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不行了。」左玄天坐在事先準備好的椅子上,吃起了水果,優哉游哉地看著如風這個曾經讓朝廷倍感棘手的敵人,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下一波駐守的是崆峒派,劍法花俏得很,看似無用之招往往最有用,不是取人性命,而是牽制人的行動,能夠破解他們陣法的唯我左玄天!炳哈哈……都說自古紅顏多禍水,真正想要建功立業的男子,根本不應該有妻室,更不應該為了一個女子而神魂顛倒。因為倘若對那女子動了真情,那女子便成了他們的致命弱點。如風往日為人謹慎,御門庭暗中跟著他這麼多年,也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如今為了一個女人,竟然甘願來送死,甚至連自己的宏圖偉業,千秋大計都不要了,真是一個蠢男人!」
「左大人,言之過早吧。」宛甄堅定的聲音劈開緊張的氛圍,「如風還沒有死啊!」
「哈哈,太子妃,你認為如風能活下來?」
「我只知道他絕對不會讓我失望。」宛甄語畢,只見崆峒派的人層層將如風圍住,一道白光閃過,如風劍走偏鋒,崆峒派的陣勢頓開,形如散沙,霎時間,一個接一個地倒在地上。
「爹爹,」宛甄道︰「您一直反對我和如風在一起,可是您看到了嗎?如果當年不是問舟對夕鶴的一片情深,如風根本不會活下來,更不會學得這樣精湛的劍法。如果如風沒有愛上我,他也不會破了這陣法。或許紅顏禍水,但是,正是因為愛得堅決,如風才不會輸!」
如風拖著受傷的腿,向上走的時候,已是一步一個血印了。
「哈哈哈,他輸了!」左玄天大笑。
不料,再上一層的守關人卻沒有殺如風,而是扶起如風,沖著左玄天的方向咧開得意的笑。
「鬼無量!」宛甄不由得笑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左玄天果然如明月所料亂了陣腳。
苞著,他的身後也發生了躁動,左玄天一回頭,只見鋪天蓋地的一陣火浪直沖向自己——
不,不是火浪。
「趁現在快走!」是明月的聲音。
懊死!這個娘子竟然放了最重要的人質!
左玄天閉眼,不受明月施展的幻境所惑,仔細感覺,身邊的溫度並沒有變化,果然,那不過是思人蠱的一種。
他抽出長劍,辨清明月的方向,一劍刺了過去。
明月早就知道自己的宿命,所以並沒有躲閃。若說她最後還有什麼留戀,那便是宛甄。
她從心里好羨慕、好羨慕這樣的女子,如此幸福,如此磊落,她也想要成為宛甄那樣的人……或許從最開始折磨宛甄,並非完全是為了執行任務,而是出于對宛甄的嫉妒。
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我想擁有你千分之一的幸福。只是,今生今世,已沒有機會了……
半晌,明月卻一點疼痛的感覺也沒有,她疑惑地睜開眼,卻見宛甄擋在了她身前。
「宛甄姊姊!」明月大叫著抱住跌下來的宛甄。
「我的鳥譜!」一道白影從天而降,一腳踢開了左玄天。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左玄天捂著胸口,用劍支著身體從地上站了起來。
「師叔不記得我了?」行天一道,有一股少年傲氣。
「是你?」當年那場敗戰還歷歷在目,只是左玄天萬萬沒有想到,今日會在這里遇見他。
「快點,那女人身上有我的鳥譜,快點把它還我。」行天一說著,就要搜宛甄的身子。
