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鳳令 第50頁

……那下輩子換你當爹,爹當鳴兒,好不好?

如今這句話再想來,她想,他想說的話,其實應該是︰那下輩子換你愛我,我來被你所愛,好不好?

「是,我不是最愛你的人。」鳳熾低沉的嗓音隨著風震碎了靜默,當她睜開雙眼再視物時,不知道他何時已經來到她的身前,雋雅的眸光直勾地瞅著她,「但是,你最愛的人,是我。」

「不是!」柳鳴兒投給他一記瞪視,轉身要逃開,卻立刻被他給擒住了一雙縴細的膀子,「放開我!放開!」

「如果不是,告訴我,是我想錯了!我要你親口告訴我,是我想錯了,你最愛的人不是我。」

「我不要!你走開!」她使了吃女乃的力氣想要掙開他,但他的鉗制卻令她完全無法撼動,最後,她挫敗地放棄了與他掙扎,閉上美眸,痛恨自己的軟弱與無助,「為什麼?我不懂,真的不懂,明明就很痛苦,真的很痛苦,可是就是忘不掉,為什麼就是忘不掉?」

「忘掉了我,就會讓你快樂一點嗎?」

她睜開雙眼,昂首瞅著他,一瞬也不瞬地,卻是自始至終抿唇不語。

「那就忘掉吧!全部都忘掉,從這一刻起,把鳳熾曾經對你做過的事情,好的,壞的,全都忘記,從這一刻起,只要你做得到,我就能接受。」

「不……」

「只要你能忘掉,鳴兒,我想要看你笑。」

「你這是在逼我嗎?」她沒有感到輕松,反而在他說出最後一句話的瞬間,豆大的眼淚已經滾了眶頰。

他這是在逼她一定要將他忘記嗎?

她不懂原因,不懂明明曾經被他傷得如此之重,可是,想起與他一起渡過的快樂時光,她的心里仍會覺得痛!

然而在這一刻,她卻也才終于明白。

原來,不是不能忘掉,而是在想著要忘記時,是她的雙手會不自覺地想要緊握住,緊緊地,想要那些回憶給牢牢捉住,舍不得……不想什麼都不剩下的把他忘掉!

看見滾落她頰畔的淚水,鳳熾笑了,「我也知道,他在你的心里,會有我永遠也取代不了的地位,可是我很確信,在你心里有一個位置,他永遠也取代不了我的。」

就算柳鳴兒知道他所說的是事實,可是他的確信卻也令她覺得痛恨,她像是泄憤似地對他拳打腳踢,狠狠地在他的手背咬出一個帶血的牙印,終于讓他放開了她。

「你走開!」她轉身飛也似地跑走,不管他在身後追逐,驀地,一陣風吹來,花海搖曳,令她不自覺停下了腳步,望著一如從前的罌粟花海,無論經過多少年,這個地方都跟白銀還在時一樣,每次她看著這片花海,都會有種錯覺,仿佛白銀隨時會跳出來,讓她給騎在背上,迎風嬉戲。

「我想白銀,我好想它……」她的眼眸迷蒙,就像是看見了過去,看見了她與白銀在一起的舊日時光。

鳳熾走到她的身後,不發一語,修長的臂膀繞過她的胸前,驀地,柳鳴兒感覺到一個東西輕輕地踫觸到她的心口,才發現鳳熾給她戴上了一個墜子,在伸手踫觸到那個墜子的形狀時,她的眼淚幾乎是同時地滾落下來。

是白銀的長牙。

「我想,你應該會想要留一個可以想念它的東西,而它也會想要讓自己的一部分可以陪伴在你這位小主子身邊,所以我自作主張,在將它火化之前,拔下了這顆長牙,一直想交給你,可是這些年來卻一直找不到機會。」

「白銀!白銀!白銀!」柳鳴兒緊緊地握著銀瓖老虎長牙,對著天空一遍又一遍地大喊,眼淚不能自抑地一串串地滾落,「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我在跟你說對不起,你听見了嗎?」

