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房這麼難 第7頁

殷遠輕笑出聲。「周護衛這說法听來極為古怪,好像在暗示我故意把麻煩招來這兒,像是要除去誰……可問題是,我的護衛把人引來這里有何錯?畢竟來者要找的是我,而我又怎會知道你家小姐在林子後頭偷窺?」

周呈煦相信自個兒的直覺無誤,可卻提不出更強而有力的證據,又听見他說小姐偷窺……「小姐,你剛剛在偷窺?」周呈煦覺得自己的聲音壓抑得快要分岔了。

「沒,不……我……」是啊,她真的偷窺了,但她不是故意的,這是巧合!

听她吞吞吐吐,周呈煦只能強迫自己不斷吐納壓抑連番而來的各種情緒,而後朝殷遠一拱拳。「小姐渾身濕透了,在下先帶小姐回易福樓。」

「既是她的護衛就將她看牢些,要是在府里出了事,與我無關。」那柔滑裹著笑意的嗓音在水涼的夜色里,教周凌春不自覺打了個冷顫,但她無暇細思,因為她最親愛的四哥正拿一雙眼將她往死里瞪。

她縮了縮肩,實在不想放棄今晚的大好機會,于是硬著頭皮道︰「相公,這幾日我忙著熟悉殷府,不慎誤闖相公院落,又瞧見相公入浴,不如明兒個晚上我擺個酒席給相公賠罪。」

此話一出,周呈煦一臉想掐死她,而殷遠俊魅臉上閃過不解,隨即應了聲,「好啊,咱夫妻倆確實是該親近親近。」

「那就明晚見了。」她在周呈煦的瞪視之下舉步,然才走了兩步,她隨即低聲問︰「咳,四哥,要往哪走?」

周呈煦瞪她一眼,往左邊一指,她垂著臉乖乖往左邊走。

直到走出守祿閣一段距離之後,他才沉聲道︰「小姐,姑爺不是什麼好人,你別跟他走得太近。」

周凌春莞爾一笑。「四哥,我跟他成親了,不跟他走近,成親還有意義?」

周呈煦咂了嘴。「當初老三阻止你時,我就該和他同一戰線才是。」今晚發生的事,他的心也許是粗了點,但他的眼利得很,看得一清二楚。

乍看下的巧合藏著精心的設計,彷佛殷遠早知道小姐就在附近,才會要他的護衛把那幾個賊人引來,說是賊人……呸,長眼還沒遇到身手那般矯健的賊人,那分明是他的仇家買凶。

雖說他猜不出殷遠這麼做的用意,可是街坊間傳說著他連娶六名妻子都死于非命……也許他得去查查,眾妻子死後,殷遠得到什麼好處。

嗯,還得跟老三說一聲才成,出力的交給他,動腦筋的得要老三才成。

「四哥,阻止也沒用,橫豎我都出閣了,說這些都是白搭。」她還得想法子趕緊懷有子嗣才成。

「要不把殷遠休了,你回周家讓老三娶你,反正老三原本就是你的童養夫,他絕對不會計較你的清白、,再者你和姑爺根本就沒圓房,頂多是名聲差了些,而那根本不重要。」

「四哥,你真的打算再聊下去?」瞧他一臉不解,她不禁咬了咬牙道︰「你不覺得尷尬,但我覺得很尷尬,我們可以打住這個話題了嗎?」

什麼圓房、清白……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個姑娘家?雖說她從小就跟幾個兄長一塊長大,行事作風難免染上兄長們的不拘小節,但她還是個姑娘家好嗎!真的沒發現她的臉都紅了嗎?

「尷尬?為什麼?!」

周凌春閉了閉眼,決定走快一點,把他甩到天涯海角去!

嗚嗚,她真的好可憐!