明月一掌將他打開,「你不問人事,只問鳥譜,還算是個人嗎?」語畢,她抱著宛甄就跑了下去。
「喂!你!」行天一剛要追,便被左玄天攔住了退路。
只見烽火台下,各派高手都在望著這兩個人,議論紛紛。
「那不是‘小武王’行天一嗎?」
「想不到這個宇如風還真有兩下子,連不問世事的行天一都站在他那邊。」
「決一死戰吧!」左玄天丟過一柄劍。
行天一接住劍後,望著左玄天,「我不想傷害師叔。」
「你當年贏了我時,我已不是武王。多年來,我遭受種種非議,屈居朝廷狗官麾下,而你卻樂得逍遙,今日我定要與系分出個勝負,以了我心中多年郁結!」
「我輸了。」行天一把刀往地上一丟,「我只擔心剛才那女子的傷勢,不擔心你心中是否有什麼郁結,因為那是你自找的,與我無關。」
「你走不掉的!」左玄天出招,勢如猛虎,只見他騰空一躍,一刀直直劈向行天一。
行天一輕敏地躲過,運掌,接招,形如流水,心若明鏡。越是簡單的東西,越是深不可溯,如同飛鳥,花落,冬雪,紛繁之中,成敗之外。
一掌直擊左玄天胸口,左玄天順勢跌在城牆上,「轟」地一聲,城牆在重擊下裂開,引起一陣煙塵。
煙塵散去,左玄天吃力地站了起來,「再來!」
「天一說過,不想傷害師叔。」行天一收手,兩手背于身後,凜然地站著。「師叔輸了。」
「我沒輸!」
「輸了就是輸了,快認輸吧!」下面的人喊道。
「對啊!快點交出武王令!」
「交出來!」
第8章(2)
左玄天望著烽火台下的各門各派,滿目蒼涼地從懷中模出一塊令牌,遞給了行天一,「這是你的。」
「好,這次我收下了。」行天一一把接過,昭示天下,新一任的武王已經出現,左玄天已經退場。
「你怎麼會變得這麼厲害?」未了,左玄天問道。
「厲害?」行天一笑了起來,「比起剛才那個擋在別人面前的姑娘,我可是弱得很吶。」
明月抱著宛甄匆匆地跑著,要去尋找接應的淺韻諸人,腦海里不停回響著之前如風跟她說過的話——
「好,那我就告訴你,你不要恨我。」
當日,在那酒家,如風與明月面對面坐著。春日已逝,夏日的低壓與煩躁,伴隨著大餃上人潮纘動的聲響,一陣風吹過,卻絲毫不能讓人覺得紆解,時間仿佛和這燥熱的感覺一同靜止了。
「我們的母後夕鶴,是前朝的皇後。被你所殺的狐孤婆,其實是一直在我們身邊照顧的胡公公,正是因為他武藝超群,才一直沒有人敢加害于母後。那時還有一個叫貓柳的女孩,在你出生時,她就已經是十來歲的年紀了,現在也還是那麼大。她曾經是活祭品,但是卻活了下來,被皇上當做吉祥之物,養在宮中。母後對她很好,她也一直都是小孩子的性格,我總愛找她玩,玩得很開心。」
「我十歲那年,你只有三歲。那一年,現在的皇太後,當時的水蘭娘娘,買通了御醫,誣陷我是胡公公和母後的孩子,並非龍種,惹得父王龍顏大怒,要廢皇後,殺太子。」
「胡公公帶著你、我、母後和貓柳連夜逃出了皇宮,但是在路上,母後和你因為身體太弱而染了病。追兵馬上就要追來了,貓柳因為輕功了得,先一步過了淮南河,去找胡公公的師兄廖吉來接應我們。」
「但是如果我們幾個人一起,恐怕還等不到廖吉來接應,就被朝廷的追兵抓到了,所以母後決定她與你留下來引開追兵,讓胡公公帶著我快逃。胡公公與母後約定,如果我活下來,便讓胡公公將他畢生的劍法傳授與我,視如己出。」如風的聲音平靜得如一潭湖水。
「母後本以為,你並沒有被人懷疑是皇上的親生女兒,所以皇上會對你網開一面,但是皇上並沒有。母後與你被帶回皇宮,母後被軟禁起來,你則被送去了御門庭,接受殺手的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