鳳熾無語,一雙修長的臂膀從身後環抱住她,仿佛要承受她所有的悲傷般,將她緊緊地擁抱住。

這次,她沒有再掙扎,任由他擁住自己,感覺她曾經熟悉的溫暖,從他硬實的胸膛透了出來,她一雙縴手按住他的手背,低頭嗚咽,哭得不能自已,像是要將這些年來壓抑在內心的傷痛,一次都發泄出來。

他們都不曾听對方提起過,自己也不曾開過口,說他們都從黃泉里帶了部分前世的記憶回來人間,但是,不開口是因為他們都心知肚明,只是,兩世的記憶糾纏在一塊兒,已經令他們分不清楚究竟是愛的部分多些,還是在她心底的恨依舊深刻!

這時,一陣帶著青草味的風吹來,送來了孩子們逗玩著老虎的笑聲,柳鳴兒听著笑聲,回過眸正好對上鳳熾往她看來的目光。

她看著他,靜靜地不說一句話。

但她不需要開口,也不需要確認,就能肯定他現在心里的想法與她一樣,他們都想起了,曾經,兩人在一起時,無比開心的歡笑。

是的!在他們之間,很多事情都改變了,可是唯有一點,卻不曾更變過,從前世到今生,不曾有過絲毫改變,那就是她對他的心意,千年只求回眸一顧的愛戀,這一點,至今未變。

鳳熾洞悉她的目光,勾起一抹微笑,溫柔得教人心馳神醉,他俯首吻去了滾落她眼角的淚珠,再不能更傾心地在她的耳畔許下承諾。

「或許,今生今世,永遠,我鳳熾,都不能是這天底下最愛你的男人。」他收攏臂彎,在她的凝盼之中,不甘心地對另一個男人認輸,但是,他卻是輸得心服口服,「可是,今生今世,永遠,你柳鳴兒,都是我最愛的女人。」

「到現在都還念著白銀不忘,我的乖鳴兒,瞧你哭成那副可憐見樣的,真是莫怪我們要如此疼你。」

黃泉里,忘川河畔,三生石前,坐了一位白袍男人,他已經在那塊石頭前面坐了好幾天,黃泉一天,是人間一年。

他坐在石前,看過去,看現在,而至于未來,他則是已經了然于心;他的鳴兒,他畢生最摯愛的女子,她的容顏如今已經出落得更加絕色動人,與當初嫁他為妻時一模一樣,那一夜的紅燭紅帳,以及她織錦的紅嫁衣,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美好而動人,可是,此刻在他的腦海里,回想的卻不是那一夜。

誰敢再說我二師兄是妖,我就縫了他的嘴!

她好氣憤地為他打抱不平,明艷的臉蛋因為怒火而更顯得明亮,那陣子,好多的蜚短流長,人們都說,他的奇門遁甲之數無比厲害,是因為他不是人,而是妖怪所幻化的,因為有妖力,所以能人所不能。

如果我真的是妖呢?你不怕嗎?

在說著那句話的同時,他不由得在心里想著,唉呀呀,是誰家養出來的姑娘,怎麼可以如此惹人疼愛呢?讓人把心肝掏給她都願意啊!

是妖怪就不是我二師兄了嗎?就听不懂我說話了嗎?

怎麼可以听不懂我小師妹說的話呢?就算哪天我真的成了妖,完全失去了人的神智,但只要你喊我,我就一定能听見。

听完他說的的話,她嘻地一聲笑了出來,表情也總算是放心了!

所以二師兄還是二師兄嘛!是妖也還是二師兄,我不怕,過去不怕,現在不怕,以後也絕對不會怕!

或許,就是因為她所說的那番話吧!從此,讓他真的把整顆心都掏給了她,無論結果如何,他都不會感到悔恨!

驀地,傅鳴生?

然听見了身後傳來站定的腳步聲,然後,是女子柔女敕的嗓音帶著三分嚴厲。

「這塊三生石不是能被你拿來這樣亂用的東西。」

他回頭看見孟婆,明明是「婆」字輩的人,模樣卻出乎意外的年輕,所以,他都是喊她「孟婆姑娘」,就算明知道她不愛這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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