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怎麼也沒有料想到,一心一意改變的歷史,最後的結果會變成這樣。
「白雪,媽咪剛才說過了,你的特助一直是多娜和肇敏,多娜是英國人,肇敏是台灣人,他們是你一手栽培的,在你的身邊有七年了。你這次就是為了保護多娜才受傷,從頭到尾都沒有簡克用的存在。怎麼記憶錯亂會這麼嚴重?都過了十年,媽咪以為你已經忘記那個人。」白夫人嘆口氣。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那我有去廟里算命嗎?在我出發前往利比亞前。」是簡克用陪她去的。
「當然有,但是你什麼都沒有講就出國。孩子,除了算命的事,你還記得什麼?」終于有一件事沒有時序錯亂,白夫人趕緊追問。
「我記得是簡克用陪我去的,當時開車的人是他。」
「白雪,你別嚇媽咪,當時陪你去的人是多娜和肇敏,肇敏負責開車。你們去了老師那里後,就直接到機場搭飛機。」揩拭著淚水,白夫人不明白女兒為什麼對簡克用這麼執著。
白博仁推開門,看見眼前的景象,忍不住蹙起眉頭,「怎麼哭哭啼啼的?白雪不是清醒了?」
「老公,你根本什麼都不曉得!白雪一見到我就吵著要見簡克用,還問我是不是簡克用身受重傷,我才編這套說詞來騙她,甚至吵著要下床,到每間病房找人……」白夫人快被女兒的胡言亂語嚇壞了。
「怎麼會突然提起這名字?」白博仁看著女兒,「十年前,你高中畢業前往英國後,簡克用就和我們斷了聯絡,這件事你當時明明很坦然的接受了。」
白雪從父親的表情知道他說的是實話,「我的思緒現在很混亂,想要睡覺。」力氣在瞬間被抽離,她連要抓緊棉被都很困難。
「好,你睡一會兒,等再醒來,就會覺得好多了。」白夫人拍著女兒的背。
十年前就斷了聯絡?所以當她的魂魄一離開,簡克用就跟著離開她的身邊嗎?他是不是覺得終于解月兌,不用再听驕縱的千金小姐頤指氣使,可以盡情的追尋他的夢想?
他把陪伴她的那十幾天當成什麼?最後的感恩,感激她終于願意放手,所以才會任由她予取予求,來者不拒?
應該是,所以才會在時間點上這麼巧合。
幸好……幸好她來不及叮囑他要多忍耐十八歲的她,否則這一切不是成了笑話?萬一被他誤會,以為她用放他走這件事做為釣餌,在他心甘情願的配合營造出愛情的氛圍後,又出爾反爾的畫一大堆未來的藍圖,他會嚇死吧?
只是他真的很可惡,難道不清楚人性是貪婪的?在他示好的對待下,她當然會開始渴望更多,以為還有更多……
她的愛情根本就不是他的……白雪,你真是大笨蛋!十年,十年到底被她浪費在什麼事情上?證明她是白痴嗎?
