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魔 第8頁

廢掉?

唐卿卿呆住,樓玉京也愣住。

「掌門——此事沒有別的辦法嗎?」廢掉本來好好的武功,對身子骨有損無益。

「唐姑娘不用擔心受傷。」青霄平靜無波地說︰「一旦九花靈株醫治好本派丹道第一人的絳霄師姐,你在廢去功體後可服用她的嫡傳弟子所煉藥丸,七七四十九日復原,嗯,此事可以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

「掌門——」

不等樓玉京再說什麼,自眾多弟子之中走出一名行色匆匆的弟子,移步至青霄跟前,在他耳邊嘀咕幾句。

青霄臉色乍變,「啪」地一拍檀木椅的扶手。

「樓玉京!彬下!」

樓玉京雙膝跪倒,靜靜地听候發落。

唐卿卿下意識地往他的前面擋了擋。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自作主張放走魔宮中人?!」不久前還笑容滿面的青霄,此時判若兩人,眉眼凌厲,充滿肅殺之氣,在場眾人噤若寒蟬,一個個呼吸可聞。

「掌門!」樓玉京叩拜道,「弟子不敢縱放魔宮之人,不過……那確實是名幼稚孩童,弟子不忍屠殺無辜。」

青霄起身而立,一點他的眉心,怒罵道︰「幼稚的是你!你何曾見識魔人之殘?今日不殺他,他日必會有更多無辜枉死,而你,就是最大的始作俑者!樓玉京,我讓你與天璇天璣他們同行,乃是為了照顧他們幾個初入江湖的小輩,你以什麼跟我作保?結果連累同門一起墜落機關的又是誰?」

「是弟子所為。」樓玉京再次叩首,「玉京無意狡辯,願受門規懲處。」

「好!」青霄用力拂袖,指點左右弟子,「將樓玉京杖責一百,關入思過堂。」

「等等——」見一群九霄派弟子要圍上來,唐卿卿攤手攔住他們的去路,「掌門,樓玉京說了,他救的是個小孩,若尋常人家的孩子不學好,將來也會禍國殃民,並不能以此為理由否定他的舉動……就算,就算九霄派的規矩真的是非殺魔宮之人不可,樓玉京犯戒之後又找到了在我這里的九花靈株,難道不能將功補過?」

那名在青霄耳畔咕噥的女子挺身而出,冷然道︰「唐姑娘,你尚不是本派的弟子,最好不要牽涉其中。「

「我……」

是啊,師父說過,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混入九霄派,意氣用事壞了魔宮大事,要如何給師父交待?

眼見樓玉京被一群輩分低微的弟子被帶走,既不辯解也不反抗,唐卿卿心亂如麻。

「唐姑娘,我讓玄音帶你去雲水堂休息,等考慮好了,隨時可以答復我。」說罷,青霄掌門拂袖而去。

玄音正是一直站在掌門旁的女子,她上前兩步,輕聲說︰「請隨我來。」

不知為何,那名叫玄音的女子從剛才到現在過于關注的眼神令唐卿卿有些懼怕,隨她走出大殿去往九霄派的待客廂房。雲水堂的房間布置得都很素雅,不愧是修道聖地,香爐裊裊,五行八卦隨處可見。

「姑娘早點歇息吧。」玄音溫和地說。

「等等……」邊走邊記沿路所經之處的唐卿卿問,「九霄派還有什麼規矩嗎?我怕我一不小心觸犯,也被送去思過堂。」

「多了,但唐姑娘目前是客人。」玄音客氣地說,「不用擔心太多……入夜之後,不要亂走,需要什麼告訴別的弟子。」

言罷,關門離開。

百無聊賴的唐卿卿靠在床榻邊,睜眼瞅著房梁上的陰陽魚,自言自語道︰「也不曉得樓玉京那個傻瓜怎麼樣了……杖責一百,後背肯定要開花了,那個掌門也好怪的,一會兒看起來那麼好說話,一會兒又凶神惡剎的……」

越想越不放心的她翻身坐起,咬著頰邊一綹長發,眼珠子轉了轉。

不行!

