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口聲聲指責她背叛,好可笑!她居然還信誓旦旦的告訴自己,當他回來時,一定會給她時間解釋,結果呢?「信任」兩字只是寫在薄紙上,不堪一擊。或者,他們之間有信任可言嗎?
笨學寶,你看了這麼多愛情故事,演起來得心應手,賺人熱淚,明明知道是騙人的。
「你怎麼沒有學到教訓?」哈哈哈……淚中帶笑,聲音淒楚。
倪學寶不在意岩床的寒冷沁心,她很清楚以自己這種身體,禁不起冬寒夜露,也許明天一早就成了冰冷的尸體,但是她無所謂。
「寶小姐?你是寶小姐嗎?」黑色欄桿外,一名黑衣人輕聲詢問。
這回又是誰?又想取她的性命嗎?倪學寶閉上眼楮。
「寶小姐,是學柔小姐要我們來帶你走的。」
學柔?她迅速轉頭,看向發聲者,哽咽的說︰「帶我走!我要離開!我要回家!」
「是的,寶小姐。」黑衣人動作利落的打開鎖煉,小心翼翼的點了她的暈穴,這樣才能讓她少受點折騰。
黑幕重重中,一雙精銳的眸子直直的注視著,沒有阻止,由著倪學寶被帶走。
他知道黑衣人沒有惡意,如果要殺她,大可以一刀斃命,不用大費周章的帶走她。
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她是他們重要的人。
當他們離開後,他從暗處走出來,月光灑落,臉龐清晰的顯現。
是相柳!
讓她走也好,他不喜歡這種舉棋不定的自己,也不想探究為什麼要把她關進牢里,相府的地牢不曾使用過,對付犯錯的佣僕,他從來不心軟,斷手斷腳,然後趕出相府,多麼簡單利落。更簡單的做法,可以取人性命,一杯黃土就解決了。
他不要這種失控的情緒,尤其還是背叛他的人所引起的,就更該死。
姍姍婷婷的佳人,一身湛藍的紗裙精繡著紫色鳳蝶,匆忙奔跑間,飄逸的裙擺飛揚,鳳蝶仿佛飛舞,回廊蜿蜓,雙人無法環抱的紅柱吊著銅制的油燈,倒映水面,波紋瀲濫,如夢似幻。她用力推開門,巨大的聲響敲碎一切美麗。「我妹在哪里?」
室內的男子合上書,看著沖到面前才停下腳步的佳人,語帶無奈的說︰「怎麼跑到出汗?已經入秋,這樣很容易著涼。」
看不慣他動作徐緩的掏出手巾,她一把搶過來,隨便擦了下額頭,「好了。我妹呢?」
「根據信報,他們已經在往我們這里的路上,你別急。」
「我怎麼能不急?我妹居然成了水雲閣的主事者!水雲閣是妓院,我們倪家代代清白,怎麼可以出這種不肖子孫?」倪學柔氣呼呼的,當初學寶去當模特兒,她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正父母俱亡,長姊如母,所以勉強認可,但是妓女就不同了,再怎麼說,倪家從父執輩起,在杏壇也留過名。
「相柳曾說過,他只娶妓戶女,這可能是她成為水雲閣的主事者的原因。」
「我管相柳是哪根蔥,反正我不準我妹妹這樣亂搞!信上有說什麼時候抵達嗎?」
「信上說你妹妹身染重疾,所以他們的腳程無法快速。」
第8章(2)
「重疾?」倪學柔瞪大眼,「你確定說的是學寶?不是隨行人員?」
他鄭重的點頭,「我是說真的,信報上說她除了高燒不退,手腕還骨折了。」
「我妹從小就是健康寶寶,別看她瘦得沒幾兩肉,她很聰明,也很講求養生,怎麼可能高燒還骨折?她根本不是那種會多管閑事的人。」
人吃五谷雜糧會生病,OK,倪學柔能理解,但是骨折呢?學寶的EQ高,又不沖動行事,跟她完全不同啊!
