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信未晚 第22頁

烏天耀一個人獨自站在灶房里,將最後一桶水倒進缸中,他神情苦澀地撇了撇唇,看見逐漸平靜的水面映出了自己的表情,出現在水面上的那張臉容,窩囊得讓他自己覺得可笑。

雖說是小夫妻之間的家務事,但是天爺畢竟是他們的主子,哪有主子在小屋里做牛做馬,而他們兩個手下待在大屋里吃香又喝辣呢?

「天爺,你就先歇會兒,這種活兒就讓我們來做。」楊長祜笑咪咪地取餅主子手里的斧頭,而白彥虎則是半推著他往一旁的椅子坐下。

一直堅持親力親為的烏天耀瞪著他們兩人,直到楊長祜又補了一句,「天爺放心,我們的手腳很快,在夫人回來之前就會完全,她不會知道是我們兩人幫天爺做這些活兒。」

「嗯。」烏天耀悶吭了聲。

其實,他哪里是喜歡做這些差事,要不是為了不讓她太過勞累,他壓根兒就不想做這些活兒,想他烏天耀從小到大,哪里做過這些粗賤的工作!

第7章(2)

就在這時,胡荼靡柔軟卻又冰冷的嗓音從小院門口傳來,她走到柴堆旁邊,眸光冷淡地看著烏天耀,「為什麼柴火是楊叔在劈呢?是你說為了孩子,我才讓你劈柴,可是這會兒竟是楊叔在劈,怎麼?難不成我肚里的孩子是楊叔的嗎?還是你終于感到煩膩,不想再做好人了?」

「當然不是,斧頭拿來!」烏天耀低咒了聲,大手搶回斧頭,認命地抄起一根木頭擱在木墩上,落斧一劈,力道之大幾乎把墩座也劈成兩半。

站在一旁的胡荼靡被他出其不意的狠勁給嚇了一跳,縴肩瑟縮了下,但臉上卻沒表示,知道他分明是故意耍狠,藉以發泄心里的不滿。

她揚起美眸瞰了他一眼,看見他也不甘示弱地回覷著她,似乎半點都不以為自己有任何做錯的地方。

「夫人,你別怪天爺,是我們這些手下閑不住,畢竟你和天爺是主子,哪有主子在忙,我們這些手下在一旁納涼的道理呢?」

「如果他想在這里當主子,還是趁早死心回烏家堡吧!」她的眸光淡定,柔軟的嗓音沒有半絲起伏。

「該趁早死心的人是你,要是沒能把你……把孩子帶回烏家堡,我絕對不會離開這個破房子!」

「那就希望天爺不會覺得待在這個破房子里,委屈了自己尊貴的身分。」

「多謝你的提醒,我大人有大量,不會放在心上。」烏天耀揚起一抹冷笑,一點也不甘示弱。

在一旁看著他們唇槍舌劍,你來我往,楊長祜和白彥虎兩人看了心驚不已,他們飛快一人一邊站到胡荼靡身邊。

「夫人,你知道我們現在住在柳家的大屋吧?反正天爺在這里干活兒,你就過去咱們那里坐坐,我們泡杯茶閑話家常,聊聊心事。」

說完,還不等她點頭,他們一人一邊半推半請地將她帶走。

烏天耀簡直火大地瞪著他們的背影,沒好氣地冷哼了兩聲,聊心事?他們兩人跟她聊什麼心事?該跟她聊心事的人應該是他才對吧!

茶的香氣隨著熱煙,裊裊地飄上,胡荼靡吸了口氣,嗅著手上杯中的茶水香氣,低斂的眸光凝視著澄澈的茶湯,神情一如以往的平靜恬淡。

「夫人,你就不要太跟天爺計較,我們相信在他的心里也是自知理虧,只是沒明白說出口而已,要不,他也不會甘願與你留在這個小屋里,為你做牛做馬,任你嘲罵都不為所動了!」楊長祜苦口婆心地勸說。

