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挑情 第17頁

「若是對你有好處,你就不介意殺幾個人了,是不是?」

他就是認定她作惡是吧?她氣往上沖,口不擇言。「對,我就是天生的壞胚,惡毒心腸,不把人命當一回事,若是對我有好處,殺人對我就像捏死螞蟻那般容易!至于毒死這些人對我有何好處,還請陸公子參透後,不吝指點我,因為我實在想、不、出、來!」她兩腮脹紅,一時也說不明白為何如此氣憤、如此心寒?

陸歌岩靜望著她,忽而輕笑出聲。「你生氣時不像貓,倒像只小老虎。」怒火灼亮她晶燦雙眸,秀臉紼紅而倔強,生氣勃勃,別有一番風情。

他居然笑得出來?鄺靈氣結,冷冷道:「你笑是信了我,還是不信?」

他斂住笑。「如你所言,毒死廚子和馬匹,對你並無好處,但那些人確實是因你的毒物而送命,你又是府中唯一懂得使毒的——」

「怎麼見得只有我懂得使毒?說不定有其他人懂。」至少,她就知道府中某個人懂,但她欠缺證據,此刻揭穿對方,那人絕不會承認,徒然打草驚蛇。

「如果不是你,會是誰?還有誰懂得使毒?」

「牙木桂並不罕見,對毒物稍有認識的,都懂得如何用它。」她沒忽略,他並未回答自己的問題。

「那為何要殺無辜的下人?假若你是他,你猜他為何要這麼做?」

「我不知道,我不是那個人,不懂他目的何在。」她不願推測,萬一推測得太有道理,他豈不是更疑心她?

他明白她的心思,道:「我說這些只是推想,並非指責你,你別多想。」

他想相信她,很想……但她最初是在李府等他,她與李昆一伙人恐怕不是毫無關系。如今李昆已死,她與六姨太私下會面,談了什麼卻不願對他提,或許是兩人決定暗中合作……

她在客店為他挨了一刀,但誰說那不能是博取他信任的苦肉計?她不就在數日後對他下藥了?

他想信任她,真的很想,但她身上有太多疑點,而他有太嚴重的心病,但願是他多疑,假若她也背叛他……

他下頷凜然抽緊,不願再深想,滿眼陰霾地望向門外,忽見有人快步走來,是孫二。

孫二來到房門外,道:「夫人請鄺大夫過去一趟。」

陸歌岩問道:「有什麼事?」

「陸兄請放心,既然你替鄺大夫擔保過,夫人不會為難他,只是有些小事找他,不過夫人沒說細節,我也不清楚。」

他忽想,會不會趙姨娘才是幕後主使?不,姨娘或許對他有心結,可終究是個弱質女子,曾行走江湖的孫二才會是主使者,但目的又是什麼?

種種猜疑不曾外顯,他淡淡向鄺靈道:「姨娘找你,你就去瞧瞧吧!」

鄺靈瞧他一眼,眸光疏離,走出房來,向孫二道:「那就請孫爺帶路了。」而後頭也不回地隨孫二離開。

他說只是在推想,並非指責她,但語氣中的遲疑與不信任瞞不過她。

她只覺他佇立在門畔,目送她走開,目光久久地膠著于她背影。

他專注的眼神不再有為她撐傘時,令她心悸的纏綿柔情,唯有冷淡的審視,已摻入無形的疏離。

她抑郁著,心口刺疼,不願回頭看已在她心中佔有一席之地的他。

終于明白,她無法成為他信任的第四人。

終于明白,她到了他的傘下,卻沒有真正進入他的心——

鄺靈很清楚,毒物是她的,又鬧出人命,她擺月兌不了嫌疑,趙姨娘看在陸歌岩的面子上,或許不會拿她怎樣,但請她離開陸府恐怕是免不了的。

孫二帶她到一處花廳,趙姨娘客氣地請她坐下,喚丫頭送上點心茶水。

「你和歌岩回房去查箱子,果然是丟失了毒物嗎?」

「確實是丟了幾味藥,我很羞愧,是我太大意,害府上廚子枉送性命……」

「快別這麼說,真要說誰有錯,也是我這個做主人的錯,累得你和歌岩受驚。」趙姨娘一聲長嘆,顯得很是自責。「往後,飯菜點心送去給你們之前,我會讓人檢查過,你和歌岩也都要小心。」

