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馭修羅(下) 第30頁

對于他這肉麻兮兮的話,容若笑嗤了聲,「誰說你不會有遺憾,要是你沒能把兒子及時追回來,我就有辦法讓你遺憾終生,快去!」

「是,朕遵命。」

听他自稱「朕」卻說遵命,明知道他是故意逗人的,容若還是忍不住敞開了笑顏,看著他轉過身,眸光追隨著他高大的行影。

這一生,自己與這個男人是如何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沒有人能答得上來,雖然她身歷其中,卻也很難細說從頭,或許該說是老天爺捉弄嗎?她不想,也不願,卻也已經無路可退。

然而,眼下即便是他允她回頭,回首來時路,路已茫茫,愛與恨,貪與痴,千般思緒早已經厘不清楚,她不自問能否割舍,因為問也不必問,在她的心里早就已經有了答案。

律韜,你為我瘋魔了,我怎麼就跟著你一起也犯傻了呢?

明明她只是朝著他的背影,蠕動著嘴唇,無聲地說著,但他卻在這同時定住腳步,在穿過屏門之前回頭,眼眉嘴角俱是含笑地瞅著她。

她一瞬愣住了,不以為他真的能夠听到自己剛才所說的話,但是,從他眼里的神情,卻仿佛真的能夠明白。

這時,她想起了那天去了睿上府,把新近又得到的幾樣寶貝交給天官,那人歡天喜地,說其中有一樣東西對皇帝的龍體固元有所幫助,她允諾他的要求,說若是事情能成,她便允他可以帶著徒兒自由來去。

猶記那日最後,他對她說了一番掏心窩的話,令她回想至今。

「……原本我以為你與他,皆走人間修,福報殊勝,心慈手狠,執妄深重,而你,更是他心里渡化不去的魔,只是,在那個雪夜里,當他不惜性命為你還魂時,我才發現原來你不是他的魔,而是他的佛,修羅不認天,只認他的執念、認他的法、他的佛,他認了你,為你護法,便是毀滅天地也在所不惜,于你和他,是緣是劫,于天下蒼生,是福是禍,都不過是你的一念之間……」

容若朝律韜抬起手,看著那一只原本不屬于自己的素白柔荑,立刻被他的大掌握住,執住那手的溫熱,燙進了她的心里,疼得……踏實。

「听著。」她笑看著他一膝跪上臥榻,傲岸的身軀欺了上來,舉動無比的親昵,卻是憐惜的沒有壓著她,「這一世,無論是對的錯的,凡我容若做過的所有一切,我皆認不不悔,但是,律韜,允諾我,你那條爛命,要為我好生養著,不許比我早走一步,因為,九泉之下的地獄,我們要一起去,那些殺生的罪孽,我們要各擔一半,誰也不便宜誰。」

「這命是你的,定會為你好好養著,留著與你同生共死,但終究,是容若便宜了二哥。」

因為,這一生,染在他手里的血腥,何止是她的數倍?但她卻是願意分了一半去,律韜的心激動不舍,終是化成了一吻,烙上了她的唇。

久久,律韜才放開了她,看見她徐挑起一抹淺笑,迎視他的凝眸,在她唇畔那抹悠然的笑,在一雙美眸里暈出了光芒,依稀猶是從前那位豐神貴雅,風華絕代的睿王爺。

「二哥、四哥!」就在這時,青陽的吆喝從殿外煞風景地傳來,伴著他家「小皇子」的迭聲「四叔」,笑道︰「听睿兒說你們又要生小女圭女圭了?人說一回生,二回熟,記得啊!這次弟弟想要一個小帝姬,像從前四哥一樣漂亮的小帝姬……」

