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同時。
在天候溫暖,土地肥沃的「揚州」,過五亭橋,可以見到長堤煙柳,到蜀岡,在參天古木之間,可以見到幾百年的古廟「大明寺」,悠久的歷史無損于它的香火鼎盛,香客來來往往,虔誠禮拜。
然而,一道刺耳的鈴響聲劃破了這空靈的寂靜,而這鈴聲卻是從一位出家人身上傳來,他的面目清秀,膚色黝黑,在參道旁擺了張搖搖晃晃的破桌子,細心地給人把脈看病。
來「大明寺」的香客都知道這位和尚名叫蓮慶,雖然是一身僧衣已經陳舊褪色,擺的桌案搖晃得厲害,可是這幾個月來,他已經給很多人治好了頑疾舊病,從一開始大家對他的身分感到質疑,到現在爭著要給他看病。
「鈴……」
刺耳的鈴響聲依舊持續著,蓮慶拿出袖袋里的土鈴,這麼多年來,這土鈴從未響過,他一直在猜測著它究竟何時會發出響聲。
「老前輩,終究還是被你給料中了嗎?」蓮慶低頭凝視著土鈴,好半晌,他笑嘆了口氣。
「大師,你是在說什麼呢?」此時正坐在他面前,挽起衣袖給他把脈的一名白胖員外好奇地問道。
「不,沒什麼。」蓮慶笑著收起土鈴,「我只是想到與故人有一個約定必須去完成,近日內將有遠行。」
「遠行?大師要去哪里?!如果大師有哪里不滿意的地方,只管說出來,無論是要吃要住要銀兩,我保證一定都給大師最好的!」白胖員外一時大驚失色,心想這位大師要是離開了「揚州」,以後誰給他們治疑難雜癥?!
只是他也不反省一下,當初自己就是懷疑蓮慶來路不明的人之一,現在倒是痛如失怙了。
「施主請放心。」蓮慶雙手合十,朝著白胖員外頷首,「因為施主的病謗本不需要蓮慶施治,只要每日山珍海味少吃上一頓,以粗茶淡飯取而代之,蓮慶保證施主的病便可不藥而愈。」
說完,他站起身,取起一旁的斗笠戴在頭上,合掌說了聲「阿彌陀佛」之後,就在眾人的愕視之中轉身,如同他來時一樣瀟灑,去時也毫無留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大明寺」。
風和日麗的「惡鬼峽」。
這句形容本身並無差錯,而是在于「惡鬼峽」這個地方根本就不可能用「風和日麗」來形容。
因為天然地形的關系,所以在這個地方終年刮著惡風,即便風停的日子,也都是陰霾不散,當地的人說,曾經「惡鬼峽」也有過天晴的日子,傳說,在那樣的日子里,「百花谷」的山門就是開啟的,只是沒有人敢一探究竟,所以傳說終究只是傳說。
鳳熾站在荒涼的林子里,微風吹動他的白袍,在這地方因為終年吹著大風,也不怎麼下雨,所以樹木的葉子長得頗為零落,地上的草皮也顯得枯黃沒有生氣,與此刻晴朗的天色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炎爺。」陳祈負責此次搜捕行動,他在得到手下的回報之後,過來向主子稟告道︰「探子說嚴寬很肯定就是逃進了這座林子里,不過,我們找不到當地人當向導,他們對于要來這個地方都非常害怕,出了重金勉強找到了兩個會上山來采藥的樵夫,不過,在剛才天色忽然大開時,嚇得跑回鎮上去了,現在無論如何都不肯再回來。
「那倒稀奇了!」鳳熾銳眸微微眯細,「原本還怕嚴寬以這里惡劣的天候做為隱蔽的利器,現在雲開了,正好是找人的時候,他們到底在怕什麼?」
