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信未晚 第6頁

「我有一件事情,想請爹成全我。」

「你說!你說!只要我能做得到,我一定成全你。」

聞言,胡荼靡在心里冷笑,她眼角余光瞟到一旁的二娘臉上,看見她听聞丈夫的話,立刻擺出一臉不悅的表情,明顯得就怕人沒瞧見。

她當然知道爹親說的只是好听話,能否達成她的要求,還要看二娘的臉色,但她沒拆穿他的大話,只是揚唇淺淺一笑。

「我想請爹允婚。」

「允婚?!你要嫁給誰?」

「烏天耀,烏家堡的大當家。」她話才出口,就見到每個人的臉上出現驚訝的表情,「我听說他來向爹提親,說想娶胡家的女兒,既然桃花和牡丹都不想嫁,可否就由我嫁出去呢?」

「你?你是想嫁人想瘋了嗎?你可要知道,烏家堡可是個龍潭虎穴,你進得去,還不見得能出來呢!」胡二娘嘖嘖了兩聲,不敢置信地叫道。

「我不怕,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個道理荼靡很明白,只要爹和二娘答應讓我嫁過去,以後再苦也絕對不怨二位長輩。」她听了二娘的話,心里覺得好笑,要是不知情她們關系的人,只怕會以為二娘在擔心她呢!

「算起來,你也該是論及婚嫁的年紀了。」胡德寅模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最後點了點頭。

「是,是該論及婚嫁的年紀了。」胡荼靡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一雙透澈的眸子若有所指地瞧了胡二娘一眼。

胡二娘媚眸橫掃,定定地看著荼靡這丫頭,打從心眼兒里覺得不喜歡,她心里覺得奇怪,自己明明已經想盡辦法讓這丫頭過最苦的日子,吃最簡陋的食物,但是這丫頭渾身卻仍舊散發著一股天成的貴氣。

丙然,柳弱雨這對母女都是一個樣子,擺明了就是瞧不起別人!當年,柳弱雨一嫁進胡家門,她就不喜歡那個名門出身的女人,那與生俱來的高貴身分就像是在嘲弄她這個青樓出身的倡優,更別說柳弱雨無論是學識談吐,還有琴棋書畫都比她好上太多,讓她就算再努力,都像是東施效顰般令人覺得可笑!

這時候,在一旁的牡丹與桃花再也坐不住,她們不約而同地跳起來,跑到荼靡身邊,一人拉住她一邊手腕。

「不行!不行!荼靡不能嫁出去!」

「對!不行!荼靡不能嫁!」

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出聲喊話,桃花和牡丹兩個姊妹從未如此有默契,話才說完,不由得面面相覷了一眼。

「為什麼不行?荼靡說得對,如果爹還要跟烏家堡有生意往來,答應這門親事是最明智的選擇,你們都說不嫁,如今她願意嫁出去,說起來是幫了咱們家一個大忙,爹沒有道理不答應。」