一向都只是被拿來當墊背的白彥虎也忍不住開口,雖然早就知道主子囂張跋扈,但是見到他這段時日的委屈,當手下的看了也心疼。

「是呀!是呀!夫人,你要知道男人都是嘴硬的,明明就是愛在心里,就是沒辦法開口,再說,咱們天爺就小就是個天之驕子,既聰明又霸氣,從來沒人能給他嘗過委屈呢!夫人你可是頭一個!」說著,白彥虎咧開大大的笑容,朝她豎起了大拇指。

「不過也不怪夫人記恨,一切都是咱們天爺罪有應得,想那天你要離開的時候,他還說就讓你走,要走的人,他絕對不挽留,還說什麼以後你就算想回來,也要低聲下氣求他才行,說得可絕情了,所以,夫人,咱們說歸說,你千萬不要太輕易就原諒天爺,好好給他下馬威,這樣以後他就不敢再隨便對你撂狠話,知道嗎?可是你千萬不要跟他說這是楊叔教你的,否則我一定會被他這位爺給狠狠剝掉一層皮。」

「既然你知道自己說這種話會被我給狠狠剝掉一層皮,那就最好連一個字都別輕易出口,因為我絕對不會輕易饒過你!」烏天耀沉冷得像寒冰似的嗓音出現在他們身後。

「天天天天……天爺?!」

楊長祜雙眸圓瞪,轉身之際,一手飛快地捉住就要逃開的白彥虎,要確保如果自己落得死無全尸的下場,至少還會有一個倒霉鬼當墊背。

而胡荼靡一見到他,站起身就要離開,似乎不願意與他多待片刻。

「你要去哪里?!」他揚聲喊住她,上前握住她縴細的手腕,一雙銳利的眸子牢牢地盯住她白淨的容顏,「難道你不想替楊叔說情嗎?他因你而獲罪,難道你就真的鐵石心腸,看他被我處罰嗎?」

「你要罰他,那是你的自由,也是你們烏家堡的家務事,與我無關。」胡荼靡感到他握住她手腕的大掌就像焊鐵般又熱又緊。

听她一次又一次撇清與他之間的關系,烏天耀的心口簡直就像有把火在燒著,熊熊的怒火讓他沒了理智,低沉的嗓音冷冷地開口,「你不要太得意,也不要太高興,因為他們說的都不是真的,我不在乎你,也不愛你,一直以來,我就只當做你是我的妻子而已,你的心里應該比誰都清楚才對,當初,我想娶的人並不是你。」

他此話一出,楊長祜與白彥虎兩人不約而同地倒抽了口冷息,他們四只眼楮幾乎是同時地落到胡荼靡身上,看見她白淨的臉容平靜得過了火,彷佛他們主子的話對她一點影響也沒有。

但越是如此,他們就越擔憂,因為這代表了他們主子不是將她傷得太深,就是此刻的她已經真的沒將主子給放在心上了!

這一刻,胡荼靡在心里慶幸自己已經足夠堅強到面對他的殘忍,可以面無表情地面對他,不讓他發現自己對她仍舊有著影響力。

可是,她還不夠堅強到在听到他如利刃般的話語時,可以讓心不感到疼痛,她頓了一頓,回眸,慶幸在開口時,柔軟的嗓調可以平靜如昔。

「我知道,在我心里,也從來不曾自抬過身價,如果你說夠的話,可以讓我走了嗎?我很累,想歇會兒。」

她使勁兒想從他的掌握中抽回縴手,卻是再用力都撼動不了他半分。

听見她說累,烏天耀一時之間忘記自己正在與她賭氣,伸出另一只大掌握住她縴細的膀子,上上下下打量著她秀淨的臉容,「你的臉色看起來很蒼白,究竟是哪里不舒服?」

「不關你的事,請你放手。」

「告訴我,你究竟哪里不舒服?」

「我說了這不關你的事,你放手,放手!」最後兩個字,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大喊而出。

「我不放手,我想要跟你把話說清楚,讓我再問最後一次,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回烏家堡?」每一次在面對她時,這妮子總是能夠成功的教他心浮氣躁,他不懂,以前的她明明是一個柔順至極的女子,為什麼她就不能夠再像從前一樣,事事遂他的心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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