陳祈頓了一頓,想到剛才手下的回報,不由得露出憂心的臉色,「他們說,因為‘百花谷’的門開了!」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不遠處有一座小山崖,約莫有半丈高,在山崖上的草皮也是枯黃的,不過厚度就像是一床鋪被般,讓柳鳴兒和黃金白銀可以躺在在枯草皮上,她趴著以雙手支頷,一雙晶亮的美眸直瞅著鳳熾。
「白銀,你快看那個穿白色衣服的男人。」說完,柳鳴兒發現一旁的大白老虎半點動靜都沒有,她轉頭瞥了它,看見它以顎枕在前腿上,一副慵懶閑散的樣子,根本沒將她的話當一回事。
但她柳鳴兒也不是省油的燈,沒將它這大家伙當成會吃人的大凶獸,一雙縴手端住它不知比她大上幾倍的腦袋,硬是扳過來要它看。
白銀發出抗議的低吼,但無奈的眼神看起來已經很習慣小主子喜歡強人所難的任性無理。
「你看見了沒?那個穿白袍的男人。」因為要捧住白銀的腦袋,所以她整個人順勢地橫趴在它毛絨厚實的背上,輕偎在虎耳旁的明艷嬌顏噙懸著一抹淺笑,「我喜歡他穿在身上的服色,跟你的毛皮同一個顏色,也跟爹常穿的袍子同一個顏色,因為是一樣的,所以我很喜歡。」
當然,也因為他穿起來好看,能將白袍穿出溫文爾雅,卻不流于書卷儒腐的男人,柳鳴兒生平只見過她爹一個人而已。
白銀听到她喜歡男人身上白袍的原因,有一半是因為自己,雖然還是故作高傲的輕噴了口氣,但嘴角的弧度看起來卻像是笑咧了開來。
柳鳴兒偏首偷覷大白虎的臉,看它很努力端住正經的表情,明明就心里竊喜,卻又似乎不屑與她同流合污的樣子,讓她忍不住包想鬧它。
「不過他果然還是像爹多一點。」所以它的關系成分很小啦!
虎臉一沉。
「而且再怎麼說,你除了白色之外,還有黑色條紋。」意思就是多余。
再沉。
「他也沒有粉色的鼻子。」她知道它很恨這一點。
沉到發黑了。
「但他畢竟不是爹爹。」柳鳴兒話鋒一轉,很努力才不讓自己笑出來,只見大白虎沉到發黑的臉色微微恢復了一點光亮。
「再說有黑色的條紋顯得比較威武討喜。」她輕順著虎須,看著剛才那一弧微笑又漸漸掛回虎臉上,「而且我最喜歡的就是白銀粉色的鼻子。」
這次,大白虎沒再拿喬,臉上掛著滿意陶醉的表情,側首與小主子的臉相蹭著,這時,不甘被冷落在一旁的黃金也過來湊興,它伸出舌頭,順舌忝白銀豐厚的毛皮,白銀也同時回舌忝母虎的頰頷。
一直以來,柳鳴兒就很羨慕兩只老虎的感情很好,所以,她也才很納悶以它們的感情如此要好,怎麼半只小老虎寶寶也蹦不出來?!
她皺了皺俏鼻,再度將視線轉回山崖下的男人身上,因為是幾百尺的距離,再加上順風,所以她可以听得見他們的對話。
「‘百花谷’?」對于這三個字,鳳熾不能說不熟悉,至少听說過一些傳聞,「就是那個傳說天下第一惡人傅鳴生所隱居的‘百花谷’嗎?」
「是,在江湖上有傳說,當初傅鳴生利用天然的地險,以及精通的奇門遁甲之術打造了‘百花谷’,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這塊地上動了什麼手腳,但是,一向都刮著厲風的‘惡鬼峽’,只要山谷的通道是暢通的時候,天候就會轉好,附近的村民們說,他們已經好些年沒見過這山峽平靜的模樣了,爺,他們都在說,‘百花谷’的山門被打開了。」
「以你的說法,嚴寬可能逃進‘百花谷’里了嗎?」
「屬下以為不無這個可能。」
「傳令下去,派人擴大範圍去搜索,要他們順道留意是否有通道進入‘百花谷’,只要有一點可能性,都不許放過。」
「是。」陳祈領命,就要轉身去辦的時候,驀然,一陣少女銀鈴般的笑聲飄蕩而至,引起了他們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