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嫁宅門 第2頁

「既然相公不回來,你幫我取下鳳冠,我想換身衣裳。」沒再追問下去,她示意銀珠過來幫她換下這身精美華麗卻沉重的鳳冠霞帔。

「是。」見她不以為意,銀珠松了口氣,小心地替她拿下戴在頭上的鳳冠,同時偷偷打量著這位剛進門的少夫人。少夫人細眉細眼,容貌稱不上美艷,但面容清秀,嗓音也輕輕柔柔,性情似乎不壞。

第一眼她便對這位少夫人有了些許好感。

換下嫁衣,丁挽秋穿著一襲粉色襖裙,坐在桌前,吃起原本該與新婚夫婿一起享用的酒菜。

「銀珠,你也餓了吧,坐下來一塊吃。」她朝侍立在一旁的銀珠道。

听見她的話,銀珠連忙搖頭,「不,奴婢怎麼能與少夫人同桌吃飯,被陳管事知道,奴婢會挨罰的。」她早就餓壞了,但礙于主僕分際,不敢逾矩。

見她不肯坐下,丁挽秋也不勉強,夾了碗飯菜遞給她,面露微笑,「你瞧這飯菜很多,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你就幫忙吃些吧。」

銀珠愣了下才接過碗筷,她對這位少夫人的好感不由得又再增加了些。她來寒府這麼多年,這是第一次有主子體恤她,主動拿吃食給她。

吃完,洗漱過後,丁挽秋上床就寢。

「銀珠,我要睡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見她似乎渾然不為洞房花燭夜竟獨守空閨而難過,銀珠那張圓臉不禁透著絲疑惑,「少夫人,少爺沒回來,您不傷心嗎?」

「傷心什麼?」丁挽秋覷向她,似是有些不明白她的話。

銀珠月兌口而出,「少爺他冷落了您呀,還命人抱豬仔同您拜堂。」這簡直就是在侮辱人嘛,少夫人怎麼半點氣憤之色都沒有呢?

丁挽秋微微一笑,「我想相公這麼做自有他的理由吧。」盡避寒見塵是她的丈夫,然而兩人從未見過面,對她而言他無疑是個陌生人,因此雖然遭到這樣的對待,但她並不覺有什麼值得傷心的。

她性子淡泊,鮮少有什麼事能引起她情緒波動,因此對今天與豬仔拜堂雖有疑問,卻也沒多大不快。

而且對這椿婚事她原本就沒什麼期待,當初全是為了寒家能借爹一筆銀子還債,她才答應嫁給寒見塵。

寒家是蘇州的名門望族,祖上曾官拜內閣大學士,她那未曾謀面的夫婿數年前也曾高中三甲,在朝為官,不過他在京里當了不到一年的官,便辭官回鄉接手寒家的祖傳生意。

寒家所產漆器精美絕倫、冠絕天下,因此被選為御用貢品,每一季,皆需將一部分所產的漆器送往宮里。

除了漆器作坊,寒家在蘇州還有龐大的土地和其它產業,相比于寒家的家大業大,其實丁家算是高攀了。

通常像寒家這樣的名門望族,婚配時十分講究門當戶對,但也不知那寒夫人是中意她哪點,三個多月前在恩澤寺見過她一面之後,竟直接到丁家來提親,想到家中困境,她也就答應了這門親事。

不過寒見塵用一只豬仔來與她拜堂,似乎意味著他十分不滿這椿婚事。

換作別人,也許會為此心傷,可她是為解除丁家困境而來,如今尚對寒見塵沒有半分感情,更對他沒有期待,即使他不待見她也傷不了她。

雖然嫁入寒府,她也做好準備打算負起為人妻的本分,但老實說,今晚不用服侍一個陌生人,她倒樂得輕松自在。

「少夫人,您能這麼想當然很好,可是少爺他、他……是故意這麼對您的。」這些話原本不該說的,但銀珠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丁挽秋不以為意的漾開柔笑。

「我真的不要緊。忙了一天,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她不在乎寒見塵對成親的事是怎麼想的,只要她自個兒過得舒心就好。