等到入夜她勢必得到四處探上一探,目前不知少主在哪個地方,九霄派的弟子多得認都認不完,熟悉環境至關重要。于是,她又躺回床上閉眼養神,直到夜幕降臨,九霄派的女弟子送來晚齋,她三兩句就套出了幾個想知道的地方在哪里。

吃完飯,等人收走碗筷,又熬兩個時辰,她假裝吹滅蠟燭,躲過幾波巡夜,按白天的記憶與晚間的套詢,順利來到九霄派後徑的要塞——那里共有兩條通道,其一是通往當年魔道大戰的無上之巔,思過堂則在另外一條路的盡頭。

當然,在這兩條道前都有法陣護持,不過那對于唐卿卿而言要解除是輕而易舉。

與其說是思過堂,不如說是仙境。

這里的景致非常美,與隔壁終年積雪覆蓋的無上之巔截然不同,縱是晚上,借蒼穹星月之光,也能領略霜紅遍地的蕭瑟與淒美。

一燈如豆。

思過堂人影幢幢,不用猜,自是那在一絲不苟面壁中的樓玉京。

唐卿卿懶得躲躲閃閃,索性推門而入。

听到響動的樓玉京肩頭微有一絲晃動便再無下一步。

唐卿卿氣結地雙手一叉腰,「你這人怎麼搞得,如果我是壞人,在背後捅你,你也動也不動跪在原地嗎?」

「你不該來此。」樓玉京閉上眼,「在監院弟子發現之前回雲水堂吧。」

「我為什麼要走?」唐卿卿繞到前面,「此地僻靜得很,連個蚊子都沒,哪里來的監院弟子?還有……」雙手撫在膝上,彎腰瞅著他,「我發現九霄派的陣法我很熟呢,根本攔不住本姑娘,你也用不著擔心。」

他有說他在擔心什麼嗎……這個姑娘實在是……

只是,能輕易解開思過堂前面的法陣,極不可思議,那陣法除非是輩分高的弟子,否則一般監院的執戒都不可能靠近。

「呀。」唐卿卿詫異地審視樓玉京的面色,「你受傷不輕,蒼白得一點血色都沒。」說著靈巧地躥到他背後,也不避嫌就去拉他的後襟,果不其然,一道道悚人的血痕順著頸項不斷向下延伸。

樓玉京回神一避,膝蓋移出蒲團。

「你犯規,不是不能動嗎?」唐卿卿故意地堵住他,「別動,我這里有藥,給你稍微撒一點,不然會化膿的……」

樓玉京冷然道︰「別再過來,不然我不客氣。」

「我又不是毒蛇猛獸,你、你干嗎這麼凶?」唐卿卿垮下小臉,「好心好意來看你,還給你帶了點心……」

平日持笛的縴縴素手一邊拿著小瓷瓶,一面托著油布包,怪怪的,頗為詼諧。

「在下心領。」樓玉京淡淡道,「思過便是思過,請你回去吧。」

唐卿卿拗不過他,干脆把東西往香爐案上一放,「偏不走,看你能怎樣?」

「……」

「我真不明白,你又沒有做錯事,為什麼要受到懲罰?」她憤憤道,「換了是我,平白背黑鍋那是絕對不干的!」

「……」他不語。

「你就是死心眼。」她繼續自顧自地念叨,「做人要會變通,你在江湖上闖蕩過,應該很明白這個道理嘛。」

他依舊不語。

「有沒有想過你放走那孩子的事只有幾個人知道,掌門怎麼會清楚……」分明是出了內奸,那麼,肯定不是天璇就是天璣做的好事。

「……」他巋然不動。

她無力地垂下肩,「悶葫蘆,說什麼都不開竅。」

唐卿卿沿他一直盯著的地方瞅去,篆花案上依次擺放著幾層經文,第一層是《大洞真經》與《黃庭經》;第二層是《三洞五雷經》;第三層是《盟威經》,最後一層則是本古舊的《三五都功》……接著向上……下意識發出一聲低呼。

樓玉京揚起眉,「怎麼?」

唐卿卿搶步指著牆壁上一張畫像,「那、那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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