「我要見學寶,你趕快叫他們不要趕路,讓學寶休息,我去找她,我去!」倪學柔攀著男子的手臂,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不自在。
「你別急,我們馬上起程到巴蜀。」
笨學寶,你可千萬別出事。
倪學柔慌了心,沒注意到自己仍在他的懷里。
諦听輕輕摟著佳人,嗅聞到的蘭香讓他無法克制自己,禮教暫時拋諸腦後,男女授受不親……下次再說吧!
相府冷清至極,入秋轉黃的楓葉,兩三片掛在樹干上搖曳,陣陣冷風卷過樂仙台,揚起竹卷簾,乍然瞥見的身影十分單薄。相柳對著壺口,飲著美酒。這是學寶從游總管那里贏來的美酒,只花一天,他已經喝掉六壇,偏偏千杯不醉的體質讓他越喝越清醒。
「大爺,游總管回來了。」黑蛛提醒。
游總管在曲廊的另一頭,正朝這方向過來。
「告訴他,我不想看賬冊,由他處理就好。」
「大爺,我不是來跟你談賬冊的事。小的剛才去金雲閣,收到老朱和其它主事者的消息,特地來向你稟報。」游總管踏入樂仙台,撲鼻而來的是濃烈的酒香。天啊!大爺到底喝了多少?
這些美酒原本是屬于他的,他當然知道後勁驚人,但是相柳爺的雙眼依然精鑠,沒有呈現迷蒙狀態,神智十分清醒。
「不是要說?難道你是專程來盯著我看的?」
「小姐要求金雲閣開糧賑災,還對觀音廟供百壽桃,言明要給涼王添福。另外利用金雲閣開糧賑災之際,原本是想降低涼王對相府的注意力,後來是周顯榮登門對小姐說他握有大爺資助唐皇的證據,還威脅要向涼王輸誠,逼得小姐只好使出險招,開始散播大爺援助竇氏等人,讓流言越傳越夸張,才能獲得涼王的安心。」
「對,小姐說過,只要讓流言越傳越夸張,在戰亂之際,涼王擔心喪失民心,也害怕找不到糧草支持,所以絕對不敢對相府出手。請大爺相信小的,小的絕對不敢說謊!」尾隨在後的小翠,蒼白著臉,由小蝶扶持著,仍堅持跪在地上吐實。
「那麼資助唐皇呢?依她聰穎的腦袋,會不曉得我的立場嗎?」相柳質問。諦听支持唐皇,他與諦听素來不合,怎麼可能同席而坐?
「小姐對于支持唐皇這件事很堅持,小翠相信小姐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小姐說等大爺回來,會一一向大爺解釋。」
「滾!我不想听!」相柳冷眼瞟過一干人。
「大爺!」游總管試著再說話。
「滾!」相柳嗓音冷絕,下著最後通牒。
黑蛛朝游總管使眼色,要他過一陣子再來,別挑大爺還在氣頭上的時候。
游總管嘆口氣,只好帶著小翠和小蝶離開。
繞過半個園子後,小翠才喘著哭出聲,「游總管,怎麼辦?小姐不知道被誰帶走,大爺又不听我們解釋,如果小姐有什麼萬一,那……哇……」她放聲大哭。
「小翠,你不要這樣啦!」小蝶也開始哽咽。
「你們兩個丫頭就別哭了,我有偷偷讓老朱去探听,金雲閣里龍蛇混雜,最容易打探消息。對方既然把寶小姐帶走,就絕對沒有傷人的意思。」
「小姐明明這麼努力的對付周顯榮,尤其周顯榮帶人馬霸佔相府時,我曾經勸小姐趕快逃,小姐卻告訴我,相府是大爺最後的落腳處、避風港,她不能離開。小姐怎麼可能背叛大爺?你說,對不對?」小蝶點頭附和,游總管只能嘆氣的跟著點頭。砰的一聲,樂仙台里的相柳一掌拍碎酒壇,美酒四溢,瓊香飄散。
她剛剛說什麼?相府是他最後的落腳處、避風港?
可笑,他在中原一共有四座宅邸,更別提其它用來招待賓客的行館。
懊死!他怎麼可能只有這里可以落腳?
砰砰砰……他連三掌,擊碎大理石桌。
她居然蠢到以為他只會回到有她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