這世間除了爹娘和弟弟,能讓她放在心里的事很少,所以對寒見塵的行徑,她壓根不覺得有什麼。

見她臉上的笑容還是那麼柔和,找不出一絲不快的痕跡,銀珠只好道:「那奴婢先下去了。」

「銀珠,順道幫我把房里的燭火吹熄了。」

「是。」吹滅了燭火,銀珠帶上房門走了出去。

成親已有五、六日,寒見塵仍遲遲沒有出現,對此,丁挽秋絲毫不以為意。

然而一手主導這椿婚事的寒夫人卻不這麼想。成親至今未曾見過丈夫,她以為丁挽秋心中必有許多怨言,因此每次她來請安時,寒夫人總會安慰她幾句。

今日也一樣,在她一早過來請安時,寒夫人又溫言勸慰道:「挽秋,見塵他這幾日很忙,沒空回來看你,你多擔待些,別往心上去。」

「我明白,娘不用擔心。」丁挽秋臉上帶著溫笑,再一次表明自個兒並不介懷。

對于她的明理,寒夫人很滿意,「當初在恩澤寺見到你,我就看出你是個賢慧的好姑娘,才一心想讓你嫁進門,給見塵當媳婦兒,怎知……」說到這里,她幽幽長嘆一聲,未竟話語里隱藏著復雜的思緒。

第1章(2)

寒見塵不是寒夫人的親兒,而是她丈夫與妾室所出,他親生母親在他八歲那年便過世了,之後就由她扶養見塵長大。

當初她訂下丁家這門親事時,見塵外出辦事不在府里,等他回來得知此事,他就曾要她退了這門親。

基于對見塵的歉疚、愛護,她往往會讓步,可那日在恩澤寺第一次見到挽秋時,住持曾對她提過,挽秋福澤深厚且與寒家有著很深的緣分。

老住持擁有高深的修為,必定是在提點她什麼,因此她不肯退掉這門親事。

之後,見塵也不再說什麼,她以為他默許了,因此積極籌辦婚事。

豈知成親當日,他不僅不去迎娶,還找一只豬仔來代替他拜堂,她知道見塵這些年來因親生母親的事對她一直心存怨懟,但沒料想到他竟會這麼做,甚至遷怒到無辜的挽秋身上。

丁挽秋無意去探究寒見塵究竟為了什麼而如此冷漠待她,于是漾開一抹淺笑溫言開口,「娘請放心,相公在忙,挽秋能體諒,不會責怪他的。」

見她神情和語氣仍平和得一如前幾日那般沒有一絲怨色,寒夫人欣慰的道:「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人,你會是個好媳婦,我相信見塵總有一天能明白你的好。」

再陪婆婆說了會兒話,丁挽秋才離開她的寢房,回到自個兒住的院落,看見小院子里齁齁齁嘟著嘴在四處找尋吃食的小豬仔,眉眼間不由得染上了歡快的笑意。

成親翌日,她便讓銀珠去把這只當初跟她拜堂的豬仔討了過來,將它洗淨後留下來養著。

銀珠曾問她為何要養這只豬,而她則是笑著對銀珠說——

「當時我可是同這豬仔拜的堂,算起來它是我相公呢,怎能怠慢它?」

听見她的話,銀珠一臉錯愕,「它當時是代替少爺同少夫人拜堂,少夫人怎能把它當成相公?」

「我說笑的,銀珠你還當真了。」見銀珠這麼老實,她沒再逗她,不過私下里,她卻把這只豬仔取名叫「向恭」,諧音正如相公。

「向恭,你又在找吃的啦。」她走過去莞爾的模著小豬的頭。

豬仔抬起豬鼻子親昵的蹭著她的手,齁齁齁的叫著似在朝她討食。

她被小豬仔蹭得發癢,好笑的道:「欸,早上不是才給過你吃的嗎?這麼快又餓了?」

「齁齁齁齁……」小豬發出聲音,似在回答她「對呀對呀」。

從寢房里出來的銀珠見狀連忙出聲,「少夫人,您可不能再喂它吃東西了,先前天天喂它吃上好幾頓飯,您瞧,才沒幾天它都肥上一大圈了,再這樣下去,不久就變成一頭大肥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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