殷府,掌燈時分一至,府內所有燈火亮起,瞬時燈燦如晝。

宴席就設在位于易福樓和守祿閣中間的澄靜園涼亭里,八角亭檐懸上風燈,圓形石桌上擺滿了六菜一湯。

「這是哪來的菜色?」準時入席的殷遠,看著桌面一道道談不上豐盛,甚至是極為小家子氣的菜色問。

之所以說是小家子氣,是因為這幾道菜都是市井小民的家常菜,絕非是城里酒樓的菜色,而他已經許久不曾嘗過這般平常的家常菜。

「這是我親手煮的。」周凌春听而不聞他話語中的淡淡嘲諷,動手替他布菜。

她下午帶著翻江的新鮮漁獲回殷府,借了廚房。已經許久沒下廚,有些生疏,但她嘗過味道了,算是差強人意,本想要再重作,可听廚房的僕役說他已經回來了,她也只得硬著頭皮端菜上桌。

是說,他倒是挺講信用的依約赴宴呢,歷經戰亂後講究誠信的商家已經不多了,他這點算是難能可貴的好。

「你?」

「周家不算什麼大戶人家,家中奴僕也不多,尤其當年遭遇戰亂,所以周家的孩子哪怕是當家的,也得跟著下廚。」因為是頭一次一道用膳,完全不清楚他的喜好,所以準備的全都是她自個兒喜歡的。「有沒有什麼不吃的?」

「只要沒下毒,沒什麼不能吃的。」他輕笑著,壓根沒打算動筷。

周凌春眉心跳了下,快速地壓抑住,神色自若地夾菜入口。「人都有喜好的,好比我大哥,他就不吃有臉的。」

「什麼意思?」他盯著她,也徐徐夾了同樣的菜色入口。

嘗的是五羹魚柳,酸中帶辣的滋味極能勾誘食欲,但他向來節制,擺上桌的一律淺嘗輒止,不讓人看穿自己的喜好。

「只要有臉的禽畜魚,他都不吃。」瞧他動筷,她又斟了碗翠魚湯。

「他不就得要茹素?」

「那倒不必,曄大哥住在巴烏城,城里有條翻江,江里各種貝類盛產,他吃那些海味便能吃得開心,我也挺想念那兒的海味,尤其是春天盛產的炸彈魚,還有夏天一到,翻江里各種貝類怎麼嘗也嘗不膩。」

「你去過巴烏城?」他詫問。听她這種說法,至少也在巴烏待上幾個月。

「大概九年前吧,那時到處都劍拔弩張,倒是巴烏城感覺還挺繁榮的。」他有意搭話,她真的覺得他不像外頭傳說的魔頭啊。「那時我雖然在養傷,但是只要天天有海味,我就一點都不覺得疼了。」

殷遠睨了她一眼,唇角笑意淡薄的道︰「听起來你倒是挺喜歡海味的,難怪這滿桌上都是。」

「是啊,大概是被我大哥給影響的,連帶的只要有臉的,我也都不吃了。」她又夾了墨魚入口,滿足地笑眯了眼。「相公,這道墨魚作法很簡單,切花過水,蘸不蘸醬皆可,為的就是嘗鮮味,這墨魚的產期極短,下個月想再吃,恐怕從豐興城這段翻江再找到巴烏那也吃不到了。」

「墨魚有腥味。」

「不會,這墨魚里里外外我用粗鹽洗得很干淨,絕對沒有一絲腥味,要是有的話,我任憑你處置。」她一諾千金,差一點就要拍胸脯保證了。

殷遠饒富興味的瞧她,慢吞吞地吃了口墨魚,果真如她所說,半點腥味皆無,而且口感脆中帶彈,配上她不知道怎麼調配的醬料,確實嘗了滿口的鮮味。

「不錯吧?」她頗有自信地問。

「是不錯,我也挺意外娘子是個不拘小節的瀟灑人兒。」他說著,目光緩緩移到自個兒攤開的掌心,緩緩地握成拳。

「因為我打小就是和兄長們一道長大的,多少是沾染了點習性。」要她學大姑娘端賢淑樣,就怕四哥會笑趴在地。

「既是如此不拘小節的人,就不知道你這幾晚在府里團團繞,到底是在找什麼?」他笑問著,魔性的眸帶了幾分嘲諷。

周凌春沒料到他會突來一問,筷端的菜掉了下去,她嘴巴掀啊掀的,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麼回答。

因為完全在意料之外啊!

因為他竟然知道她私底下做了什麼,可卻一直不動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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