「怎麼會這樣?明明睡著了,還一直掉眼淚。」白夫人輕聲細語,伸手拭去白雪不停滾落的淚珠。「這孩子到底夢見什麼?」
「我已經安排好,也和醫生談過了,今晚我們先轉院到巴黎,等狀況穩定就回香港。」本來只是觀望,不過看見白雪的狀況,白博仁毅然決然的作下決定。
四天後,白雪沒有回到香港,反而來到台灣。
原因很簡單,白家在香港是大家族,她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勢必會引來一堆關切,光想到那些親戚藉由探病的名義,實則心懷異思,一一應付下來,恐怕是筋疲力竭,還談什麼靜養?所以白博仁緊急踩煞車,安排女兒到台灣靜養。
台灣,她再度踏上這塊土地。
車子疾駛在高速公路上,灰蒙的雲層壓得很低,雨絲偶爾飄落在玻璃窗上。
白雪的手指在布滿霧氣的車窗上描繪著,左撇右捺,歪斜的連結成月字。
「在胡思亂想什麼?」
她微笑的搖頭,順勢倒進媽咪的懷里,「媽咪應該陪爹地回香港,我一個人在台灣沒事的。」
「你爸活蹦亂跳,需要人陪什麼?」白夫人看著女兒。經過長途飛行,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不過至少病情穩定,所有的導管都已經拆下來,這都要歸功于她還年輕。
「媽咪,請你告訴我,在簡克用離開後,我有什麼反常的行為嗎?不曉得為什麼,那段日子在我的記憶中是一片空白。」
「白雪,媽咪只知道你很平靜的接受簡克用離開,當初是你同意讓他選擇自己的去處。」
白雪知道再問也不會有其他答案,這份掛礙是她的桎梏。
「至浩昨天打電話給我,我想你受傷這件事已經瞞不了他,就告訴他了,他說要來台灣看你……」白夫人探著女兒的口風。
「至浩?嚴至浩?」白雪完全不知道母親為什麼會提到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在她過去將近二十八年的歲月中,嚴至浩就是個鄰居,彼此的家世背景相當,年齡相仿,她常在社交場合與他不期而遇,聊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但是,他們的交情有好到他要特地來台灣看她?
「你怎麼這麼驚訝?他來看你是應該的,你們都已經訂婚了。」
「訂婚?」白雪下意識的看著左手,空無一物,不過仔細的回想,戒指放在梳妝台上的珠寶盒里,細細點綴著碎鑽的白金戒指,沒有太過張揚的炫耀,以雙方的身家背景來說,是樸素,還是敷衍?
「媽咪在想,你和至浩也訂婚很久了,要不要和他商量一下,是不是今年就結婚?把婚事完成,也讓媽咪放下一個重擔。」
「媽咪,我的頭有點痛,這件事可以以後再談嗎?」
白夫人看著白雪緊蹙眉頭,當然是以身體休養為重,所以就不再說什麼。
好混亂!白雪知道自己的身體機能還沒有全部恢復,很多景象在腦海中都是模糊一片,讓她很難分辨真假,連前後順序都要思考很久。
莫名的,她的心沉甸甸的。剛清醒時,她以為這股沉重源自于簡克用的消失,只有他能讓她牽掛這麼深,但是現在她已經不敢這麼肯定,纏在一起的線索讓她不知從何著手,一點頭緒也沒有。
白雪只能期望隨著身體的康復,可以盡快將生活導入正常化,至于簡克用……她必須盡快找到隨身記事本,她知道自己有養成記下重大事件發生的心靈處境習慣。
現在帶在身邊的記事本才剛寫了幾頁,所以一定有舊的,只是她要再仔細的回想……或者找可彤。
她說不出來為什麼要找可彤,不過就是這麼深深惦記著,可彤明明人在美國,和整件事應該沒有關聯,但是她知道只要見到可彤,一切就可以真相大白。
第7章(1)
做完例行檢查後,白雪被推回單人病房。
「可以把床推到窗邊嗎?我想看外面。」
听了她的請求,看護馬上把床推到窗戶旁邊。
白雪看著窗外,天空灰蒙蒙的,細雨又開始飄落了。
「白雪?」輕柔的嗓音響起。
白雪緩緩的轉頭,「可彤?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里?」
紀可彤一個箭步上前,小心翼翼的抱住白雪,「你這個壞小孩,要不是我打電話給你,剛好被你的特助接到,你打算瞞著我們所有的人嗎?發生這麼大的事,動這麼大的手術,腦袋耶!你以為是割盲腸嗎?」
「福大命大,人都清醒了,還打電話嚇你們不成?」白雪露出清醒後的第一個笑容,雖然淡淡的、小小的。
「你就是這種清冷的態度,才會教人更舍不得。」紀可彤仔細的打量白雪,她的臉色蒼白,唇瓣龜裂,就連經常閃著波光的雙眼也顯得無神。「你的心好像在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