個PDA,都不是什麼便宜的東西,再加上剛剛阿航「伺候」她,那種理所當然的樣子,他又豈能不擔心?
這孩子有事情都只會放在心里,將來受傷了,可怎麼辦?
「我自有分寸。」
「爸,你又在這里說阿航!」錢芸心拎著一個小巧的保溫壺從外面走進來,美麗的臉蛋上掛著一抹溫柔的笑。
「心心,你來得正好,快幫我勸勸阿航。」錢添福見說服不了這個小子,只好寄希望于自己的女兒身上,也許他們年輕人比較好說話,畢竟他們也是從小一起長大,阿航這小子,就算不理任何人,可是對芸心從來都沒有不客氣過。
「勸什麼?」錢芸心放下保溫壺,掀開蓋子,一股淡淡的清香飄出來,「阿航,我煮了青草茶,還是溫的,快趁熱喝吧!」遞上飄著熱氣的杯子。
他頓了一下,接過來,一口飲盡。
第6章(2)
錢芸心接過空掉的杯子,臉上的溫柔更加明顯,「剩下的我放在一旁,等你渴了就喝喔!」她認識他十幾年,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就喜歡上他,那時的夏遠航,不是現在這樣的,自從——
他越來越冷漠,變得越來越孤僻,不僅是對她,對任何人,哪怕是他的親姐姐,都是冷冷淡淡。
她知道有的事情需要時間,她可以等,也不介意等,畢竟這麼多年,只有她在他的身邊,這樣就夠了。
「對了,阿航,我今天跟怡航姐姐通過電話了,她最近在忙實習的事情,可能沒有時間回來,讓你一定要注意身體。」
他只關注著手上的東西,隨便她在一旁聊天,即使她說到自己的姐姐,他也無所謂,畢竟,這幾年他跟姐姐相聚的時間太少,感情淡薄。
「啊,差點忘了。」她從包包里拿出一盒藥膏,「這個給你,昨天看你手背的傷,用這個擦一下就會好喔,很好用的。」
這次,他居然抬眸,望著自己手背上那條不算短的痕跡,略勾了勾唇,「不必。」這可是某只惱羞成怒的小野貓抓的,他可舍不得讓它好得太快。
「阿航……」他這樣的神情,是她所不熟悉的,傻傻地望著他,有幾分吃驚。
突然,一抹縴細的身影從後面走出來,直直地往門外走去,是顧客嗎?什麼時候來的,她居然沒有注意到;而更讓她吃驚的是,夏遠航也起身,慢條斯理地摘掉手套,合上機車的引擎蓋,走了出去。
「阿航,你要去哪里?」
*****
姚水晶嘴唇緊緊地抿著,PDA上面的數字全部化成凌亂的線條,不斷地在她眼前纏繞,她完全看不清楚螢幕上的訊息。
她的時間那麼珍貴,為什麼要坐在這里听那些?收起PDA,起身往外面走去;她走得不算慢,可是那個人的腳步聲,一直在她的身後響起,不疾不徐,似乎非常有心情在這暮色里散散步。
透明的指甲在掌心里印出深深的半月,深深地呼吸,努力地想要自制,她不喜歡自己此時此刻的失控,這樣不理智的情緒,不是她姚水晶應該有的,她有自己該做的事情。
止住腳步,伸手,攔下一輛路過的計程車,打開車門的手,被另外一只手掌握住,然後,看著車子靜靜地滑過,越走越遠。
她站在那里,沉默。
夏遠航伸手從後面將她摟進自己的懷里,緊緊地抱著她。
「我不喜歡這樣。」姚水晶冷靜地開口︰「夏遠航,我真的、真的不喜歡。」
他抱著她的手臂變得更加有力。
「在我還能控制之前,離開吧。」她淡淡地說道。
他在她的耳邊重重地呼吸,「怎麼離開?水晶,你告訴我。」早就已經離不開了,他們彼此都非常清楚這一點。
「我可能……」她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穩住自己的嗓音,「會變得很瘋狂。」只是簡單的幾句話,一點曖昧、一點模糊都沒有,可是听在她的耳內,她都發現自己快要失控。
他有他的生活、他的世界,也不是只有她姚水晶,沒有其他的人,可是,她好像接受不了,只是一個少女的關心,就生生地激怒了她。
那一刻,她想要將所有的東西都砸掉,砸得粉碎,她的控制欲太強了,這種沖動太可怕了,她是姚逸洲的女兒,那種瘋狂的毀滅性,百分之百遺傳自他,實在太可怕了,她不應該讓自己這樣受一個人的影響,不可以。
「那就瘋狂吧!」他將她轉過來,望進她的眼眸深處,「我們一起。」他不是一個嗜血的人,可是那時,當所有人的眼楮都注視著她時,他卻想要將他們的眼珠子,通通都挖出來,她是他的,只是他一個人的。
原來,他們都偏執,他們的世界毀滅起來,可能就是徹徹底底。
「不要跟任何女人說話,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連看一眼,都不可以。」她踮起腳來,咬住他的唇,用力地咬,一直到嘴里嘗到了鐵銹的味道,那種咸的、腥的、甜的,刻骨銘心。
「姚水晶,不要離開我,否則,我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他狠狠地吻她,將自己的血一口一口地,喂入她的唇里,讓她吞咽下去,從此之後,他的血在她的身體里,他們只屬于彼此。
他的機車瘋了一般在路上飛馳,細雨從空中幽幽地飄下來,他的外套緊緊地裹著她,她緊緊地抱著他的腰,臉蛋貼在他的後背。
棒著軟軟的布料,他的肌膚很熱、很熱,一直燙到她的心里,他們都是異常小心的人,孤獨寂寞,心門永遠都緊緊地關閉,拒絕出來,也不讓人進去,從相識的第一眼開始,他們謹慎地與那種莫名的吸引力保持距離,最終卻還是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