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真的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他根本不必接張管家那一掌的,但他似乎有意在折磨自己,也許只有上的疼痛才能令他忘記心靈上的痕苦。
也許他也是個傷心人……
木頭後著胸口蹣跚而去。
忽然,九曲回廊拐角處閃出一個年輕的白衣女孩,她望著木頭遠去的背影,眼中亦出現了一種奇異的神情。
她緩緩走近張無痕,從懷中取出一把匕首在張無痕身上又刺了幾下,然後踩亂了地上的腳印……一切辦妥之後,她才高聲叫道︰「來人啊,有刺客……」
就在這時又有一條人影閃出,向白衣女孩道︰「很好,你做的很好。」
白衣女孩看了看張管家的尸體,剛想向那條人影躬身行禮,卻忍不住嘔吐起來。
那人影含笑道︰「怎麼,小雪,你也怕死人嗎?」
那個叫小雪的白衣女孩拼命咬著唇道︰「小雪以後就不怕了。」
人影道︰「那麼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你這樣做麼?」
小雪躬身道︰「小雪不知道為什麼,只知道只要是夫人吩咐的,小雪就一定照辦。」
那人影眼中露出滿意之色,頷首道︰「好,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心里都清楚,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已經有人趕來了,」她忽然壓低了聲音,「記住我剛才教你的話,如果有人問起,就這麼說……」
只經過一夜,仿佛一切都已經變了。
第二天清晨,當木頭醒來時,發現所有的人都在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他,有驚訝,也有害怕。
這是怎麼了?難道昨晚的事……被人發現了?不可能的呀。
這時,從未出現過女人的後院門口忽然出現了一個笑起來很甜的少女,那少女正笑著向木頭福了福,道︰「穆少俠,我家主人有請。」
「我家主人?」木頭心中猛然一震,他想問她家主人是誰,但終究還是沒問,因為任何人都應該知道,王府上下的主人只有一個,那人一定就是「洛陽王」章飛!
難道真的是章飛要見他?想到此處,木頭的整個人都激動起來,他又忍不住彎腰咳嗽起來。少女微微皺眉道︰「看來穆少俠傷得不輕,還好,主人那里剛剛煎好藥……」
木頭淡淡道︰「好,我跟你走!」
第5章(2)
這是一座清雅的閣樓。閣樓上覆蓋著皚皚白雪,閣樓前綻放著數株紅梅,好一處清靜月兌俗的地方!
「洛陽王」章飛難道就住在這里?
屋內有素琴、美酒、香花,有一切奢侈豪華的擺設,唯獨沒有人!
綁樓的門在木頭身後輕輕掩上,良久,那個愛笑的少女才笑吟吟地進來。木頭冷冷地看著她,道︰「這是什麼地方?你家主人呢?」
少女笑道︰「原來你並不像他們說得那麼傻,可為什麼他們都叫你木頭呢?」
木頭仍冷冷道︰「這是什麼地方,你家主人呢?」
少女嘆道︰「難道你沒有看見閣樓上的那塊匾?這里自然是‘暗香樓’……至于我家主人,就要到大喜的日子了,他自然不方便來見你,不過再過三天就是婚禮,你自然就可以見到他了。」
木頭淡淡道︰「既然這樣,那麼我先回去了。」
少女攔住他︰「回去,你想回哪里?難道還要你住後院的工房?你現在可是我家主人重要的貴賓,怎麼能再住在那里?」
木頭冷笑道︰「貴賓?我不過是個雜工,怎麼會是什麼貴賓?」
少女睜大眼楮,忽然又嘆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識好歹,若非看在昨夜你救了我家主人的份上,我家主人又怎會將他住的地方讓給你來住?」
木頭亦是一驚,道︰「我什麼時候救了‘洛陽王’?」
他當然不會救「洛陽王」的,因為他根本就是來殺他的,更何況昨夜他明明是殺了張無痕,怎麼會成了救人?
少女的眼楮睜得更大,道︰「你救的當然不是我家王爺,而是我家王妃……難道昨夜你連救的什麼人也不知道麼?」
木頭忽然恍然,原來「她家主人」並不只有一個,王妃是王爺的妻子,自然也應該是王府的主人。可是他連王妃的面都沒見過,又何談救她呢?
木頭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那麼那個張管家……」
少女失笑道︰「難怪他們都叫你木頭,原來你至今仍不知道你殺的那個張管家就是準備刺殺王妃的殺手?」
木頭道︰「哦?」
少女嘆道︰「王妃說若不是你及時趕到,那張管家險些得手,唉,真想不到,那張管家在王府幾十年,竟會是個殺手……」
木頭更糊涂了,打破他的頭他也想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明明是他準備刺殺章飛的,怎麼張管家又成了殺手?
那麼王妃又是誰?她為什麼幫他撒這個彌天大謊?
一切都是這麼滑稽,木頭想笑,但笑聲未起,他已劇烈地咳嗽起來,口中又有鮮血涌出——張無痕的「無痕掌」果然是明不虛傳,這兩掌已經傷及了他的內髒,他知道,沒有一個月,這傷是不會痊愈的,但他不在乎。因為殺死「洛陽王」章飛後,他本就沒打算再活下去。
少女見木頭這付樣子,驚呼道︰「想不到你的傷這麼嚴重,幸好我家主有剛剛交代為你煎好了藥……」
藥端到木頭面前。但這究竟是傷藥,還是毒藥?
木頭盯著少女道︰「這藥是你家王妃吩咐你煎的?」
少女頷首道︰「王妃很感激你昨夜救了她,這藥是她親自配的,說一定可以治好你的內傷……」
木頭毫不猶豫地喝了下去。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位神秘的王妃對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又好像他們似曾相識,她到底是誰,為什麼會為自己編一個官冕堂皇的借口掩飾他殺了張管家的事實?
也許這不過是一個圈套而已,那麼她的目的又何在?
不管怎樣,木頭已經走進來,而且必須繼續走下去。所以他喝了藥,即使是毒藥。
對于一個抱定必死之心的人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值得害怕的了。
木頭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他做了許多的夢,感到仿佛有一張很大的網在等著他,他不想過去卻又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那張網緊緊網住了他,令他窒息。
忽然,他依稀覺得一只冰涼的手掌搭在他的額頭,而後一個清冷的女人聲音輕聲道︰「弄月,他可曾喝了藥?」
那個叫弄月的少女道︰「喝了大概有兩個時辰了。」
清冷的聲音道︰「好,夫人吩咐你就不要到她那里去了,就留在這里照顧他吧,夫人還說,除了離開這個閣樓外,他無論有什麼要求,都盡量滿足他……」她頓了頓道︰「就算要你,也給他!」
弄月沉默半晌,才咬著唇道︰「是,無論他要什麼,我都給他。」
那清冷的聲音「嗯」了一聲,忽然笑嘆道︰「你很怕他會要你嗎?」她的聲音里充滿了嘲諷意味,似乎在喃喃自語,「你放心,他是不會要你的,他想要的東西已經永遠得不到了…」
除了走出閣檔外,的確木頭要什麼都可以,可是除了走出閣樓,木頭什麼都不要。
木頭不知道憑自己的能力可不可以沖出去,可他又實在不甘心放棄現在的地位,因為他已經被列為貴賓應邀出席「洛陽王」的婚禮了。
也許婚禮才是刺殺「洛陽王」的一個好機會,因為人總在極度興奮的時候容易疏忽——至今木頭連「洛陽王」一面都沒有見過,卻已經多次領教了他的厲害,那麼他會有疏忽的時候嗎?
等待,只有等待。等待明天,等待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