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問及九王爺的情況嗎?」在問出這句話的一瞬間,他的眼眸像是兩塊幽冽的玄冰。
埃滿兒頓了一頓,才搖頭道︰「原先想開口的,但是最後還是沒敢問,就怕義母听了會不高興,問了只是惹她心煩。不過,雖然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九王爺,畢竟在當場就只有他們二人。可是,我相信他,這麼多年來,他與月妹妹雖然吵吵鬧鬧的,但誰都看得出來他很疼月妹妹的,絕對不可能會拿箭射傷她,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就算我告訴你,在葛蘭國的銀紼王妃就在不久之前抑郁而亡的消息,你還是不信嗎?」
「什麼?」福滿兒不敢置信地瞪圓美哞。
「皇後沒告訴你這件事情嗎?葛蘭國送回了王妃的骨灰,說她囑咐要由生前最疼愛的九弟將她的骨灰送回北方,葬在他們的家鄉,听說,就是因為這件事情,珂月公主一時出言不慎,惹惱了九王爺,才惹出了爭端。听我這麼說完,你還是很堅持傷害珂月公主的人不是九王爺嗎?」
埃滿兒覺得訝異,即便是宮里的人怕知道的都沒他多吧!她定了定神,才搖頭道︰「月妹妹說話一向爽快,九王爺不會不明白她的性子,無論她說了什麼,都是沒有惡意的。」
「所以,你還是相信九王爺?究竟是真的不可能,抑或者是,在你的心里,寧願相信他,也不願意相信事實呢?」此刻,在他的眼里,她對九王的一心偏袒就像是在他的心火上澆了油。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能成全你。」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不懂,什麼叫做成全我?」
「成全你與他。」他勾唇冷笑,走到她的面前,雙手捧住了她柔女敕的臉蛋,「如果,你真的那麼喜歡他,我能替你想辦法保他無事,然後讓你們在一起,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呢?」
「不!」她震驚了,嚇得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揮開了他的手,「我是你的結發妻子,你怎麼可以對我說出這種提議?」
「我們確實是夫妻,不過,卻不同于一般夫妻,我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妻子心是向著誰的。」最後幾個字,他不自覺地加重了語氣。
冷不防,「啪」的一聲,她狠狠地甩手,給了他一個巴掌。
埃滿兒不敢置信,心里又急又怒,身子微微地發顫,摑掌他的手心痛得發燙,她咬牙看著他,看見他的臉頰上開始泛出紅色的指印。
「我說錯了嗎?」他的反應十分平靜,一向是十分沉斂的眸光,此刻也迸發出如火般不悅的光芒。
「明明就說過不會在意的……」她的嗓音哽咽,差點就說不出話來,「是你自個兒說不在意的,明明一開始就是你自個兒說不會在意的,怎麼這會兒說過的話可以不作數了?」
他的臉色有一瞬間鐵青,她說得沒錯,一開始說不在意的人是他!而如今與她算起舊帳的人,也是他!
但他無法平靜下來,听著她維護另一個男人,而且是在她心上的那個男人,他就不由得怒火中燒,幾乎就要沒了理智。
埃滿兒也同時覺得氣憤,她覺得自已被他欺騙了!氣惱他的出爾反爾,說話不算話。
她露出了一抹受傷害的眼神,深深地瞅了他一眼,然後轉過身,從他的身邊跑開,頭也不回地離去。
「公主殿下,請問你知道我這里是什麼地方嗎?」杜寅娘以極平靜的口吻,問著不該出現在她眼前的淚人兒。
埃滿兒蜷坐在長榻上,雙手抱腿,只差沒將自己蜷成一顆球,抬起眸望著杜寅娘,眼淚還是一顆接著一顆掉下來,像是完全不受控制似的,將她那張原本就已經是我見猶憐的臉蛋,弄得更加楚楚可憐。
「這里是「相公」,說穿了,就跟青樓妓院沒兩樣,是所謂的勾欄之地!」杜寅娘一口氣說完,忍不住嘆氣,「這天底下你哪個地方不好去哭,偏要往我這里來,人家在夫君那里受了氣,不都是往娘家去哭訴嗎?更何況你娘家勢力如此雄厚,你更應該回去哭訴才對。」
聞言,她用力地搖頭,「我不能回去,無論是義父義母或珂月,我都不想教他們見了操心,所以不能回去。」
「不要哭了。」杜寅娘不得已只好再拿出一張干絹巾,遞給她擦眼淚,「真有那麼多淚水好哭,就在你男人面前哭,這樣才好教他對你更心疼啊!」
「我不要見到他,我現在不想見他。」
話聲才落,像是觸中了傷心處,一陣酸楚再度襲上,她咬住女敕唇,不讓嗚咽聲奪唇而出,手里緊緊地揪著絹巾,哭得微微地發抖了起來。
想到了鷹揚天,她就無法忍耐住心里對他的怨惱。
為什麼他能對她說出那種無情的話語?