「我也覺得這主意好。」胡二娘笑得非常燦爛,開口說道︰「桃花,牡丹,你們都給娘閉嘴,說起來,咱們家的荼靡也不像外表那麼冷情嘛!說到嫁人,不也是春心動了?」

「二娘怎麼說我都無所謂,只要您肯答應讓我嫁過去就可以了。」

「不可以——」胡牡丹話才喊到一半,就被娘親的一記狠視給盯得住嘴,雖是如此,卻難掩滿臉焦急。

胡荼靡唇畔噙著淡淡的笑意,看著一旁的姊姊與妹妹,看見她們的臉色充滿了焦急,宛如兩只被擱到熱鍋上蒸烤的螞蟻。

「荼靡嫁出去之後,就請二位姊妹自己多多保重了,以後,荼靡是幫不上你們的忙了,請多見諒。」

「你這丫頭少胡說了,我二個女兒需要你幫上什麼忙?你才要自個兒好好保重,二娘把丑話說在前,出了胡家門,你就休想再回來,咱們胡家可擔不起女兒從夫家逃跑的丑事。」

「不會的,出了胡家門,從今以後,我與胡家再無關系,二娘,你想听的就是這句話吧!」

「哼哼,你明白就好。」

「荼靡出嫁之後,還望二位姊妹多加珍重,因為以後荼靡再也幫不上二位姊妹的忙了。」胡荼靡揚起眸光,裝出惋惜的表情,然而在眸底深處,卻有著報復的快意。

「你少往自己的臉上貼金,我兩個女兒都是人中之鳳,她們既聰明又伶俐,哪需要你幫上什麼忙?你只需要管好自己就可以了,最好收收你那野貓似的爪牙,免得你的夫家後悔娶了一個潑辣女子進門。」雖然這幾年,荼靡這丫頭乖乖的沒鬧事,但胡二娘沒忘記,以前這丫頭給過她不少氣受,對于她的伶牙俐齒,還是記憶猶新呢!

聞言,胡荼靡回眸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年過四十,卻風韻猶存的女人,她的臉上笑意盈盈,「多謝二娘的教誨,荼靡會記在心上。」

當年,听了風水師的建言,胡家大門就開在人潮最熱鬧的一端,說這樣可以收納人氣,做生意才會興旺。

丙然這幾年來,胡家的生意確實也做得不差,而為了博面子,讓人覺得胡家樂善好施,徽商出身的胡德寅每個月十五都會在胡家大門前發粥放糧,總是會吸引不少老貧婦孺前來領取。

大門對街,客棧的二樓扶欄旁,烏天耀坐倚著扶欄,深邃的眸光一派慵懶,對于對街正在發生的事情不太感興趣。

他的心里很明白,商人做善事,好心是有,但是更多的居心是為了要博得好名聲,只要不傷及筋骨,大多數人都會樂意拿些錢出來做善事。

這時,在一旁的陳寧遠再也看不下去了,「天爺,能不能請你積極一些?要娶妻的人可是你自個兒啊!」

「娶妻的人是我沒錯,可是逼我娶妻的人是你,陳叔,只要你中意就好,不要問我的意見。」

「如果你不願意,我能逼得了你嗎?」

「你不能嗎?是誰說如果我不娶個賢慧的娘子回來管理家產,他就要放手讓我們烏家的商號倒得半間不剩?這不是逼迫、不是威脅,那是什麼?」烏天耀沒好氣地挑起眉梢,輕哼了聲。

雖然,他心里很明白陳叔說那種話只是「威脅」,但是他一向不受拘束慣了,听到這種話自然不太舒服。

這時,他轉眸掃向對街,一抹縴細的柔白閃入他的眼簾,那抹柔白的縴影沒站在粥鍋前受民眾感激,而是在遠遠的一個角落,擺著一個茶水桶子,讓等候領粥的人可以先從她那兒喝碗溫熱的茶水。

「就是她嗎?」

「是,那位姑娘就是胡荼靡。」陳寧遠點點頭,其實心里有點不太高興,因為胡家提出的人選竟然不是胡桃花或是胡牡丹這兩位千金,而是根本就沒沒無名的胡荼靡,因為如此,他才提議年輕主子先見過人,再決定是否要做進一步的交往,當然就算主子打消念頭,他也覺得無妨。

「她的名字奇怪得很有趣。」

烏天耀定定地望著她,深眸躍上一抹笑意,他看見她斟了碗茶給面前的小男童,先吹了涼再交給他,動作溫柔而且恬靜,雖然只是眉清目秀的臉蛋,卻讓他感覺就像幅畫般賞心悅目。

「喝慢些,別燙著了。」她揚著笑,柔軟的唇形應該是說了這兩句話。

一瞬間,他眸里的笑意更深了,她的舉動讓他想起了當年的爹和娘,他爹吃東西怕燙,尤其喝藥時,總是堅持湯藥太燙而不喝,等湯藥冷了,卻又拗說冷掉的湯藥嘗起來更苦,依然不肯喝。

最後,總是由他娘親逐口吹溫涼了,喂到他爹嘴里,讓他爹根本就沒法使性子,只能乖乖把藥喝完。

「天爺,你想說的究竟是奇怪,或是有趣呢?」陳寧遠看了看女子,又回頭看著主子,看見他臉上那抹詭譎的笑意,心里有點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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