「是,多謝夫人費心。」不將她逐出府去嗎?鄺靈有點意外。

「我請你過來,是因為我這幾天吃不下睡不好,心煩意亂,听說你是大夫,想請你給我把個脈。」說著便將手腕伸向鄺靈。

原來是找她過來看病?理由如此單純,鄺靈反而覺得不對勁,只是此時也不便推卻,于是伸手搭住趙姨娘腕脈,片刻後開口。

「夫人脈象急躁,心火旺,我開個清火靜慮的藥方給你即可。」

趙姨娘舒口氣。「那就好,我還怕是得了病呢,上了年紀了,不比年輕,老是有些小病痛。」

孫二笑道:「有個大夫住在府上,就方便多了,夫人若是有什麼不適,立刻就可以請鄺大夫過來看。」

「是啊!鄺大夫就多留幾天吧!」

「有我能效勞的地方,自當盡力,不過……府上這麼多人中毒身亡,夫人還信得過我?」從種種跡象來看,這兩人都非善人,怎麼可能不向她追究,還待她如此友善?一定有詐。

「歌岩信任你,不是嗎?我當然也信你啊!」趙姨娘和顏悅色地道。

對方顯然是裝傻,如此再問也問不出什麼,鄺靈只得道:「那就多謝夫人了。可否請夫人給我紙筆,讓我寫方子,以便夫人派人去抓藥?」

片刻後,拿到藥方,送走鄺靈,趙姨娘臉色立刻一沉。

「好啦,我听你的安排,這出戲演完了,接下來呢?」

「接下來,我們天天都找個名目,把這小子找來,把脈看病也好,喝茶閑聊也行,總之把他從陸歌岩身邊引開。」孫二笑道。

「啊?找他做什麼?我說了我要除掉的是陸歌岩——」

「姐姐別心急,咱們的目標當然是陸歌岩,但他太難對付,想收拾他,只能從這個大夫下手。」

「這大夫有什麼用?難道他能替我們殺了陸歌岩?」

「雖然殺不了,但也差不多了。姐姐沒看出來嗎?鄺大夫其實是女人。」

「他是女人?我怎麼看他都是個男子啊!」趙姨娘吃驚。

「我也以為她是男子,但李家六夫人說,她第一眼見到鄺大夫,就知道她是女子,她也告訴了李老爺。」

「真是個女的?」趙姨娘將信將疑。「可惜了,她長得挺俊俏,我還想將他收為‘弟弟’之一呢!」

孫二的嘴角抽搐了下。「總之,鄺靈是女子,陸歌岩想必也知道,稍早我們上墳,他還要她過去共撐一把傘,瞧他看她的眼神,想必對她有情。陸歌岩與他的護衛一同成長,他們之間的信任是牢不可破的,唯有從鄺靈下手,讓他以為鄺靈與我們串通——」

「等等,這不就讓陸歌岩疑心到我們頭上?」

「放心,他仍以為你是他的姨娘,就算他對你起疑,能懷疑你什麼?最多以為你怕他來討回家產,想趕走他。鄺靈就不同了,她可是帶著一箱毒藥、在李老爺府中等他的人,今天府中幾個下人被毒死,想必已令陸歌岩對她起疑,你得對鄺靈恭恭敬敬,裝出一副對她又怕又敬的模樣……」

孫二冷笑。「陸歌岩很聰明,聰明的人往往自負,自以為能看透一切、掌握一切,他一定會起疑,但不會去問鄺靈,只會默默觀察,對她的疑慮越積越多。等時機成熟,我們就對他的護衛下毒,再布置成是鄺靈下的手。他喜歡的女子害了他的兄弟,他必定心神大亂,屆時就是除去他的好機會。」

趙姨娘長吁口氣,很滿意。「好,就依你說的辦。這兩天給陸歌岩那樣問話,我都快嚇死了,一天不殺他,我就一天睡不好……」她皺眉,撫著肚月復。「也吃不下,這幾天總是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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