是不是因為心里對她完全不在乎,所以才能夠不在乎地傷害她呢?
他是知道的!
他一直都是知道她心意的!
因為對他沒有過一絲一毫的隱瞞,所以,他怎麼能夠在這個時候追究起她對他的坦白呢?
是了!她想起來了!
當初,他迎娶她最大的原因、就是不想失去朝廷這個靠山,為的只是賺取利益,而不是對她有一絲毫的在乎與憐惜。
早在一開始,他們成親就只是因為要各取所需,從來就不是因為情與愛。
在這瞬間,想起這一切的福滿兒,感覺一顆心就像要碎裂開來似的,她明明知道這一切,卻沒想到在此刻想來,如此剜心與難受。
或許是因為這些日子與他在一起時,感覺是如此美好,所以,再回想起這現實與殘酷的真相,才會教她更加難以忍受吧!
「說說看,為什麼跟爺鬧不愉快了!」
「他氣我護著另一個男人。」福滿兒別開視線,刻意說得輕描淡寫。
「爺不是一個不明理的人,沒道理你只是護著另一個男人就氣你。」
聞言,福滿兒頓了一頓,才幽幽地說道︰「那個男人不是普通人,是我真正的心上人。」
「什麼?」杜寅娘吃了一驚,好片刻才定住神,「公主的意思是,爺知道你另有心上人?」
「在我們成親之前,我就告訴他了,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向我追究,我告訴過他了,他是知道的。」
「因為他知道,所以就必須諒解你嗎?」
「我告訴過他了!」她加強了音量,語調卻听起來更加心虛。
「好自私。」杜寅娘好不客氣地笑哼了聲。
「什麼?」
「你知道什麼叫做先下手為強嗎?你這就是!因為自己有坦白的招認了,所以,就可以在自己夫君面前大搖大擺的喜歡著另一個男人?好,喜歡倒也就罷了,竟然還維護了起來,做出了這種事情,你覺得自己有立場在這里掉眼淚喊無辜嗎?」
對于杜寅娘的請問,福滿兒雖然有不服氣,卻無話可說,她一直以為,對鷹揚天坦白是一件好事,她不想騙他,所以把實話告訴了他。
可是,直到今天,杜寅娘的話仿佛當頭棒喝般,狠狠地把她給敲醒了,讓她知道自己一直以來對鷹揚天究竟有多殘忍!
她是他的妻子,卻口口聲聲說自己喜歡別的男子,完全沒有考慮到他的心情,這樣的她不是自私,那還能稱做什麼呢?
這時,外頭傳來了廝僕的喚聲,杜寅娘出去一探究竟,回來的時候手里多了一個白玉質地的藥罐。
「這是爺特地派人送過來的藥,說是讓人給你找到的新藥,他擔心你說舊傷有些疼,要你先把藥給擦上了。」說完,她拉起滿兒手,將白玉藥罐交到她手上,刻意頓了一頓,看見她接到藥罐那一瞬間,淚眸之中所浮現的柔軟喜悅,「晚些時候他再親自過來接你,如果,你真的不想見他,那我可以想辦法把你給送出城去,如何?這就起程,才剛好可以與他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