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那麼慘啦!珠兒,往後我會有所節制,這次你就通融一下嘛。"查嬙雙手一合哀求珠兒。
珠兒搖頭,"不行,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小姐你會一直這麼下去的。"
"唉,珠兒,你身上的錢都是我的,我愛怎麼花,就怎麼花。"珠兒軟的不吃,那她就來硬的。
"誰說我身上的錢都是你的?里面也有我的積蓄。"
"那我用我的那一部分不行嗎?"
"行,但我要跟你約法一章,要是你的錢用完了,可別打我的主意,我的錢可是要用在路費和住宿上的。"珠兒撂下話,看到查嬙答應,這才從包袱里拿出十兩給牧童。
牧童跑到查嬙面前,臉上滿是感激,"多謝公子,這錢剛好可以給我母親治病。"
鮑子?查嬙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她差點忘了自己現在是男人的打扮。
"珠兒,再拿十兩給牧童。"
珠兒睜大了眼楮不敢置信地喊叫,"小……公子!"
"你沒听到那牧童的母親生病了。"
"那又怎樣?十兩足夠請大夫看病了。"
"你每次生病痊愈後,我都會買補品給你補身體,所以再給十兩。"
"反正是你的錢。"珠兒無奈,又從包袱里模出了十兩遞給牧童。
"請問恩人大名,以便我日後報思。"牧童跪了下來。
查嬙將牧童扶起。"你只要好好孝順你娘就是報思了。"說完,便和珠兒上路。
當她們走近市集時,突然听到一陣雜沓而來的馬蹄聲。她們和路人齊捂著鼻,轉頭向後望,只見漫天的沙塵,數名路馬人馳騁而來,帶頭的那個人,英姿勃勃、神采飛揚,騎在一匹白色駿馬上,顯得無比雄壯威武。
而其後緊跟著數名侍從,也都是騎馬相隨。
"好個英雄出少年,不僅武藝絕倫,履獲戰功,而且相貌堂堂,器宇軒昂。"
查嬙好奇地問身旁講話的老伯︰"那人是誰?"
"你真是孤陋寡聞,還會有誰?他就是鎮守遼東的將軍聶華尉呀!"
"這名字倒是听說過,我還以為他是一名老將哩,原來這麼年輕。"
"聶將軍雖嘴上無毛,但不可小臂,將來國家兵戎大權,我看非此人莫屬!"
"哇……好了不起喔!"查嬙眼楮閃閃發亮,心中涌起一股崇敬之意,更有些微異樣的情愫。
珠兒笑著咬著查嬙的耳朵道,"小姐,你流口水了。"
"我流的是汗,不是口水!"查嬙臉上泛起紅潮,有些發窘。
"那將軍真是人中之龍,不曉得姑爺有沒有他那般英偉?"珠兒眨著眼楮。
"誰知道他是圓的,還是方的?如果他相貌平庸,胸無點墨,嫖賭放蕩,我就決定不認親了。"
"小姐!秦家的親事可是老爺定下的,拜托你不要任性好不好?"
"嫁人的是我,又不是爹,所以如果秦聰是名紈褲惡少,我們就在京城住下,等于少堂的事過後,再回蘇州跟爹娘團聚。"查嬙心中將一切都打算好了。
"那秦家那邊怎麼交待?"
"還不簡單?就說不願辜累他們跟太師結仇。"查嬙連理由都想好了。
"這倒還說得過去。"珠兒又接著說,"希望姑爺能像那個聶將軍一樣,不然我們這趟豈不是白來了。"
"到京城開開眼界也不錯啊。"查嬙心里無意地想,能遇見這麼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這趟京城之行,已經沒有白來了。
但不知……還能再見到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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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兒,我們晚上就投宿那家客棧。"查嬙指著有不少客人進出的客棧。
她們走進去,店小二忙迎上來,笑臉問道,"客官,吃飯還是住宿?"