尾聲

幾百年後的江山,依然引無數英雄折腰的多嬌,卻已經易替了天下共主,十數年前,段檠天以十三翼大軍攻下中原,迎齊朝末代帝姬齊鳳雛為皇後,帝後共治天下,為世人津津樂道。

「皇後,在看什麼?瞧你看得如此沉迷。」

檠天帝走進鳳雛皇後所住的「坤寧宮」,這個宮閣曾經在前朝的舒治皇帝時走水過一次,後來重新再起造。

但是,他听說,曾經被譽為這皇宮建造以來,佔地最廣,用料最奢,也最華麗堂皇的「芳菲殿」,卻在它的主人薨逝之後,被一場天火給焚毀,後來也沒有再重新建起,就著原址分起了幾處宮閣,其中一處,便是後來的「鳳殷齋」,那里出過一位曾經遠嫁西域,後來又被帝王帶回來的佟太妃。

對于這些,拜他家皇後之賜,他只差沒有如數家珍,但檠天帝不以為瀆,因為前朝齊家,是他心愛女子的母家,也算是他的祖先。

鳳雛皇後埋首在書堆里,只抬頭看了她的天子夫君一眼,就又低頭看著書冊,這幾天,心里一直無法忘懷,那日當她看見匠師在一層層掃刷,小心除掉那張皇後畫像之後,是如何被那藏在畫里的王爺緙絲之像給震撅了心魂。

僅僅只是俊美二字,無法形容那神采之間的雍逸傲然,而她的好奇心也就徹底被挑起了,為什麼在一位皇後的畫像之下,竟然藏著如此天大秘密?

若不是供奉齊家先祖的太廟……不,如今只能以祠堂二字稱之,需要改造修建,她也不會讓人趁機整理歷代帝後的肖像,起初,只是見著那張瓏兒皇後的畫像邊緣剝落,她讓人送去給裱畫師傅處理,卻不料得到回報,說一位師傅發現畫里似乎還有他物,才會讓表面的畫剝離開來。

最後,她下令讓匠師以不破壞表面皇後畫像為原則,揭開了畫,在揭畫的那一刻,她心里震驚,在同時,也听見了身邊人們的抽息聲,紛紛都被絲上那王爺栩栩如生的眉目給吸引住。

「皇後。」檠天帝走到書案前,大掌按住她所看的書面。

她抬眸笑笑,挪開了他的手,笑道︰「皇帝知道我今天又找到什麼了嗎?據御史記載,律韜皇帝的棺木在他生前二十年,就已經進了陵寢里,究竟是為什麼呢?而且,那口棺木在規制上,比一般的帝王棺槨大了兩倍,足夠讓兩個人躺在里面,說是要與他的皇後同寢一棺嗎?最後卻也不是,這里……」

鳳雛皇後指著書里的某一段文字,「詳細記載了瓏兒皇後薨逝後,玉身入殮,律韜皇帝悲痛欲絕的經過,可皇後入殮,進得卻不是那口雙人大棺。」

「那又如何?鳳雛,自從看到那張王爺緙絲肖像,就讓你不思食寢,將這位皇帝的生平看過一遍又一遍,你在疑心……些什麼呢?!」最後幾個字,檠天帝語氣不善。

「已經讓人備膳了,稍晚皇上陪我進一些。」鳳雛皇後听得出檠天帝話里的擔心,卻是不忍責備她,微笑搖頭,「不過,皇上放心,若你擔心我有再更進一步的舉措,那就料錯了,身為他們的後代子孫,就算再好奇,也不可能大著膽子去挖開先人的陵寢,我可不是這麼個不孝之人,所以只好將這些史冊看過一次又一次,推敲這字里行間的秘密。」

「那可是瞧出來了?」他揚眉。

她點點頭,隨即又搖了一搖,心里確實無法肯定,畢竟沒打開那口帝棺的一天,就沒有人能夠篤定里頭究竟藏了什麼秘密。

「在那張緙絲織就的那位王爺之像,曾是在當朝繼位為帝呼聲最高的四皇子,王爺封號‘睿’,又有一別名為‘靜齋主人’,薨逝的時間,剛好就是律韜皇帝駕崩之前二十年,當時,有一個無法證明,卻言之鑿鑿的流言,人們說,當年,睿王爺的棺木人皇陵,其實進去的是一具空棺,如果,他死後真的被律韜皇帝送進了自己的寢陵,那具王爺棺木,當然會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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