"住宿,一間清靜的上房。"
"有,有。"店小二笑著說,"這里的上房,清靜又舒適,價錢公道……"
"住一宿多少?"珠兒問道。通常會強調價錢公道的,價錢都不會公道。
"二十兩,供早膳。"
"這麼貴,還敢說公道!"珠兒直嚷嚷,"公子,我們去別家,這家店坑人。"
"我腿酸了,不想再找了。"以前出門都是坐轎子;今日第一次走那麼遠的路,不僅腿酸,腳底也起了水泡。
"誰叫你有驢不騎!"珠兒轉看後小二小人得志的嘴臉,吼道,"帶路!"
她們跟著店小二繞過廂房,來到後院。後院的上房只有三間,全是獨立門戶,前後各有一扇很大的窗子。兩間空著,另一間已經有人住了。
查嬙看了四周,覺得很是安靜,又是單間,便應了住下。店小二詢問她們需用的飯菜後,便退了出去。
查嬙月兌去鞋襪向珠兒抱怨。"你看,起小水泡了。"
"活該!自作自受!"珠兒毫不憐惜地罵道。
"真沒同情心。"查嬙扁著嘴,一副委屈的模樣。
用完膳,店小二端了盆洗臉水進來,並點上臘燭,珠兒囑咐店小二定要把驢喂飽,明早才好趕路。店少二應著聲邊退出去,珠兒便關上房門。
查嬙洗完臉後,把頭上的方巾取下,霎時一頭如雲秀發款款泄下,遮住了大半的臉,再把外邊穿的直綴月兌了,露出白色繡花綢內衣。
"你現在的樣子好像倩女幽魂喔。"
她吐出舌頭,兩手伸直,像僵尸般跳到珠兒面前,"我要掐死你——"
"別鬧了,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趕路。"珠兒睨了她一眼,"明天騎不騎驢?"
她撩起長發朝腦後送去。"騎呀,但若是它走得慢,你還是不準打它。"
"我看明天幫你叫頂轎子,你坐轎,我騎驢。"
"你不是說坐轎太貴?"查嬙坐在床沿上。
"心疼你腳底起水泡嘛。"珠兒斜看了查嬙一眼。
她盤算過,小姐不管騎驢或步行.都會看見路上的可憐人,然後死命跟她要銀子去救濟他們,那不如讓小姐乘轎,加上天氣炎熱,轎子又搖搖晃晃的,一定很容易就打瞌睡,只要小姐睡著了不就看不見那此可憐人,盤纏也就不會像掌中沙一般快速流失了。請轎夫花的錢絕對比小姐毫無節制地布施花的錢少,所以明天一早就請轎夫!
珠兒重新看了一下門閂,然後把軟劍放在枕邊,上床就寢。
查嬙躺在床上,卻睡不著。珠兒幾次催她快睡,她把眼閉了,卻一點兒也沒有睡意。珠兒緊緊靠在她身上,暖暖的感覺使查嬙想起小時候睡覺時,自己就是這樣靠在母親身上……
爹、娘,你們現在怎麼樣了?
一時間,無限心酸涌上心頭。昔日家中種種,父母的慈愛全都浮現心頭。如今山水阻隔,迢迢千里,想要再相見真是遙遙無期。想到這里,眼眶漸漸濕了。
她悄悄下了床,來到妝發台,取下掛在鏡台旁邊牆上的包袱,然後在鏡前坐下,拿出母親給她的藍寶石簪子,睹物思人。
地一抬頭,看到鏡中的自己,一頭烏黑的秀發,光潔而飄逸。瓜子瞼,白里透紅,如脂似玉,沒有一點瑕疵。大而靈活的眼楮,稍一流轉,神韻萬干。挺秀的鼻梁,錯落有致。薄而窄小的嘴唇,鮮紅潤膩,微微一翹嘴角,沒人拒絕得了她。她為自己的模樣深深陶醉,又隱隱擔憂。
"查家會落得如此,都是這模樣惹的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